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倒下了。
怀丝错愕地被推到在一边，脸上沾到了些许鲜血。
“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地挣扎呢？黑狗？”王如一的脸上露出了痛快的表情。
“你们是谁？”四人掏出武器，咬着牙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雪倪家族的人，白戬，今天我就要你的妹妹死在你的面前，就和我看着我的家人死在我面前一样。”
王如一大笑道，拿着自己的刀，缓缓踱步向着四人靠近。
“奥兹平被血九没和孙老饕两个人拖住，现在约莫还剩下四分钟。”
“这四分钟，足够我在你面前卸了你妹妹的四肢，然后再慢悠悠地告诉你这一切的经过，再然后……逃跑。”王如一道。
“你可别把我们当空气了。”阳小龙怒道，她双拳一抖，一对金色的拳套覆盖了她的双手。
“事实上，你们和空气确实没什么区别。”被称为阿琳的女子说道，忽的身形一闪，她就站在了白戬的身边。
她把一颗药塞进了白戬的嘴里。
“阿琳？你在干什么？”王如一有些奇怪道。
“只有他活着，才能看完这些‘节目’。”阿琳淡淡道。
“不错，这倒是真的。”王如一笑了。
白戬溃散的瞳孔逐渐凝聚，他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散布得意钗和春风环的谣言，给金道人的儿子下毒，让阿琳去勾引小马，杀死张万青逼死东风，联合亚当栽赃那个女孩。
你的朋友都死了，现在还剩下你，你和你的妹妹……接下来还有擎天王国，将军的爪牙温特，你的弟弟维特利，和你的……父亲。
金道人为了寻找给他儿子治病的方法，最后必然就回去寻找得意钗，而要知道得意钗的下落，就必须要去找白牙的叛徒。
而白戬你必然会为了你的妹妹来到这里……成为老师或许是意外，不过这让计划进行地更加顺利到出乎意料。
雪倪家族在十年前杀光了我的全家，而今天，我会在你眼前，把你看重的人尽数杀死！
王如一快意道。
“还有通知青龙会的那个部分。”阿琳道，游刃有余地架接着四人的攻击，如同庭中散布，怡然自得。
“青龙会……那也不过是一群蠢货。”王如一大笑一声，“他们可想不到这世间早就没有春风环了。”
随即他的眼神变得阴狠，他举起了他的刀。
此时，只剩下怀丝还站着，不过已经是元气散尽，如同一只待宰小羊。
剩余三人都已经被点了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用杀人的目光盯着阿琳。
王如一疯狂地笑着，然后举刀砍向怀丝的右手，这一刀饱含快意，于是便快到了极致。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厉害的一刀，因为这一刀毫无变化，始终如一。
“不……”白戬呕出一口鲜血，额上神目骤然亮起，此时他的一只眼睛的瞳孔逐渐涣散。
“原来你根本也不知道春风环么……”阿琳突然道，然后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王如一的面前。
“什么！”王如一慌忙避让，然后阿琳的腿就扫过了王如一的脖子。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腿，几乎就和金道人的剑一样快。
所以他的脖子断了，外面根本看不出伤口，元气被割裂，里面只有错乱的肌肉跟血管。
王如一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如同破麻袋一般倒在了地上。
他的钝刀飞出，钉在了一旁的一个树桩上，嵌入大半，刀柄仍在微微抖动。
就和金道人死不瞑目，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的妹妹最后会背叛自己。
怀丝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却发现死的并不是自己，她如释重负，眼眶慢慢充满了眼泪。
“你他妈的早说我早就弄死你了。”阿琳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突然五官开始变形，变成了一张年轻英俊，唇红齿白的风流少年模样。
他说的话可不怎么像是这么一个英俊少年该说出口的。
“唉，白戬，你可真他妈惨啊。”他叹道，脸上略有悲痛之色。
“小马呢……”
“被灌醉了，还在睡呢。”
白戬笑了，额上金光缓缓淡去。
“知道他为什么死么？怀丝小妹妹？”东风走了过去，掰开黑狗的嘴，往里塞了颗药丸，又解开了震惊不解的三人的穴道，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他妈的骗了青龙会，所以他要死。”
“因为他要他妈的杀我的白戬兄弟，所以他要死。”
“因为他他妈的要杀漂亮小姑娘，所以他要死。”
“最后是因为他他妈的想害我，所以我必须得做了他，其实只有这点最重要。”
东风面无表情地踢了王如一的尸体一脚，又用他的尸体擦了鞋。
东风当然没有死，东风不可能会死，因为他是“惊蛰堂”的人。
青龙会二十四分堂，惊蛰堂堂主“快腿”东风。
周进为什么能拿到这么多情报？就是因为这些情报都是东风给的，没有人会比一个成天环游世界送东西的人知道的跟多，青龙会的人找上了他，但他不会打架，又不想死得那么早，于是就加入了惊蛰堂。
张万青确实是他杀的，但不是因为王如一让他去杀，而是张万青拒绝了青龙会的邀请，所以他死了。
那三个侠客还是有些眼力，找对了人，但兵不厌诈。
