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觉得惬意极了，于是他开心地泡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好似要将着春天都化为茶水，送入腹中。
他将右手插在口袋里，眯着眼睛，听着留声机传来悠扬的音乐。他的左手端着一杯茶，他的手很漂亮，就像是女人的手一样，光滑，洁白，大小合适，而且很稳。
稳当到移动杯子，里面的茶叶却不会上下浮动。
有什么事情会比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喝茶更令人满意呢？
或许有一个美人陪着就更好了。
正当他想着，音乐声夏然而止。
他叹了一口气。
“你好，顾长青。”
一个很是魅惑的女人声音响起。
他回头看，那是一个穿着晚礼服，脚腕上系着一串宝石，踩着高跟鞋的美丽女子。
“他就是顾长青？‘神拳无敌’顾长青？”一个有些轻佻的男声响起。
“安静些，墨丘利，对于强者，我们要保持足够的尊重。”女人慢慢道，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意，但却让顾长青觉得有些冰冷，就好像这个女人在俯视他一样。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应该闯进我的家里。”顾长青道，然后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三年前，你打死了‘怒目金刚’沃尔特，只用了一拳，他的元气、外功就被尽数破去。”
“是的。”
“一年前，你击败了‘狂鸦’瑞文。”
“是的。”
这些事情人尽皆知，但他此刻也不怎么想看这个女人，他总觉得很危险，所以不愿意多说话。
“但我们带来了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女人笑道。
一旁的短发女孩拿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然后从中抽出了薄薄的一张大盘。
“拯救我的灵魂”巫毒老爹，黄金专辑，很早以前就已经绝版了的，极具收藏价值的爵士乐专辑，市价上万。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顾长青失笑道。
一份他拒绝不了的大礼，就如美酒之于酒鬼，名剑之于剑客。
“如果你愿意借我们一样东西，这张专辑的B版，我也会一并给你。”女人道。
“不会是我的命吧？”
“不是。”
“那我可想不到你们想要借走我什么东西了。”
“你当然想得到，我们要借的，就是你的拳头。”
“如果我拒绝呢？”
“那你可没有理由去拒绝。”女人笑道，礼服上浮现出暗金色的纹路。
那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也微微压低了重心。
“或者，先让两个小家伙见识一下你的拳头。”她又道。
顾长青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盒香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拿出一盒火柴，慢慢地划着。
“我的拳头，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用来见识的。”
他抖了抖袖子，将秀气的手握成拳。
“那如果我偏偏要见识一下呢？”墨丘利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
“好罢，那你就看罢。”
在他说完这七个字的时候，他也没有怎么动，面前的石桌子陡然四分五裂，完好的面上嵌着五个拳印，落下些石粉。
茶杯跌落在地上，磕开一小个豁口，茶水倾倒，却很快被碎石吸干，只留下几片干瘪的茶叶仿佛蚂蟥一样趴在石头上。
就算他说的很慢，但说完这七个字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他的拳头果然厉害地惊人。
墨丘利和翡翠两人面色有些难看。
“我觉得，他们想看的是杀人的拳法，而不是拆东西的拳法，你在我面前，可没有藏私的本事。”女人又笑道。
“藏私？”顾长青一字一顿地说道。
“人有两只拳头，况且你刚才用的是左拳。”
墨丘利和翡翠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们才注意到顾长青的右拳一直放在口袋里。
“你一定要看我的右拳？”
顾长青深吸一口香烟，很快，燃尽的烟灰便断在了地上。
“好罢，那你就看罢。”
他终于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了。
女人看到他的右手，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神拳无敌”顾长青的右手，是一只丑陋到极致的右手，疤痕布满，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手掌，赫然已经没有了手指，而且蜷起。
“你的手指是被砍断的？”她有些不敢置信道。
“不是。”顾长青摇了摇头。
“是被一根锏打碎的，然后被割去了。”
“锏？谁使的锏会比你的拳头更快？”
顾长青磨了磨牙，森然道，“只有一个人。”
“陈杨小五。”
