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晚间八点的永强村育才希望小学宿舍。
乡村的夜晚风景总是令人着迷。此时的张小宝正站在两个狗腿的肩膀上,趴在窗户上,向那全村集资盖的新宿舍里看去,虽然纱窗有一些遮挡视野,张小宝还是隐约看到了一个苗条身影,正当张小宝更仔细看的时候。忽然屁股被人轻轻踢了一脚。
“哪个龟儿子踢老子,想死?”
透过屋内柔软的光线,笼罩出一个五官端正,面色略有些苍白的青年。
“萧桀?你,你要干嘛?别过来,大,大壮,二毛。打他,你俩打他我就给你俩一人五百块钱!”
没人回应......
张小宝回头一看,那王大壮和张二毛早就跑出了几十米外,张小宝浑身哆嗦,怎么会被这个永强村小霸王撞到了,这萧桀以前见自己欺负人就被他打过好几次。
“萧哥,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白老师肯到我们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支教,你良心被狗吃了,嗯?”
萧桀一脚踹到张小宝胸口,那张小宝被踢了几米,在地上也不起来,一个劲求饶。
忽然,那窗户被打开,背对着光线,一个模糊的面庞看向萧桀,如梦幻一般。长发虽遮住了大部分面孔,却掩盖不了那气质,明艳端庄的脸上蛾眉轻蹙看向张小宝。
萧桀又是一脚踹向张小宝。“滚吧。”
张小宝连滚带爬的跑了,可是此刻的气氛却有些尴尬。
萧桀没了刚才的威风。“白老师,我...我走了。”
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微微的期盼。
“萧桀。”
萧叶林身体发僵,缓缓回头。
“呃...谢谢你。”
萧桀楞了片刻。
“哈哈,小事,白老师。”
萧桀不知道是否应该失落,或许本来就不应该有幻想。
苦笑。
萧桀缓缓走向自己家,白青从半个月前忽然来到永强村育才希望小学支教,全村人都惊为天人。接下来的教学,也是让村里这群刁民都由衷的佩服,白青不像那些为了有一个光彩的经历就随便找一个山区支教的老师,对学校的孩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就连学校里的语文老师兼骂街“高材生”牛淑芬大婶,也总是赞叹白青,这么好看又这么善良的姑娘,也不知道将来便宜谁家的小子。
反正不是我,萧桀心想。
萧桀自从奶奶也重病去世以后,每日白天盲目的干体力活,晚上在家一个人吃住,早就吃遍了苦头,感受到了生活的晦暗。
但是那一天,萧桀第一次见到白青,就觉得漆黑一片的生活突然射进了一束阳光,她当时俏生生的在村门口,问自己育才小学的路,自己就沦陷了。
此后萧桀几乎每天有时间就偷偷的去学校,远远的看着白青和孩子们的音容笑貌。从没见过母亲,也没有谈过恋爱的他,总觉得内心有一块被填满了。
从此萧桀便成了那“护花使者”。今晚就是这样,萧桀也曾无数次鼓起勇气想要说出自己的心意,可每一次都强行抑制住了,听校长说白青的家庭不是一般的富裕。自己只是个农村孩子,现在是,将来或许也是。
萧桀走在夜晚的路上,不远处就是自己的房子,此刻却有些不想回去,总觉得那房子空空的,和自己的心一样。
萧桀从小便在这永强村长大,父亲萧国强在记忆里两三年才回一次家,每次萧国强要走的时候,萧桀都哭着抱着他的腿,可每次萧国强都是对自己说同样的一句话。
“儿子,爸爸要去保卫祖国,等爸爸老了,退役了,天天都和儿子在一起,男子汉,要坚强一点。”
只是在萧桀十一岁那年爸爸走了之后,整整九年,爸爸再也没回来。
萧桀也还算争气,除了英语一塌糊涂,其他科目都比较好,高考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可是在大三那年,萧桀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得了重病,萧叶林马上办了休学将奶奶送到了市里的医院治病。
只是奶奶的心血管在看病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支撑了两个半月后,奶奶也离开了。
萧桀回到学校,可是一个在学校里和自己结仇的有钱同学,托关系不让自己重新返学,萧桀在大三就退了学,回到了永强村,只有个高中文凭,只能在周围县城做一些体力活,很早就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到了家门,萧桀静静的看了门口一会,走了进去。
老房子破旧不堪,只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萧桀看着晚上吃完的泡面,走到水龙头那里洗了洗碗。又蹲在下面冲了个凉。
