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村里所有人都深深感受到了生活的变化，初见成效的几个致富项目极大鼓舞着人们的情绪，坚定了走集体经营共同富裕之路的信心。街路整修以后，改变了晴天“扬灰路”，雨天“水泥路”的状况，使得村容村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新气象。
事实证明：合作是克服小农经济思想的良方，是农村发展的必由之路。前提条件是能形成具备凝聚力的核心。
一旦形成核心，周围的人就会产生趋向性，如同向日葵朝太阳，表现在利益上，也就有了关注及维护意识。当这种意识达到忠诚程度时，往往会把团体利益看成个人利益，遇事也常常会不论是非。
孟三儿就是达到这种境界的人。自从饼子脸朱子友讹走一批鸭子，他就认为侵害不能宽恕，怎么吃进去要让他怎么吐出来，象喝酒一样，喝得越多吐得也要越多，甚至于不仅要把吃的吐出来，连胆汁儿都应该吐出来。
原本，按孟三儿的性子，早把那笔“债”给讨回来了，可粗人也有细致时，显然，饼子脸朱子友刚占完便宜会提高警惕，马上行动容易被逮住，即使当场逮不住，猜想也会落到他头上，这是其一。其二，讨债不能不计利息，银行贷款还计利息呢。鸭子不能白被赖去，得让他养一段时间，自己还给他白养好几天呢。其三，通过侦察，发现了更不能马上动手的理由，饼子脸朱子友把小鸭子赶回去的当天，就在所有鸭子的翅膀上染了红颜色。新状况很让人头疼，弄回来洗不掉，拔去带颜色的毛等于欲盖弥彰，终究得让人家认回去，那可是光屁股推磨，转圈儿丢人。
忍耐。尽管忍耐对孟三儿来说比杀头难受，可他终于忍住了。当然，光有忍耐是不够的，时机还得创造。孟三儿想出个鬼主意，他每天放完鸭子回来都赶进鱼塘里洗澡，并故意吆喝着让饼子脸朱子友远远看见。鸭子戏水，天性如此，相信一个头脑灵活的人，不会阻止有益的游戏。
工夫不负有心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饼子脸朱子友的警惕性逐渐消失。那群鸭子的个头儿长了，翅膀上的记号也被水洗得抹糊不清了，孟三儿琢磨着该动手了。
动手前有个较大的难题需解决，即饼子脸朱子友养着一条凶猛的大花狗。这狗来自于蒙族人家里，体内遗存着猎狗基因极具攻击性，在夜里，承担看家护院责任的狗，警惕性及勇敢精神都比饼子脸朱子友强。孟三儿知道大狗难对付，弄不好后果会相当严重，偷鸡不成，蚀得可不止一把米，没准儿要赔上屁股或大腿，咬不烂也好不了。
难题需破解。孟三儿冥思苦想好几个晚上，最终决定放弃独自行动的打算，找人合作完成“讨债”行动团队精神，干坏事也适用。
寻找同伙的过程很伤脑筋，整不好走漏风声会坏事，许多案子都败在同伙身上。
“壮子，能不能帮忙干件事？”刘壮子去县防疫站学完防疫，刚回来不久，孟三儿想来想去只有他最合适。干“月黑风高”的勾当，还是年轻人手脚利索。
如今崇尚年轻化，招工还有年龄限制呢。
“干啥，你说，只要哥儿们能做到没二话。”刘壮子如今浑身上下充满了进取精神，啥忙都愿意帮且不讲报酬。
孟三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及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刘壮子不仅同意参与，还提供了孟三儿费死劲都没想出来的好主意，包括怎么制服那条大狗，怎么把鸭子不声不响弄走，怎么对付饼子脸朱子友的查找。
刘壮子说完，乐得孟三儿拍着他肩膀夸奖：“嘿哥儿们，看不出来，你这三扁四不圆的脑袋里还真有货，是不以前没少干这种事？”
“咋说话呢？要怀疑我可不帮你了噢。”刘壮子觉得孟三儿的表扬词很象过期食品，味儿不对。
“别介别介。哥没念几天书，说话没深浅，我是表扬你，别见怪。等把这笔买卖干完了，哥请你喝酒。”孟三儿用得着人家，不得不赔上笑脸好言安慰。
“干脆，既然干就下死手，再找几个人，一晚上把他那群鸭子绝根儿得了。”刘壮子够狠，要把饼子脸朱子友那百十只鸭子全偷走，让他吃亏就一次性吃个够。
“不行。那太多了，价值好几千块钱呢，他要报案，派出所非把咱整出来不解。”孟三儿的脑袋里还装了点法律意识。“咱不占他大便宜，整20多只就行，拿回属于咱的鸭子，他养这两个月就算利息了。”
“大偷是偷，小偷也是偷。你整20跟整100没啥区别，整少他就不报案啦？”刘壮子认为沾上“偷”字性质都一样。“要我说，反正干一回，不如一下整没气儿他。”
“有区别，踢人两脚出出气和杀死人能一样吗？杀人要偿命，知道不？”孟三儿的道理朴实无华贴近现实。“咱整的数量少，他就是报案，价值不大，警察也不会下功夫来破案，杀人放火的案子还管不过来呢。”
最终，意见统一到孟三儿的思路上。两个人各自做着准备工作，孟三儿负责寻找大个儿编织袋，刘壮子则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以帮助防疫之名义，对饼子脸朱子友的鸭舍进行摸底调查，同时接近那条大花狗，时常喂牠点吃的，拉好关系，混熟了好待机下手。
夜渐渐深沉，一弯残月滑落下去，漆黑的大地万籁俱寂悄无声息。孟三儿和刘壮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预定地点，在那条狗叫出第一声之后，一块香味儿四溢，注满安眠药的牛肉就把嘴给堵上了吃人家嘴短。
狗眼敏锐地在夜暗中认出了刘壮子，放心大胆地吃起赏赐的食物，不再管他们下一步行动。孟三儿把编织袋口撑开，对准轻轻打开的鸭舍小门儿，刘壮子用带来的棍子伸进通气孔轻轻搅和，睡梦中的鸭子们，懵懂中乖乖地走进袋子里，没一个叫唤的。
“哥儿们，你好好睡吧，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搬运几趟后，估计达到了预定目标，两个人胜利凯旋。临离开，刘壮子还不忘轻声关照那条已经熟睡的狗。
按刘壮子的设计，为防被查出破绽，偷来的鸭子没有直接放进鸭舍，而是藏在事先选好的安全地方。一切安排妥当，刘壮子推着摩托车绕个大圈儿，悄悄来到饼子脸朱子友的小屋附近，跨上去猛劲轰几声油门儿，打开大灯朝公路方向疾驰而去。
过了大约15秒，孟三儿高喊：“快来人啊！着贼了。”
周围鱼窝棚的人闻声而起，出屋后，看见渐行渐远的一点灯光，同时听到隐约传来的发动机声。本来，摩托车后拖捆树枝制造一溜烟尘，可惜被夜幕掩盖得失去了影像效果。
饼子脸朱子友听到喊叫声也起来了，此前他曾听到一声狗叫，随后再无动静，也就没在意又迷糊过去。听到有贼的喊声，起来查看一遍没发现异常，狗也在窝里安静地睡着，相信这贼光顾的一定是孟三儿的领地，于是，带一份幸灾乐祸回屋，掀开被子躺倒前，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好心情用语言表露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