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管发啥样儿，富了就比穷着好啊。”孟娘经历过贫穷和饥饿，深有感触。
“卯足劲儿干吧，做的越多挣的越多，钱可不咬手。”顶门杠毕大荣的号召，促动着人们的劳动热情，活儿干得更快了。“妈拉个腿的，这要用机器干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家张昭说了，咱做的鞋所以值钱，就值钱在手工上，用机器干就轮不到我们了。”钟亚芹否定顶门杠毕大荣想法的同时，给出充分的理由。
“没别的道可走，那还说啥，快点干呗。”顶门杠毕大荣说完，暂时把嘴闭上闷头干活儿。
啥时候再张开？
估计时间不会太长。
鱼塘里的残冰在和煦春风中逐渐化开后，通过网络购买来的柳树一批批运回来，又一批批地栽在鱼塘周围，使得原本光秃而生硬的土围堰立刻鲜活，充满生机。柔弱青翠的柳枝在微风中摇曳，如指点江山的少年激扬文字，又如瑶池待客的仙女婀娜多姿。
孟三儿指挥养殖队的人忙碌在波光柳浪之间，主要活计有两样：一样是用抽水机给修复一新的各个鱼塘里灌上足够的水，准备按时投放鱼苗；另一样是在各鱼塘的适当地方修建鸡架鸭舍和猪圈，以为养殖之需。这些建筑都是生态养殖规划的配套设施，禽畜的粪便将做为养鱼饲料直接排进鱼塘。
“你们修这些东西干啥用？”
问话者大名朱子友，外来养鱼之人。论形象，此人不愧为松嫩平原的产物，最具特色的一张脸扁平如豆饼，若对其鼻子眼睛等凸凹零件忽略不计，仅当一般图形看，这张脸可送给中学老师当平面几何的教具用。由此，村民按照习俗，非常确切的给他个别称：饼子脸。
饼子脸朱子友也在做放养前的准备，他没有专心致志地埋头干活，而是一直关注孟三儿的活动。栽树没啥奥秘，饼子脸朱子友看懂了也不必细问，鸡架鸭舍猪圈在没成形之前，他没看出具体功能，凑过来询问，也算积极学习。
“没看出来？那你就等着吧，等修完自然知道干啥用了。”孟三儿对不愿联合而搞单干的人有成见，尤其是领头的饼子脸朱子友，故意憋着不告诉他。
“卖啥关子呀，告诉我，你少不了一块肉，不告诉我，你也多不了一块肉。”饼子脸朱子友不屑的口吻，表示自己并不急于知道，不告诉早晚也能看明白。
“这是商业秘密，说出来我少不了一块肉，让你学去你就能多吃一块肉了。”孟三儿从张昭和吴梅嘴里学了不少新词儿，随时随地拿出来用用，显得也挺有学问。
“你们在每个鱼塘边上都修这个，不是要养别的东西吧？”饼子脸朱子友并非毫无见识，猜测得基本正确。
“行啊，眼力不错，猜得八九不离十。”孟三儿似赞非赞的话配上狡黠的眼神，让饼子脸朱子友真假难辩。“不过你们也只能看我们干了，就算跟着照猫画虎的学，也不过学点皮毛而已。得了，咱也别废话，你挣你的钱，我挣我的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是井水，河水是河水，谁也别惹谁。”
“嗤，牛B啥呀？你们能干成的事，别人就干不成啊？有啥了不起的，我都不喜得干。”孟三儿乱七八糟一套话，让饼子脸朱子友的好奇心掉进灰堆里，乌突突的感觉不爽。
“你也能干，你也能干啥？警告你哟，不许跟我们学。”孟三儿挥手一指在建的建筑。“这都是我们公司专利，你要侵权可犯法。”孟三儿肚里的知识见长。
“侵权，啥叫侵权？”侵权二字整得饼子脸朱子友犯晕，他弄不清这个****犯到什么地步。
“侵权就是……”孟三儿极力在脑子里搜寻张昭讲过的话。“要说深了你也不懂，这么告诉你吧，侵权就是我们做的事你不能再做，你做了就是侵权。明白了？”
“瞎扯。你养鱼我也养鱼，谁侵谁的权了？就算你要养别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你家发明的，我为啥不能养？”饼子脸朱子友把孟三儿给问住了，他还真就说不清，凭啥不让人家养？从野生动物到家养的历史过程，其中哪一样也不是他孟三儿首创啊。
“我不跟你废话，反正不许跟我们学。”无奈时耍无赖，孟三儿不用现找老师请教，没上小学时都练得炉火纯青了。“你要跟我们学，别说我拆了你。”
“熊样吧，以为你是谁呀，还敢拆了我。王法是你家的呀？”话不投机，饼子脸朱子友扭身回去看水泵去了。
“快干活儿啊，干好了这都是钱啊。”孟三儿美滋滋儿的，故意大声吆喝给离开的饼子脸朱子友听。
饼子脸朱子友不是糊涂人，他看明白了孟三儿领人盖的这些东西，无非是养鸡呀鸭呀猪呀用的。用不着唬人，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走？电视的农村节目讲过配套养殖，不懂技术可以照葫芦画瓢，画象了好，画不象更好，历来改革创新都是脱离旧形式的结果，整得越离谱创新越高明。饼子脸朱子友存下跟进的想法，决心照样干。他的想法很现实：“我不入你们的圈子，并不妨碍照样做，挣多少钱都是我自个儿的，不必分给别人也不受任何限制。”
典型的小农意识。
近些日子，一直在省城经营店铺的范小丫，专门抽空儿回村里一趟，主要目的是把钱妮儿带走。这是张昭的提议，也是大家的想法，善良的村民都愿意让苦命的姑娘离开伤心之地，帮她到远远的地方，找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而目前最合适的地方，就是那个既属于村里，又远离村子的销售商店。
没用规劝，不费口舌，钱妮儿很乐意跟范小丫走。
历史不该忘记；有些历史必须忘记，否则会裹足不前。
“小妹儿，从踏出村口儿那一步起，你就不要再回头了，也不要再回想过去，只往前看，看那些美好的东西。”临行前，吴梅在范小丫家里，特意跟钱妮儿唠了半宿，鼓励她丢掉心理包袱，轻装上阵。
“吴梅姐，我没念多少书，这些道理还懂得，可懂得并不一定就能做到啊！那种折磨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不是说抹就能抹掉的。”钱妮儿叹息着表示：自己缺乏消除心灵烙印的勇气和信心。
“抹不掉也得努力啊。我建议你好好向小丫学学，学她那种啥挫折都不放在心上的乐观精神，勇敢地面对过去，更要勇敢地面对未来。”吴梅不是心理医生，无法对症下药，从根儿上治愈钱妮儿的心理疾病，惟有用些平常话来劝慰。
“这些天，不少人都在想方设法劝我。其实我也知道，想不开又能咋样呢？除了死，再没有第二种彻底解脱的办法。”钱妮儿撒泪而语，伤心至极。
“哎呀，小妹儿，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爸想想啊。”吴梅慌乱劝阻，还真咬到根子上了。
人决心想死劝不住，能劝住定有不死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