刚躺下准备睡觉,门外传来敲门声。
“萧哥,萧哥,我赵蛋,快开门。”
萧桀笑了笑,下床开了门。
赵蛋是村支书赵富贵的儿子,和王智勇一样,都与自己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
赵蛋喘着粗气。“萧,萧哥,智勇哥告诉我张小宝这次要玩狠的了。他刚才看见张小宝领着李家村一群非主流拿着棍子说要找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蛋,你去告诉张小宝我在这等着。”
“啥,萧哥,他们得有二十多号人啊,张小宝这次又怎么了被萧哥收拾了。”
“他刚才在学校外边偷看白老师,你说他还是人吗,蛋。”
“他敢偷看嫂子?活腻了?等会咱哥仨去我家,我家里有砍刀。我这次非剁了他。”
赵蛋和王智勇平日也知道萧桀喜欢白青,经常拿萧桀开涮,只不过忽然看到萧桀表情有点不对劲。
“咋了,萧哥,你咋不说话呢。”
看着赵蛋那么说,萧桀想想也是苦笑,白青要是我老婆,我就是卖血也让她过好日子。
“我萧桀长到二十岁,吃遍了酸甜苦辣,可内心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这张小宝不想放过我,那这次我就要杀了你。”
赵蛋一惊,“萧哥,你冷静点,咱们打伤他就行。就他那熊样,抵命,不值的。”
“我这条烂命,蛋,你说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吗。”
萧桀也不想再多说话,从床下拿起一把长刀,出了门就奔着张小宝家的别墅走去。
“萧哥,萧哥,你别...你听我说。”
赵蛋抱着萧叶林的腰,硬拖着萧叶林,赵蛋知道,萧桀发起狠来什么都敢干。
“萧哥,你还有我跟智勇哥啊,你这样就杀人,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大不了老子也不要命了,跟你一起去。”
“蛋,你在激我吗。哥真的觉得好累。”
“萧哥,咱哥仨去打他们一顿吧,不要为了这种畜生犯大事。”
“萧哥,张小宝那小崽子刚才跟我说,要在学校里跟你打。”这时一个矮胖的小伙子,后面跟着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差不多有两米高,虎背熊腰,跟萧桀关系也不错,就是智商有点低。哥哥叫大莽,弟弟叫二莽。
萧桀也想通了,自己还有这帮好兄弟,不能为了张小宝那种人把自己赔进去。
萧桀拿起一根铁水管。“走,去学校宿舍地下找他们。”
王智勇狞笑着拿着一根棒球棍,赵蛋虽然有点猥琐气质,却也挺直了腰板,跟在萧叶林后面,最后是两个傻大个,嘿嘿直笑。
不一会,萧桀一行人就到了宿舍下面。
只见那张小宝在二十多个拿着棍子的乡村非主流中间,大吼大叫,似乎正在彰显其英雄气概。
萧桀五人也缓缓向他们走去。
白青一直关着的窗户忽然打开。
“萧桀,你快走!他们正在找你。”
赵蛋嘿嘿直笑“萧哥,嫂子关心你呢。”
萧桀慌忙给赵蛋头一巴掌,“蛋,别特么乱说话。”
白青听了,脸色微红,配上那端庄大气的面孔,格外动人。
“白老师。我们村这是要表演节目提前彩排呢。”王智勇嘿嘿笑道。
张小宝乐了,自己这么多人这王智勇还笑得出来。“王智勇,你别以为你爹是村长我就不敢打你,我爸一天挣的钱比你爹那个破村长一年挣得多。”
说完后面那群乡村非主流也起哄,纷纷大笑不已。
萧桀没等他们笑完,一个助跑,手里铁水管一甩,直接打在张小宝胳膊上,那张小宝捂着胳膊,“打,打死这穷鬼。”
王智勇抄起棒球棍,进去乱挥,赵蛋也时不时找机会下黑手。
至于谁抗伤害,全靠俩傻大个......
不出五分钟,那群非主流躺的躺,跑的跑,张小宝被萧桀抓着头发拎起来。有一声没一声的哀嚎。
“萧哥,萧爷,这,这次是真的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萧桀呼了张小宝几个大嘴巴子。一脚把他蹬飞出去。又是一声惨嚎。
“滚吧。”
不出一会,张小宝慢慢爬起来,和非主流打手一起跑了。
“没劲,那李家村的非主流真不经打。”王智勇笑道。
“萧哥,我们先走了。”还是赵蛋比较有眼力。说着拉着王智勇和俩傻大个就走了。
萧桀也急了,“等等老子。”
还没走出几步,耳后又听到脚步声。
“萧桀,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萧桀缓缓回头,看到了自己的女神亭亭玉立,正担心的看着自己。
此时此景,花前月下,本应上演一场唯美的画面。
忽然,地动山摇,萧桀感觉就像地震一样,慌忙抱起白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