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辞回去时,顺道去瞧了眼青墨楼,万不曾想到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人戴着白纱幂篱,一身白衣,远远瞧上去,倒也是个风华绝代的公子哥,公子哥正站在柜台处同店家交谈些什么。
柳辞睨了他一眼,便绕过他,打算前去后院。
公子哥这时却抬头,出声道了莫名其妙的两个字。
“锦华。”
他的声音倒也好听,有些低沉喑哑。
柳辞微顿了顿,依旧不曾出声,撩起后边的帘子,身影消失。
柜台里的姑娘愣了愣,接着便看见那人放下些银钱,收了新买的笔砚,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外边便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倒是个怪人。
柳辞穿过院子,院中那棵青松上的白雪也化了些。她径自去了后边的那座小楼,令吟霜守在下边,独自上了楼。
柳辞在一处架子里取出只红檀的小盒子,盒子很是朴素,打开来,里边却端端正正地摆了串手链。
淡色珠子串着一枚玲珑骰子红豆,很是精致不已,只是现如今那串手珠上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柳辞的眸光沉了沉。
时间不多了。
终归他们会找过来的。
柳辞手指自手珠上拂过,中间那枚骰子便再次显现光芒,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屏障笼罩在她身上,隔绝了某些东西的探查。
驾马走出多远的白衣公子突然勒马停下,回头看了眼青墨楼的方向。
又感觉不到了。
也不知她到底能瞒多久。
私下天庭这可是死罪呢。
白衣公子想了片刻,又摇了摇头,叹笑一声,继续驾马离开。
柳辞按着桌案,微微喘口气,片刻后平静下来,收拾好东西,取了张花笺,细细记录下这次上京之徒所要携带的东西。
待她写罢,这才唤了吟霜上来,让她照着这份单子去添置东西。
吟霜办事极快,又有着银钱支持,很快便完成好姑娘吩咐的事。
柳辞站在窗前,瞧着下边的人来来往往,突然弯唇,舒展眉眼。
忤逆天庭又何妨。
她还有她的阿濯。
——她只要她的阿濯。
便是为她去死也不怕。
*
考虑着阿濯,这些杂碎的事务,硬是零零总总收拾了三四天。
这天清晨,便是出发的日子了,程府那边也已经通知了。
柳辞坐在马车里,抬手微微掀开帘子。许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好,这时候便已有了行人摊贩买卖交易。
倒也热闹。
阿濯最是喜欢热闹了。
雪尽之后,天空碧蓝如洗,周边的绿植生机盎然,如今天下太平,百姓脸上也是舒和安稳的模样。
隔壁酒肆的小猫儿蹿出去玩,天空之上偶尔略过一只鸟儿,翼尖扫过之处,仿佛波光潋滟,水纹荡漾。
马车在程府外边停下,门房见了,忙唤人进去通传。不一会儿,程夫人带着程秋濯出来了,后边跟着一串小丫头。
柳辞下车,朝程夫人行了礼,这才看向程秋濯,眼神极其温柔。
“阿濯。”
程秋濯看着柳辞傻乎乎一笑,又乖又呆。
她的阿辞真是好看。
程夫人扯着程秋濯的手,仔仔细细不厌其烦地叨唠,要她注意身体,不要掺和别人打架,也别被人骗了,要跟着柳辞姐姐,不要自己跑出去。
程夫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柳辞一直在旁边侯着,也没半点不耐烦。
最后着实说得久了,才在柳辞的目光下停了声。她叫人搬了好些东西,结果都被柳辞拒绝了,最后只留了一箱阿濯平日里喜欢的小物件。
程夫人想说些什么,可看看柳辞又住了嘴。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来头……
这般邪乎。
阿濯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了。
柳辞看了程夫人一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放心。”
而后才牵着程秋濯小心翼翼地上马车,生怕磕碰着她。
吟霜确定她们都上了车,这才再次扬鞭。
马车轱辘压在路上,后方的景色慢慢退出视线,时光放缓,她心爱的姑娘依偎着她,吃着最爱的果脯,眸子里缀着星辰。
小姑娘许是因为昨晚太过兴奋,反而现如今没隔多久就被晃睡着了。
柳辞牵了张毯子替她盖上,小心地搂着她,外面草木生长、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就这样罢,这样就好了。
柳辞阖上眸子,眉梢温柔,唇边带笑。
*
直到马车出了城,程秋濯才醒过来。她眨巴几下眸子,这才想起来她同她的阿辞要上京啦!
程秋濯撩开帘子一看,马车已经出城了,外边的太阳晃晃悠悠地下山,霞色遍空,红如烈焰。
程秋濯放下帘子,看着旁边姑娘的睡颜,弯眉一笑,伸出手去捏捏她的脸。
阿辞这么好,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公子呢。
唔……
有点舍不得啊。
程秋濯拿了块果脯塞进嘴里,撑着头看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中的星星越发闪亮。
柳辞在程秋濯的注视下悠悠醒来,一眼便瞧见了她的小姑娘。
“阿濯?”许是刚醒,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是饿了?”
“啊?”小姑娘愣了愣,抬头看着她,傻乎乎地笑起来,“阿辞醒啦。”
“嗯,可有想吃什么?”
“唔……我不是很饿啦,倒是阿辞想吃什么?”
“我?”柳辞笑了笑,“我不饿。”
小姑娘瘪着小嘴,拉着她的衣服撒娇:“可是我想给阿辞做吃的嘛~”
柳辞“噗嗤”一笑,整个人柔和得像光。她让吟霜找个地方扎营休息,而后牵着程秋濯下车。
刚一下车,程秋濯就摸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弓,背上箭矢,眉眼张扬。
“阿辞!你瞧,我帅吧!”
柳辞替她拢上一件披风,温柔地笑:“嗯,阿濯最帅了。”
程秋濯又是傻乎乎地笑起来,“阿辞且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去猎些兔子鸟儿来。”
“嗯,好。”
柳辞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这才随意披了件斗篷,看向吟霜。
吟霜意会,上前低声道。
“常公子尚在备考,未有上京的举动。”
柳辞这才颔首。
“便是上京,也万不能让他行此路。”
“是。”
柳辞吩咐完,才抬眸看向方才程秋濯消失的地方,眸中染着笑意。
“有点想阿濯了。”
柳辞足尖一点,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