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医生会不会问我经历过的事呀?”钱妮儿提出个比较关键的问题。医生治病想对症下药,必然了解病的成因,患者要想治愈,有义务以实相告,不该隐藏相关秘密。可叙述过去等于自揭疮疤,无疑于逼人再次重复那痛苦的经历。
“问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把咱的心理疾病治好就行。再者说,心理医生会保密的,这是他们的职业道德。”范小丫为把握起见,提议:“要不咱编个其它理由,比如说走夜路时受过惊吓,或者说遇到车祸,有人死在身边还弄自己一身血。反正好多事都能让人晚上作恶梦,只要咱编圆全了,医生也可以对症治疗。”
“我也不会撒谎啊。”诚实的钱妮儿,让她“造假”真难为人。
“你是不能撒谎,脸一红什么瞎话儿都让人看出来了。这样吧,到时候你别吱声,听姐替你说。”范小丫决定以假乱真,代人答辩。“还有,从现在开始,你得换身鲜艳的衣服,别再穿这些深颜色服装了。走,上街,让姐好好打扮打扮你这个俊丫头。走啊,你这孩子咋这磨叽。”
范小丫硬拖着钱妮儿来到商店,两个姑娘精心挑选着服装,不时悄悄争论,范小丫看中的衣服钱妮儿不愿穿,钱妮儿中意的范小丫不让穿。范小丫拿起一件淡红色裙装,硬逼钱妮儿穿上。钱妮儿勉强试装后照照镜子,觉得太过鲜艳,穿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急忙往下脱。
“别脱,穿着,我看挺好。”范小丫扯住钱妮儿左瞧右看,发现这身衣服不仅给人再添靓丽,而且不失庄重典雅。“难怪人家说:人是衣裳马是鞍。看看,好衣服就是抬举人。昨天的钱妮儿已经随历史消失了,今后的钱妮儿会迷倒许多人。”
“姐,你可别祸害我了,这衣服穿着可难受了。”钱妮儿没办法抛弃历史。
“你难啥受,让那些整容也赶不上你的人难受好了。别多说,穿上,姐要把你打扮成这城里最漂亮的小美人儿,让小伙子看见你就鼻口流血。”范小丫嘻笑着硬扯住钱妮儿,死活不让她把衣服脱下来。“不许脱哟,就这么穿着,我去交钱。”
“姐,求你了,别让我穿这样的衣服,我难受。”钱妮儿哀求的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恐惧。
“那你穿什么?”范小丫感觉不能硬逼了,她爱怜地拍拍钱妮儿的脑袋,意味深长地感叹:“你呀!可叫人咋说你好呢?”
姐妹俩继续挑选服装,也在继续争论。范小丫强调活泼明快,钱妮儿坚持规矩严谨。范小丫又看中一袭月白色连衣裙,高腰的剪裁,简约的设计,钱妮儿穿好后,看上去淑女味十足,尤其是胸前经典的蝴蝶结和稍蓬松的下摆,衬托着她的明眸皓齿、樱桃小嘴、乌黑长发、白皙清秀的肤色,于优雅中更显甜美。
钱妮儿还不想要,理由是穿上它无法干活。
“死丫头,你是不想气死我?干什么活?想铲地呀还是扶犁?干活的衣服一会儿再买。姐这回无论如何也不顺着你的意了。”范小丫转而向售货员求助。“小姐你说,这件衣服,我妹穿上好看不?”
“真的很好看。”售货员的赞美,不是出自推销目的。
“你老实给我站在这儿别动。”范小丫故做生气,拿着钱妮儿换下来的衣服走了。
钱妮儿无奈的望着范小丫的背影,反复咀嚼着她那忘记过去,面向未来的观点,不觉增添了许多勇气和力量。是呀,人永远为了明天,不能总纠缠于往事。往事是什么?是历史。虽说以史为镜可证兴衰,但许多历史不必回顾更不必重复。
重复历史即便不是倒退,也是原地踏步。
“小姐,我妹穿这身衣服漂亮吧?”交完钱回来,范小丫把票子递给售货员的同时再次提出了老问题。“大老远儿,在这么多人里边,一眼就看见我妹了,嘿,亭亭玉立的那个带劲儿。我要是男人非把她抢回家不可。”一个抢字用的欠妥,范小丫感觉失言,说完吐下舌头。
“人长的本来就漂亮,身材也好,再穿上这身衣服,曲线更加突出了,简直是仙女下凡。”售货姑娘没说假话,为了卖衣服连丑八怪都奉承,何况钱妮儿真好看呢。
“姐,那就以后再穿吧。”钱妮儿妥协了,但条件是暂缓执行,适应适应再穿。
“不行。这衣服就适合现在穿,今天,你就把这里当作人生的新起点,穿着这件衣服大胆地走出去。”范小丫发现售货员疑惑的眼神,显然不明白“新起点”三个字从何说起。“咱农村人咋的?农村人也是人,一点都不怵城里人,咱进城就是要活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看。”范小丫反应很快,几句话掩盖起真相,且很有鼓动效应。
“可不是咋的,我也是农村来的,干啥都不比城里人差。”售货员也有同感。
世上到处是知音,关键在于你能否碰上。
穿上新衣服,钱妮儿焕然一新,俩个人再商定好让医生相信的理由之后,就去心理诊所瞧医生。
诚信是社会的需要,谎言同样是社会的需要。
为了维护个人隐私和利益,适当掩盖真相无可厚非。
三不管儿村路的修筑,在春耕结束后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本着大家走路大家修的原则,工程指挥部要求每家每户都承担与人口相应的劳动量,出不了劳力或不愿出劳力,按应该承担的延长米掏劳务费,由村里统一组织人来代替完成。
几户顽固分子,不愿“破财免灾”,也不愿出力流汗,死命抗衡的结果,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其他人情绪,也给干勾鱼于得泉的嘴皮子带来了严重磨损。
“我不是不愿修路,村里办事不公平,我想不通。”饭叉子刘富是极少数人的典型,找不出过硬的理由即拿妹夫攀比。“老邱家爷仨儿,既不出钱也不出力,等路修好了他们回来走不走?你要敢保证,他们将来回村时把脚扛起来不走这条道,我就服从你调遣,叫干啥干啥。”
“亏你想得出来。跟犯罪的人比,他们进‘局子’你咋不进去?你要替他们进去蹲监狱,我就让闷葫芦来替你出钱出力,你干不干?”干勾鱼于得泉不缺辩论词。“要不这样也行,你把邱家逃跑的那小混蛋抓回来,我替你出那份钱和劳务。”
“屁话,连警察都抓不住他我能抓住?”饭叉子刘富理论不过干勾鱼于得泉,不得不甘拜下风,但坚称自己没钱。
“没钱你还没力气?出钱的事我想办法解决,但要记你账上,分给你的那段路基,活计得你自己个儿干去。”干勾鱼于得泉见缝插针,必欲把饭叉子刘富整出汗来。
“我能出啥力呀?整天吃粗粮,吃得我喘气走路都费劲,一动弹浑身直冒虚汗,啥也干不成。”饭叉子刘富赖赖叽叽有气无力,似乎得了绝症没几天活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