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万宫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龙头邪门得很,想必师叔也吃过它的亏,否则不会一再的叮嘱,这下好了,自己除了这怪物,也算为九华除了一个祸害,以后再有人说自己顽劣不恭,就拿这件功劳来堵他们的嘴。
只暗自欣喜了一阵,关万宫明白自己仍然身处险境,不敢多做停留,重新将光球揣回怀中,潭底周围又重新大亮起来,刚才激战时卷起的浑浊泥沙还在乱飞,只能等这些浊物沉淀下去一些,才能继续寻路,原地杵了一会,百无聊赖的关万宫,好奇心又生起,想去看看龙头惨死的模样。
想到刚才嘭嘭作响的动静,想必那龙头肯定被插得面目全非,即便没有看见那场面,关万宫还是忍不住的幻想了一番,搞得自己差点反胃要吐出来。
打散血肉模糊的念头,关万宫小心的朝龙头惨死的位子挪过去,两只脚紧贴着地面,慢慢的趟着水过去,本身光球就刺眼,加上水里浮杂的东西又多,反倒看不清前面的状况。
关万宫摸索着前进,着实费了一些力气才回到斩杀龙头的位置,模模糊糊的勉强看见,前面岩壁上有一个椭圆的东西,黑糊糊的一团,想必就是那死了的龙头,还挂在石尖上。
“是你咄咄逼人自寻死路,别怪我手段狠,下一世轮回托生成人,再来找我报仇罢。”
虽说龙头已经死了,但身处这样幽闭的地方,周围无一物可以隐藏躲避,若再冒出个什么断头断脚的怪物,自己是再难招架了,想到这一层,关万宫心里不由得发紧,暗骂一句自己好奇心太盛,非要凑过来看什么死龙头,等凑到近前,用手划水,拨开眼前的阵阵白芒时,那龙头已经不知所踪。
关万宫急忙四下寻找,地上干干净净的连个痕迹也没有,先前看到的那个椭圆形状的阴影,是龙头砸上去的印记,关万宫伸手去摸,砸出的这凹痕不浅,看样子它刚才使的力气非常大,坚硬如铁的石尖也能砸出个坑来。
左右扫视一圈,看着暂时没有危险,关万宫干脆又凑得近一些,他想找找石壁上有没有血渍,不知那龙头是受伤逃走了,还是猫在哪个角落,等自己没有防备时偷袭索命。手指在石壁上来来回回抠了好几下,只有满手的淤泥和石屑,并没有黏稠的血渍。
相传龙血为纯金之色,遇水不化、遇火不着,人要是吃了龙血,立刻毒发暴毙而亡,是天底下最毒的毒物,关万宫除了想验证龙头是否受伤之外,还想弄一些龙血回去,跟九节菖蒲配在一起,绝对堪称九州第一奇毒。
岩壁上不见龙血,索性蹲下身子往地上找,两只手齐上阵,摸到的也尽是些烂泥草根而已,此刻关万宫眉头一紧,暗道一句不好,这龙头恐怕连伤都没伤,肯定躲在暗处等着偷袭。
师叔再三让自己不要恋战,没想到一颗断龙头,折腾掉了自己大半口气息,这回二进宫只怕又要空手而回,不管怎样,先保住性命要紧,等自己伤好痊愈吃饱喝足,再来跟它好好斗一斗。
主意已定,关万宫将光球摸出来,往地里埋,只要这颗光球不发亮,自己靠心神灵识来探路,便可原路返回上岸,否则敌暗我明,带着这颗球何时被突袭都不懂,索性都藏在漆黑混沌里,谁也瞧不见谁来得最安全。
刚动手拢了几捧泥,正要把光球放进去时,忽然一阵熟悉的臭味袭来,关万宫轻轻抬头往前看了一眼,这一眼跟最初下到潭底时,遭遇得一模一样,一张长满鳞片的大脸、两只瞪得滚圆的大眼,挡住了自己所有视线,然而不同的是,这张脸一改先前的平静,满满都是杀气,长嘴慢慢张开,尖锐的龙牙像新磨的匕首,边缘闪着凶光,整个龙头看不见哪里有伤,显得阴狠异常。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关万宫定在原地不动,龙头也在蓄势待发。但凡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都是不变应万变,双方谁先沉不住气急于出手,就会漏出破绽的地方,若是一击不中,就有可能被对方攻其要害。
长久以来关万宫都是先发制人,就算一击不中,大不了撒腿就跑,自恃脚上功夫无人能比,因此十多年来惹是生非不断,却没吃过什么亏,可现如今情况不同了,跑也没法跑,求饶它也听不懂人话,除了拼死一搏,再无生路。
