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小五为什么会叫做陈杨小五？
因为他是家中第五个，也是最小的孩子。
那照例来说应该是一个很热闹的家庭，那么他的亲人呢，他的兄弟姐妹们呢？
这个问题你或许得去坟墓中问了。
——
这个世界上知道天机老人的很少，而天机老人知道的很多。
所以克罗要去找天机老人，问清楚那个榜单到底是谁拟定的，因为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大众的视野下，这对他来讲不是一件好事。
他怕麻烦，而因为那个榜单来找他麻烦的人已经有很多很多。
什么初出江湖的愣头青，沽名钓誉的猎人，如同闻到了腥味的苍蝇一样不停地找他的麻烦。
更麻烦的是，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他了。
如果能找到拟定榜单的人，逼着他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或许是他逃避这些麻烦的唯一办法。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找到天机老人。
那是一个烟鬼，人们就叫他老鬼。
这个老鬼也不是老鬼，而是“老烟枪，病死鬼”，后来人们就干脆叫他老鬼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喜欢抽烟，他抽的烟，可能真的比一个人一生吃的饭还要多。他的朋友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不抽烟的样子，就算连睡觉，据说都叼着一根长烟枪。
因此他身体很不好，但奇怪的是他又偏偏死不掉。
劝他戒烟的人都没有熬过他，在那些人的葬礼上，抽着烟的老鬼总是大家印象中最深的一幕。
老鬼很好找，你随便往路上一站，看见一个冒着烟的路口，老鬼准在那里。
克罗于是就找到了老鬼。
老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农，身材短壮，粗糙的皮肤让他就像是一截树墩。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三尺长的烟枪，上面吊着一个麻布烟袋，在街角吞云吐雾。
身前摊着一堆烟草，明标了不同的价码，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
“你好，克罗。”还未等克罗走近，他却率先开口了，面无表情，抽着烟。
“你认得我？”克罗忍不住问道。
“天下榜排名第七的克罗，谁不认识。”老鬼道。
“这倒是没错。”克罗苦笑一声，道。
“你要买烟？”老鬼眼皮也没抬，道。
“不，我是来……”
“你要买烟？”老鬼打断了克罗，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不抽烟。”克罗挠头道。
“那就滚。”老鬼道。
“别，那我买一些不就行了。”克罗忙道。
“如果你想知道天机老人在哪里，你要买的可不是一些。”老鬼咂嘴道，吐出一个烟圈。
“那……要买多少？”克罗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些无奈。
“一千元。”老鬼道。
“谁会带着那么多的钱。”克罗失笑道。
“有人买你一条胳膊，如果你自己卸一条胳膊，那钱就够了。”老鬼道。
“那可不行，我的胳膊可比一千元金贵。”克罗道。
“那你就别想见天机老人。”老鬼道。
“但我至少我带了点好东西，不知道你看值不值。”克罗从衣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的是黑黄的，像是干碎的草屑。
一股甜腻的香气浮现在空中。
“夏虫香……”老鬼眯起了眼睛，“你知道这是违禁品，还是毒品。”
“所以搞的时候花了我不少的功夫。”克罗道。
老鬼接过克罗递过来的盒子，用手慢慢地捻起一小撮，在手指上碾碎。
他的指尖变成了淡淡的绿色。
发酵的很好，是上品。
他迫不及待地将一小撮夏虫香塞进了自己的烟斗里，压实了，点上了火。
“怎么样？”克罗有些紧张道。
“跟我来。”老鬼深吸一口烟，脸上却不见得有什么表情。
夏虫香是一种毒品，强成瘾性，吸食的感觉就像是在一瞬间里过完一生，上下起伏，欲罢不能。
克罗见过瘾君子的丑态，却没见过吸了烟，还如此镇定的人，心中不由得对老鬼有些钦佩。
他跟着老鬼在弄堂里穿梭，经过市井，最终停在了一个安安静静的破庙前。
“天机老头子就在里面。”
老鬼抽着烟，抬着眼睛说道，就那么杵在门口。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藏身所。”克罗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酒壶，对着嘴咪了一小口。
他慢慢地走了进去，破庙的阴影很快遮住了阳光，骤黑的环境下，他看见了一尊怪异的佛像。
那泥塑大佛生着四只手，右上的手手拿着一个木头雕成的，腐朽的圆环。
右下手拿着一条泥捏的蛇样的怪虫。
左上一只手拿着一把生锈的短刀。
左下却没有手，齐根断裂。
大佛的脸已经被毁了，凹凸不平，看上去就像是妖魔一样，心中令人生惧。
克罗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在这个小破庙里又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人。
他走了出来，看见还杵在门口的老鬼，不由得道，“你莫不是在耍我？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你再找找。”老鬼眼皮也没有抬，就像是长在了地上的一节烟囱。
克罗又回到了庙里，他这次看的更加仔细，却还是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
他重新把目光放到了佛像上。
这佛像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迟疑了一下，站在了佛像面前，然后仔细地盯着佛像被破坏的面孔，这上面好像糊了一层泥，他轻轻地伸出手去敲了一下。
然后灰和泥裂开，掉落，露出了里面的一张干枯脱水的人脸，依稀可见是一个闭着眼的老人。
克罗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随后又有些不敢置信。
天机老人已经死了，被人藏在了这具佛像的身体里面。
他冲出去，盯着老鬼，“你早已知道他已经死了。”
“是的。”老鬼很平静。
“这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一天我去看他，他就已经死在了这里面，而且身体已经干了很久。”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这世界上认识天机老人的本就已经不多，也不是所有人见了尸体，都会去大肆宣扬的。”老鬼淡淡道。
“而且这具尸体还能给你带来好东西。”克罗没好气道。
“不错。”老鬼如同老树皮般僵硬的面孔男的看上去有一些笑意。
“现在天机老人死了，这下也没人知道天下榜是何人创办的了。”克罗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你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老鬼诧异道。
“你知道？！”克罗惊道，但旋即又拉下脸来，“你一个整天抽烟的人能会知道些什么。”
“是陈杨小五。”老鬼道。
“陈杨小五？这不应该，如果是他，把自己设置在第二名可只有坏处。”克罗道。
“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如果你觉得不对，那也不关我的事。”老鬼道。
克罗跺了跺脚，心中思绪流转，还是踏出了庙门。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机老人就算能算的再多，也算不到‘百步穿杨’和‘神拳无敌’在三天里就被废了，而刚放榜的时候就没有这两个人，你说这巧不巧。”
“这……确实是巧。”克罗点头道，他已经开始有点信了。
“天机老人本身的武功也不差，一手天机棍大算天下，小算敌手，也不是一般人能杀死的。”
“不错。”
“天机老人又是被短棍样的东西打死的。”老鬼又道。
“紫金锏。”克罗低声道。
“我可没有说。”老鬼从烟袋里拿出一撮烟丝，塞进了自己的旱烟斗里，继续吞云吐雾。
“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杀了天机老人，还要把他埋在佛像里面呢？”
“大概是因为他是个疯子吧。”
只要知道陈杨小五这个人，就一定知道他是个疯子。
克罗没有作声，只是喝了一口酒。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要陈杨小五的命，而他现在也是其中一员了。
陈杨小五太危险了，甚至比他一直监视的人还要危险，因为他是个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