被活埋可死不掉，因为东风的“相”就是遁地之法，所以他才能送货送地这么轻松。等到那正道三人走后，他就慢慢地爬了出来，迎接自己的新生。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什么都不会的东风花了点时间学了学易容，学了学点穴，学了学杀人，然后就都会了，这些东西可比送货简单多了。
所以就算是亲妹妹，王如一都没看破东风的伪装。
不过白戬还是靠神眼看出来了，却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你可别死了，我的朋友可不能这么早死。那颗‘救命丸’可是少有的配给，我一年才能领到一颗。”东风絮絮叨叨道，然后又斜睨了一眼怀丝。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你哥！这家伙用了归元秘术，我这救命丸只能止血，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他。。”
怀丝如梦初醒，赶紧走到了白戬的身边，看着白戬的眼睛。
“他耗尽了自己肉体的机能和元气，已经时日无多。”东风叹道，“现在该留些空间给你们了。”
说完，他就跑到黑狗边上去了。
“但是还能和你们说上几句话。”白戬咳嗽了一声，道。
“你还是……少说些话吧。”怀丝道，手环过白戬的脖子，轻轻地把他安置在自己的怀中。
“怀丝……你都知道了？”
“温特告诉我的。”
“那个多嘴的婆娘……”
“白戬，少说点话吧，我已经不恨你了。”
“不，你应该恨我。一码事是一码事，从来没有抵消的说法……咳……恶行不会因为一次善举而消失，你必须杀了我……”
“但是你却没有让我知道一件你做的好事。”怀丝忍不住道。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做过好事！”白戬道。
“不，你做过！你在边境保护村庄，击退戮兽，剿灭‘大黑寨’，这些事情我都知道！”露比跪在白戬身边，急切道。
“这些是分内之事……算不上是善举……”
“你在求死，对么？”怀丝沉默了一会儿，打断道。
“……是的。”
白戬撇过头去，不看怀丝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我很早就死了，只是惯性在驱使着我继续活着。”
“你……在说什么？”
“我的死，还能救一个人的命。掀开我的衣服，怀丝。”
她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然后眼前的事让所有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露比捂住了嘴，布蕾克后退了半步。
白戬的胸口有一个大洞，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肺，却看不见他的心脏。
取代心脏位置的，是一个小小的半圆环，挤压着一小片肺叶。
那个半圆环看上去温润如玉，没有沾上一点污渍，又似乎在其中有着嫩芽的绿意，断面却好似淌血，殷红如血。
“这……这是？”
“这是春风环，白戬……这为什么会在你的……胸膛里？”东风讶异道，“生死人，肉白骨，这竟然是真的。”。
“是吗，原来这就是春风环……”白戬咳了一声，气息愈加微弱。
“我死后，把它给金道人的儿子，既然它能让我苟活至今，当然也能救他儿子的命。”
所有人都震惊了。
“白戬…”怀丝突然道。
“既然你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那总要偿还一些的。”
“怀丝？”露比紧张起来。
“你就想这样死了一了百了，对我道个歉，我接受了，然后你就死的心安理得？”
“不……不是……”白戬虚弱道。
“所以你应该活着，至少活到还清这一切才行。”怀丝道。
白戬能活了。
东风轻拍了一下手，以白戬那高傲的性子，再加上本就心中有愧，听到这话必然会竭尽所能地去弥补过往，所以他能活。
只不过可惜他一身好功夫了。
东风转身，悄悄地离去了。
“是的。”白戬艰难地点头道，眼睛又开始有了生气。
“但是金道人的孩子……”
“我会求奥兹平校长会想办法的。”怀丝低声道，第一次面对着白戬，露出了笑容。
仿佛冬日暖阳，灿烂温暖。
不知怎的，阳光照进了这片空旷的空地，洒在树桩上，洒在断木上，洒在他们身上，好似春天第一次踏入了这片秋色森林。
——
“看上去那边解决地不错啊。”奥兹平眺望，笑道。
地上，孙老饕的脖子已经断了，扭成一个令人心惊的形状，他的菜刀横在他身前，依旧是一尘不染。
至于血九没，可能还要加上一个“没”，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他了。
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来寻死的，所以奥兹平让他们如愿以偿。
“可惜的是，以后再也尝不到真正的美食了。”奥兹平叹息道。
“不过，也不一定可惜，毕竟菜谱还在，我也可以为孙长青找一个接班人。”
“那么你呢？”他回头看。
一个枯槁的中年男人抓着一把盐，慢慢地往嘴里倒，听到奥兹平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艰难地把盐咽了下去，扯出一丝笑容，但眼神却冰冷地不似人类。
他的嘴角被撕裂，血珠沁了出来。
“你有没有兴趣来灯塔做工？”
他点了点头，然后和着血，继续吃着手里的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