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这足以证明，文明建设不是件容易事，我们不仅要和村民身上的恶习进行斗争，还要与我们自身的旧习惯进行斗争。也只有把自己改造好了，才能去改造别人。”张昭看出了文明建设的艰巨性。
“我们问题不大，就是老辈儿人难改。”于大东看看孟三儿，否定了他的建议。“就算听见他们说粗话，也没人敢打嘴巴子，除非你孟老三有那胆量。”
孟三儿的主意肯定行不通，真敢犯上作乱也行不通。
张昭和伙伴们研究半天，决定走两条路，一是利用夜校这块阵地进行系统的思想教育，另外，根据本村实际，制定个《文明公约》，一步步潜移默化地规范村民们的言行。
人也要戴上嚼子。
坏习气必须纠正，不能任其泛滥。
新生活要注入新的思想元素。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外表不被看好的刘壮子表现出智慧的内存，经过一段时间的悄然释放，等他再次露面时，加工厂收购的原料足以支撑到年底，且还有人陆续送来。
其貌不扬的刘壮子不辱使命，转眼间成为被刮目相看的功臣，为表彰他的功绩，张昭自掏腰包，在住处筹备了一桌庆功宴，真心实意地犒劳为发展做出贡献的人。
“你咋整的？那么多人，给白条子也乐意把苞米杆儿送来。”孟三儿没有求知欲，只急于想弄清其中的内情。
“你想知道？”刘壮子出色完成了任务，即便没把吴梅赌到手也颇自豪，他从周围佩服的眼神和孟三儿急切的追问中，准确看出了自身价值，故有意把架子端得足一点。“可我不想告诉你。”
“破大盆，还端起来了。非得拷打你才肯说实话是不？”孟三儿的好奇心无法满足，讪讪的，要不是有《文明公约》悬在头上，即便不动手打刘壮子，也要骂几句解解气。
“嘿呀，你可真性急。不用问，一会儿灌上酒他自己就说了。”于大东了解刘壮子的短处。“你赶紧去把酒杯洗干净，再把酒倒满了，筷子摆好，坐那等着听吧。”
“你以为灌酒我就说呀？今天我不喝。”刘壮子小眼睛偷偷瞟向忙碌的吴梅，大有改邪归正的雄心壮志。
“有种，今天你要喝酒就是王……”孟三儿接过话茬儿刚要骂出口，身边的刘苗用手指头一捅他腰眼，后边那两个字当时窝在脖梗里，象急行军突然遇到了悬崖峭壁，咕喽半天被迫从原路退回去。
“说呀，往下说，我不喝酒是王啥玩艺儿？王老几？”刘壮子为了让孟三儿违规，毫不忌讳自己与某种爬行动物为伍，美滋滋地让他把话补充完整。
谈笑之间，众人落座。张昭的开场白主题鲜明，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结结实实把刘壮子夸了一顿，夸得他那张倒立水滴般的小脸象去了皮的土豆，不说光彩照人也鲜亮无比，让人初次发现他继承了其母的皮肤。
“不行，不行，别那么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刘壮子摆着手假意谦虚，实则心里美。
一片恭维声中，刘壮子忘记了不喝酒的戒律，从始至终都没拒绝，且越喝越兴奋。
“你们说，人这玩艺儿就是怪哈，都长个脑袋，可脑袋和脑袋简直没法比。”几杯酒下肚，于大东见火候到了，开始设置圈套。“你说整苞米杆儿这没钱办的事，我们愁够呛，壮子却手到擒来，嘁吃咔嚓三下五除二办完了。我就想不通，你到底用了什么花言巧语，那些人连现钱都不要就把东西送来了？”
“这件小事很简单。你喝杯酒，喝杯酒叫声师傅我就告诉你。”刘壮子被架到火上一烤，酒劲儿上来顿时热血沸腾。
“行，别说叫声师傅，你要告诉我诀窍，管你叫声大爷儿都行。”于大东确定细算账自己不吃亏，当即端起酒杯举到刘壮子面前。“来，我先敬你一杯酒，就算你是大爷儿了。”
“那好，咱说准了，以后你再见到我就叫大爷。”
“没问题，以后我只要搭着你影，老远就喊大爷儿。”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儿。在场的其他人都听明白了，于大东的“大爷儿”和刘壮子的“大爷”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职称。
较真时，上法庭再辩论。
“我告诉你们，可不许往外说哟。”刘壮子为了制造神秘感，透露之前，故意压低声音打预防针。
“那是自然。这是咱的商业机密，无论如何也不能外传，让别人学去，咱就没法用了。”如果做人事鉴定，于大东应该是这屋里最坏的人。
“你们听说过前几天晚上，有村里柴草垛失火的事吧？”刘壮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在座各位。
“我恍忽好象听饼子脸还是谁说过，对，就是他们那一伙人传过这话。”孟三儿听到过风声，可仍然疑惑：“失火与别人往这儿送苞米杆有什么关系？”
“还不明白，你可真笨到家了。有人说什么苞米杆子放的时间太长，天又老不下雨空气干燥自燃了，有人说是小孩玩火点着了，其实根本不是那八宗事儿。只有我知道内幕。”
“哈哈，这么说，损事是你小子干的？行啊，绝招啊。”孟三儿为自己的快速反应而高兴。“那些人怕把苞米杆烧了，不得已才给咱送来，赊着总比烧了强，白条子到秋也是钱。”
“放火是犯罪呀，你咋能这么干？”张昭感到震惊，他万没想到，刘壮子的功绩以放火为前提。“这可麻烦了，消防队一旦查明失火原因，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你。”
“你放心，我办事有准儿。”刘壮子沉浸在快乐中，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消防队连现场都没到，他们才懒得找我呢。就算想找我也难，挨烧的地方离咱这远着呢，而且每次我都找最小的堆儿烧，村里人出来看看没啥大事，不但不报警，连救都不救，只看着它烧完就回去睡觉了。”
“那是烧得少，人家没当回事。不过你胆够大，柴草垛都离得不远，万一火烧连营，那罪可就大了。我看你小子得有点思想准备，不定哪天刑警队就得来逮你。”于大东的警告带有马后炮色彩。
逮不逮事都干了。
“逮啥呀？你不懂。”刘壮子摆一副师傅面孔教训于大东，实际也是说给别人听。“点火前要看清柴垛的位置，还要看准风向，咱不是为了破坏，咋能让它火烧连营呢。”
“这么说，你这次出去只做了两件事，放完火再告诉他们，咱这儿收苞米杆？”
张昭发现，许多复杂的问题，常常用简单的手段即可处理。没钱无米下锅，刘壮子冒险一把火却煮成了熟饭。张昭还发现，刘壮子法制观念淡薄，干事不计后果，今后多难的事，也不能再交给他办了，没准儿什么时候捅出大漏子。
用人还需德为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