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打得正酣,别说那八个黑衣人了,就连洛齐白也忘了还有这么号人,藏在树顶上暗中观战,原本想着实在打不过,就让桑尔使一个分身幻影,三十六计走为上,脱身之后再做计较,正准备找机会跟桑尔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关万宫最清楚本门的阵法,必须用奇招偷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乱了阵脚才能找到破绽取胜,可自己在树顶上看了好一会,也琢磨不出该怎么出奇制胜,刚才又见洛齐白失手受伤,情急之下顾不上许多,先下来援手再说。
这一身的九华功夫,再加上天梯的绝顶轻功,地面上那八个黑衣人也一眼瞧了出来,七人纷纷望向同一个黑衣人,那人只是盯着从天而降的关万宫,沉默不语。
天外来客落到近处时,洛齐白这才回过神认出是关万宫来,急忙三两步上前,跟他凑到一块,二人相互背靠着背的御敌。关万宫与以往大不一样,完全吗了那副嬉笑面孔,脸上满是肃杀之气,在遴仙海闯山时,洛齐白都不曾见过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齐白,你伤怎么样?”
“还好意思问,打了老半天你才现身,怎么,你看出他们破绽了?”
“没看出来。”
“那你下来做什么。”
“下来问他们几句话。”
“问话?”
关万宫不去答话,径直上前一步,面对着刚才众人望去的那个黑衣人,正视片刻后冷笑道:“几位身手厉害,不知是九华山哪一辈的弟子,跑来这里为非作歹,要是落在关掌门手上,恐怕性命难保。”
为首那个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关万宫,言语粗粝的回道:“我等跟九华早就断绝来往,公子也不必多问,更与你无关。”
“你们使的明明就是九华的阵法,自己胡乱改了几招,让这八极阵变得极其凶狠,打着我们九华的名号做绑人的勾当,就与我有关!”
洛齐白被这番话惊得不轻,凑上前在关万宫耳边轻轻问道:“关万宫,他们是你九华的人?那你今天得好好清理门户。”
“那还用你说。”
八个黑衣人听见“打着九华名号”这句时,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更有甚者笑得弯腰捧腹,为首那人冷冷笑道:“九华的名号?九华山落魄了几百年,我还怕‘九华’两个字玷污了我的名号,哼哼。”
旁边另一个身材稍胖的黑衣人从旁附和:“就是,要不是大哥有本事,参透了八极阵的玄机,你今日哪里有福气得见祖师的亲传阵法。”
“嘿嘿,他们九华山的饭桶们,就只会些故弄玄虚的雕虫小技,拿八极阵当守御阵来练,再练一千年也是废物篓子,哈哈哈哈哈。”
其余几个人也跟着大声哄笑,为首的黑衣人见关万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知道他怒极气盛,收住笑脸继续道:“听他喊你关万宫,看来是‘万’字辈的,九华果然是门中无人了,连二十郎当岁的毛头小子,也能排上这一辈。”
“狂徒好大口气,看我……”关万宫已经忍无可忍,盛怒冲上头顶,哪里还管得了自己打不打得过,端着刀就要往前上。
“且慢!”为首那人见关万宫将要发作,当即一声大吼喝止住他,“关公子,九华和我们的恩怨,结得太久太深,今日不是算账的时候,我也不为难公子,你只要把他交给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黑衣人说罢抬手指了指洛齐白。
“哟,看样子是冲我来的,你们要是没打够,小爷奉陪到底。”洛齐白绕到关万宫身前,怀里抱着剑,嘴角闪过一抹邪笑。
八个黑衣人见洛齐白主动上前,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纷纷亮出短刀,又排成八极阵势,严阵以待。为首的黑衣人上前搭话:“这位公子剑法精妙,我们想请你回去,讨教几招剑招,仅此而已。”
关万宫抢先上前嚷嚷:“你得了罢,这么烂的借口,骗谁呢。”
洛齐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群嚣张的歹徒,幽幽说了句:“他们是懒得找借口了,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说罢右手挺着平生剑,左手暗自掐起剑诀。
“洛公子看得透彻,今日只能是你亡了。”
“啰啰嗦嗦的,看招!”没等洛齐白出手,关万宫一个箭步冲上去,直奔黑衣人面门刺去,身子半侧成一道直线,如同一道流星划过,直直的朝对手掩杀过去。
面前这黑衣人不惊不惧,不等关万宫杀到近前,抬手举着短刀也用同样的招式迎敌,只不过比关万宫的步法更轻盈迅猛,手上是反拿着短刀,刀柄在前刀尖在后,两把短刀快要相交时,黑衣人阴笑道了句:“小子,让你瞧瞧真正的‘飞星逐月’该怎么打!”