陈杨小五！
他提起这个名字，虽说很愤怒，但却不得不服。
这四个字仿佛有一股摄人心弦的魔力，一下子就让女人动弹不得，她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一丝愤怒，又有无奈交织。
“你一定是想做一件大事，所以你来找我，只可惜你找错了人。”顾长青道。
“但至少还有人可以找。”女人道。
“你莫非想去找克莱恩？”顾长青道。
“不错，‘百步穿杨’克莱恩，他的枪法和你的拳法都是当世一绝。”女人道。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留下了那张唱片。
——
克莱恩是一个狙击手。
他曾经用他的“长夜”自千里外一枪杀死过一只蟒魇，也曾靠着一把枪让维基亚边荒的盗匪闻风丧胆。
单论埋伏杀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克莱恩更加擅长了。
他的大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一直就只有他一个人。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馨德敲了敲门。
没人应门。
空气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于是她试着推了推大门，门打开了。
陈旧的大门发出挠心的吱嘎声，转轴有些锈，所以推到一半的时候有些费力。
黑洞洞的大门仿佛一头吃人的怪兽，但她还是走了进去。
翡翠和墨丘利两人跟了上去，却不由得靠得近了一些，一股阴郁冰冷的气氛让他们很难适应。
宅子里没有开灯，一片黯淡。
借着月色，馨德看见地上有两具尸体，脑袋上全部都有一个大洞。
地上涂抹着脑浆和血液，还有破碎的组织。
均是一枪致命。
翡翠开始干呕了起来。
一个人背对着三人，坐在地上，靠着一把狙击枪。
“看起来退休生活并没有那么安分。”馨德道。
“你们是来杀我的？”那人道，却没有转过脸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后背露给了三人。
“恰恰相反，我们是想来保你的。”馨德说道。
“那你最好有一个好理由，否则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他冷淡道。
“我可以帮你查出要杀你的人是谁。”
“呵。”他嗤笑一声，“我杀人，人杀我，天经地义。”
“但我想你总不好意思死在几个无名小卒手下。”馨德笑道。
“这倒是不错。”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们有一个大计划，需要几个厉害的人来做，如果你能帮我，我甚至可以把你所有的仇家的信息都给你。这样，你或许能安度一个不错的晚年。”馨德抱胸道。
“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应该会是个美人。”他突然道。
“我美不美，你为什么不转过头来看看呢？”馨德道。
“我很想帮你，但可惜的是，你来晚了。”克莱恩冷漠道，旋即他转过了头。
馨德突然觉得好像是身上被淋了一桶凉水，整个人僵住了。
克莱恩英俊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眼睛，只余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一个狙击手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手和他的眼，而没了眼睛，就算手再稳当，却也不会在是一个好的狙击手了。
“这是怎么回事！”馨德又惊又怒。
“我输了，然后被挖走了眼睛。”克莱恩显得格外的平静。
能近身天下最强的枪手，当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是谁下得毒手？”馨德道。
克莱恩一字一句道，“陈杨小五！”
陈杨小五！又是陈杨小五！
馨德身体晃了晃，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他好似知道会来一个女人，所以他让我向你递一个口信。”克莱恩道。
“他摘了你的眼睛，你还愿意为他做事？”馨德忍不住道。
“我心服口服。”克莱恩道，“你到底要不要听？”
“要！我倒要听听，陈杨究竟要告诉我些什么！”馨德怒道。
“他说他要加入你的计划，否则你的计划一个都不会成功。”
馨德的手上燃起了一簇火焰，她身上的衣服开始闪出红光，她现在很愤怒，非常地愤怒。
他居然敢威胁我？
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新回归了原来端庄优雅的姿态，但左手依旧是在微微地颤抖。
“那么，我该去哪里找他。”
克莱恩摊手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哦对了，既然你们来了，能不能帮我这个瞎子清理一下院子？”
“……举手之劳。”
——
“馨德，那个陈杨小五，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疯子。”
“他会和我们成为敌人？”
“我希望……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