龙头先按奈不住,等嘴长到极致大的时候,微微向后一缩,这是个将要进攻的动作,关万宫眼睛厉害,察觉龙头要攻过来,先它一步侧转好身子,轻松躲过第一下攻势,龙头像是早会料到扑空,还未落地就急转回头,杀出一个回马枪。
这一下却是关万宫始料不及的,此时步法已经站定,再侧着转身已经转不动了,只得出个下策应对,急忙忙蹲下身子。若是平时对敌,这样做是极不明智的,对手举着兵器就势往下杀,轻则斩断肩膀手臂,重则砍中颈脖咽喉,关万宫自然是懂,只不过万分危急之下,由不得多想,下意识的就往下一蹲。
龙头丝毫不犹豫,迎面咬来,当关万宫身子一矮时,龙头马上急转向下,以俯瞰的姿势重重咬在关万宫左肩。
只听一声含糊不清的惨叫:“啊呀!”断骨分筋的剧痛袭来,哪里还管得了龟息闭气不能张口,一大口气从嘴里随着惨叫喷出来,功法一下就破了大半。
光球掉落泥地里,光亮少了一大半,微微能照见周围殷红的血流,从关万宫左臂不断的涌出,水里顿时腥气大涨,那龙头得手之后还不松口,只是死死的咬在肩头,半边龙眼贴在关万宫脖子上,一时之间纠缠不分。
断骨之痛是何等撕心裂肺,况且又是在水底,就算点住大穴不让血流,也难有成效,温热的血流不断被潭水稀释,关万宫只觉身子发冷,手脚渐渐冻得有些僵硬。
受了龙头重重的一口,换作常人也许半条胳膊都要被扯掉,好在关万宫运着灵力在全身,这一咬虽然把骨头嚼得粉碎,好在没有断透,若再来一口就难说了。
此时此刻,关万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师叔果然没骗人,碰上这玩意真得躲着走。”已经被龙头咬住,后悔也无济于事,关万宫一摸腰间,今日被师叔拽出来走得急,贴身的短刀没带,只剩赤手空拳,刚才连坚硬如铁的石尖也伤不了它,自己的拳头就不必浪费力气了。
肩头仍然钻心剧痛,可脖子上却觉着温温热热的,转头斜看一眼,原来是那龙头在眨眼,这只比牛眼大许多倍的眼珠子,正贴着自己脖子,关万宫眼中一亮有了主意,右手竖起剑指,运起残存的一点灵力,对准自己左侧的脖子,狠狠扎过去,正正戳中龙眼眼珠。
龙头突然吃痛,立刻松开嘴,想往后退去,关万宫一看得了手,强忍着疼痛,踢了两脚水紧紧跟上,这是绝好的反攻机会,是生是死就看此刻。龙头的左眼开始流着金色黏液,不停的快速眨眼,长嘴癫狂的四处乱咬,关万宫的这一指,着实伤到它的要害。
一个往后逃,一个往前追,潭底的泥沙被搅动得更飞扬,朦朦胧胧的也管不了看不看得清,关万宫咬牙铁了心要除掉这个祸害,否则就白白吃这一记重伤。只几步之遥,龙头便顶到了岩壁,再也退无可退,关万宫看准时机,伸出剑指再往流血的龙眼扎去,第二指准准的刺在先前的伤口上,龙头抽动得更癫狂,整潭水仿佛都要搅动起来。
关万宫连连得手之后,也不敢大意轻敌,猫着身子侧游到龙头的另一边,还想再来一指,把它的右眼也给刺瞎,这样一来自己逃出活命的胜算就更多一筹。刚举起手指,还没运劲往前扎,只见龙头的断颈处,隐隐掉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白筋,飘在水里摇摇晃晃。
“哼,天要亡你,我便送你一程!”
这掉落出来的正是龙筋,按照常理上说,龙筋自后脑一直到龙尾,凝聚着龙的全身精血所在,是最要害之处,自古屠龙的神人,只有抽出龙筋,龙才算真正的死去,否则以凡间的兵器屠龙,难以伤到分毫。
关万宫不再迟疑,伸手过去捏住龙筋,就这轻轻的一碰,龙头一吃痛立刻狂暴起来,甩着头四处乱撞,关万宫不敢放手,死死拽着龙筋,一不留神脸上被擦出几道血口子,也顾不得破相。
一边是肩头重伤的少年,一边是被捏住要害的龙头,谁生谁死就是一瞬间的事,关万宫索性冒着丢掉左臂不要的风险,强忍剧痛双手一起去抽龙筋,那龙头显然是狂到极致之后,变得疲软,长嘴也难以张大了,关万宫见时机已到,使劲全身力气,两手齐用劲,生生的把那残存的一小截龙筋,给抽了出来。
跟着龙筋掉出来的,还有一个圆环一样的东西,闪着淡黄色微光,正正掉在关万宫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