话音一落,两刀相接,关万宫的刀尖被黑衣人的刀柄格挡了一下,一击不中,正要抽回短刀再发第二招,不料黑衣人格挡之后还有后手,只见他手腕就势一转,反拿的刀柄飞快转到后头,刀尖划中关万宫的手背。
“果然是卑鄙小人。”关万宫单手捂住伤口,往后退了几步,其余七个黑衣人依然待在原地不动,看来他们的目标都很一致,就是冲着洛齐白。
黑衣人挥动几下短刀,轻蔑看了一眼关万宫,轻笑道:“卑鄙?你师父没教过你,飞星逐月是反刀制敌?啧啧啧,你不如改投我的门下,倒还能学几招真本事。”
“我呸!大胆狂徒,篡改九华招式,今日就取你狗命!”
关万宫的无名火早就冒出三丈高,又在人前比斗被一招即中,手背的伤倒是小事,面子上怎么也挂不住,心里便越想越来气,不顾手上还流着血,再一次举刀冲上前。
洛齐白最懂他的脾气,不吃点苦头是不肯罢手的,任凭几头牛也拉不回头,索性就不劝了,在后边静观其变,必要时再上去援手。
二人分分合合的缠斗做一团,桑尔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凑到洛齐白耳边冒了一句:“关万宫不是对手。”
洛齐白不去答话,只顾着眼前这两个身法、招式、轻功都一模一样的人,关万宫用什么招式打出去,黑衣人就用什么招式接过来,看不明白的还以为是同门在练手过招,虽说招式一模一样,但关万宫在细微处总是逊了一筹,黑衣人总能占尽先机,两把短刀都挥动得飞快,观战的旁人看不见短刀,只听见两刀相接叮叮铛铛的声响。
“再这么下去,关万宫要吃亏。他俩看起来使的招式一样,但黑衣人的刀法更高明,处处留有后手,不像关万宫只懂得一击到底,击中则罢,不中再难有回旋的余地。”
“十招内,关万宫必败。”桑尔默默说道,他似乎已经预见了关万宫要吃败仗,在一旁运起了灵力,就等洛齐白上去援手时,化出分身,三人好趁乱逃脱。
不出桑尔所料,关万宫越战越乱,到了后面已经全无章法,只是勉强招架黑衣人连连不断的攻势,关万宫边打边后悔,这些平日里自己瞧不上的九华刀法,没想到在别人手里如此厉害,要是论轻功比试,眼前这黑衣人未必是自己对手,可偏偏是在狭小的土地庙里相搏,巴掌点大的地方挤着十一个人,着实用不上轻功。
就在第十招,黑衣人强攻下三路,把关万宫逼到断墙边上,手里的短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肉眼还没看到刀的来路,身上已经中了两三处伤,洛齐白见势不对,立即仗剑上前,还没冲出去三两步,眼前齐刷刷的跳出六七个黑衣人,死死挡住去路。
这边援手不及,那边节节败退,关万宫再难招架黑衣人凌厉的刀法,顾得了左顾不了右,不消片刻身上零零星星中了七八刀,按理说中这么多刀,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但是这些刀伤都浅得很,刚刚好划开皮肉,没伤到筋骨,看着更像是对手故意的戏谑。
“关公子,再打下去,你可真就没命了,要是你跪下磕几个头,我就把你当成个屁——放了,哈哈哈哈哈。”黑衣人处处占得上风,得意狂笑道。
“笑……”关万宫手上不停的招架,眼里的神色已经悄然改变,深黑的双瞳里,隐隐闪过一丝金色的光亮,脸上的血色全都退了下来,阴沉沉的面孔格外渗人,这一幕变化,被洛齐白远远的看了个正着。
“糟了,他的神志,又不清了。”
桑尔上前应和道:“遴仙山。”
“没错,就是在遴仙山,对阵双头巨兽的时候,他的眼睛变成金色之后,就大开杀戒,跟疯魔一样,别说你我,就是这里的人全部加一块,也不知能不能降住他。”
桑尔眉头凝得更紧,再不说话,洛齐白忘掉眼前还有七个强敌在虎视眈眈,一心急切的看着前边,只见黑衣人越打越起劲,连连找准几处破绽,最后抄起一脚正正踢在关万宫脸上,打翻在地。
“哈哈哈哈哈,小子,快快跪着求饶,否则送你归天。”
关万宫低头不语,等他从地上慢慢站起时,洛齐白心里惊得凉了一截,只见他原本漆黑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金黄,嘴里隐隐约约说了几个字,突然身上煞气大涨,整座土地庙被黑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