你能看到风吗?
就像你曾触摸过的雨水、感知过的焰火,你能否看到那漫天飞舞如妖精般轻轻舞动的风浪在欢呼、听到那细细流沙在脚底飞逝的愉悦咆哮?
亚托克斯站在他从未接触过的高度俯瞰着这个突然宁静下来的繁杂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被暂停然后重铸,不论是完好带着些沧桑的房屋还是小心翼翼挪动的渺小伊泽瑞尔,都像是被勾勒成线条变得透明,亚托克斯目光所致之处,皆再无阻拦,只剩下无尽的苍茫。
这是种很让人迷失的体验,万物的运行规律都好像被亚托克斯紧握在手中,他从来没有设想过,原来强大还能如此被定义。
亚托克斯从来都是个自负的人,曾经的他身为士兵从未认输,身为将军的他从未退却,哪怕飞升至今,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弱于任何人,只当自己经验不足,可他真的在这怪物所看到的世界里被颠覆了他曾所知的一切。
在亚托克斯的眼中火焰不过就是火焰,土壤不过就是土壤,但在这怪物的双目里这一切都不过是无数元素构成的假象,它想要破坏这一切甚至都不用抬手,因为亚托克斯能感觉到“自己”所能控制的元素,就像挥动手臂一般,轻而易举。
它静静的伫立在祭坛的中央,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那些暗金色的粗壮锁链穿过它的身体,将它禁锢在原地。
······
“我们能进去么?”
伊泽瑞尔指了指面前好不容易抵达的祭坛,喘着气问着身旁的卡西奥佩娅,一头利索的金发沾满了汗水与沙尘,看上去颇为狼狈。
“希维尔,她的武器是这儿的钥匙...”
卡西奥佩娅虽然比伊泽瑞尔看上去要体面些,但养尊处优的她体力明显在这一番折腾当中消耗巨大,就连回复伊泽瑞尔的话都断断续续。
“我们去哪儿找希维尔?这不是等死吗!”
听到回答伊泽瑞尔脸色一变,刚想吼出声,又好像是突然想起了祭坛上那个突然安静下来的怪物,只得低低的咆哮一声。
“你以为我想吗?而且你真的以为找到希维尔就万事大吉?你觉得这个怪物在祭坛上是为了看风景的么?它看不起我们,也不会破坏祭坛,现在我们只能等,我若是一直没有上去的信号会有支援的。”
躲在角落缓了些力气的卡西奥佩娅又恢复了平日的高冷形象,那妖媚的眸子冷冷的瞪了伊泽瑞尔一眼,生硬着语气却颇为细致的解释道。
伊泽瑞尔皱起了眉头,也只能释然的席地而坐,他并不是不懂目前的状况,只是他仍然寄望于卡西奥佩娅能有相关的计划。
怪物就在头顶的祭坛上,未知的可怕就在面前的大门里,清爽的遗迹里居然泛起了些凉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伊泽瑞尔轻叹一声,靠在一旁打算休息片刻。
······
亚托克斯被锁在这副躯壳里,慢慢的他意识到自己甚至能观察出一个人身上的善意、或者恶意,比如伊泽瑞尔的身上对于它就只剩下了恐惧和退让,卡西奥佩娅对它则是厌恶,估计是由于它打破了她的计划。
这才是所谓的神啊。
那么遥远,又那么强大,没有破绽。
“她要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一路绽放光元素的缘故,疲惫不堪的伊泽瑞尔靠在一处墙角就慢慢失去了意识,而刚刚满脸颓色的卡西奥佩娅却突然收起了所有疲累,那双眸子里满是森冷的杀意,就如同蟒蛇缓缓吐着信子从腰间取下锋利的刀刃逼近了伊泽瑞尔。
恍然间亚托克斯便意识到卡西奥佩娅这个疯子压根就没有打算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逃出这个遗迹,希维尔若是真的是这片遗迹所需要的人应该最先被刮到这儿,而非消失不见,他们四人排成一列卡西奥佩娅在希维尔的身后,当那风暴来临之际她并非剪不断绳索,而是直接剪断了她身后的亚托克斯绳索,让这只小队被打散!
如果她早就做好了应对风暴的准备,那么当希维尔被摔的七荤八素之时...她就能轻易得手。亚托克斯用着“它”的眼睛,不应该也不可能遗漏某个人的行踪。
除非...她已经死了。
在这种状态下的亚托克斯脑海是那么的清晰,一瞬之间无数种可能浮现,又在另一个瞬间被排除,剩下的可能性一一被列举,在他的脑海世界里被推演,片刻间就通过各种曾经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的蛛丝马迹推算出最后这最有可能的结果。
那种愤怒在他的心底熊熊燃起,说好的保护,却被如此简单的玩弄,之前那般看似交心的试探,却成为了卡西奥佩娅一定要抓紧时间杀了希维尔的证据。
希维尔啊...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她带给亚托克斯的无力感,让亚托克斯想起来太多太多曾经眼睁睁看着却无力拯救的事。
希维尔长相不差,身材也棒,又有能力,那么她本该是谁的青春,又本该是谁的一生?可能待她过上几十年再慈祥的和她的孩子们聊起年轻时探险的经历,孩子们都会笑着说她在撒谎。
就像在各种战役里死去的战士们,他们都有各自的家业,各自的理想,却在战场上悄无声息的死去了,并不是每一场死亡都能够轰轰烈烈,更多的都是默默无闻,就像是白日里闪过的火花,哪怕它已经竭尽全力,你也熟视无睹。
那些兄弟们死前满嘴的鲜血沾满了牙齿,灰头土脸的却笑着拜托亚托克斯代他们走下去,如此简单却又沉痛的嘱托一直搭在他的双肩,偶尔让他喘不过气。
我们生命中所有的重要的告别,都是突如其来的。
然而这些往往都才是最不应该平淡的。
当他们离开之时,漫天炮火当为他们欢呼,诸天星辰当为他们暗淡。
然而都没有,仅仅只是躺下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而他们奉献一生的恕瑞玛也只是一个谎言,一个美梦,哪怕是亚托克斯,也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棋子,那些高层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们的牺牲,他们...只懂得欢呼。
“对...我是亚托克斯,超凡的天界存在,和我一起,走向毁灭...”
那道充满蛊惑的声音又开始吟唱,回荡在亚托克斯的耳边,像是箭矢刺入他的心防,而它身旁滔天的血气又一次扑向四方,震荡着扬起漫天沙砾。
半梦半醒的伊泽瑞尔被突如其来的震荡吓得从地上一跃而起,警惕的看向四周,卡西奥佩娅先是一愣,本就处在警觉状态下的她并未惊慌,而是快速的将匕首藏回腰间,再好似手足无措一般起身与伊泽瑞尔四目相对。
“怎么了怎么了?”伊泽瑞尔扶着墙问道。
“不知道那个怪物怎么了,我们要不沿着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希维尔?”
卡西奥佩娅先是深深吸了口气,才颤巍巍的向着伊泽瑞尔提议。
伊泽瑞尔想了想随即点点头,疲倦的身体却没有了睡意,到处走走也比呆在这儿安全,至少心里踏实。
而在祭坛上的亚托克斯却完全无视了那声音的蛊惑,直到伊泽瑞尔和卡西奥佩娅起身离去他的心才稍稍放下,伊泽瑞尔帮助过他,如今算是换了这个人情,当然更多的,只是亚托克斯并不想让卡西奥佩娅如意。
“我不管你是谁,要么将我的身体还给我,要么我和你鱼死网破,对我而言,你和恕瑞玛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亚托克斯冷冷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