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秋天意外的冷。
徐落尘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端,将半张脸缩进竖起的领子。9月的夜风并不是特别冷,但吹过总留有痕迹。细微的凉意从后颈处钻进,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徐落尘再度缩了缩露在外面的脖子,加快脚步。
身后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不至于立马将他抓住,却是如同影子,寸步不离。那脚印,一步一步带着恐惧,踏上心头。
徐落尘突然停下,身后的脚步没停,他站在一根破旧的路灯下缓缓回头,透过过长的刘海缝隙去看来人。
那人穿着同他一样校服。只不过拉链敞开,袖子挽起到胳膊肘,衣服上白色的部分画的乱七八糟而已。这是学校里典型的“头头”的标志。
徐落尘攥紧书包带,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脆弱。头头已经迈着鬼畜的步子拉进距离,停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路灯投下的光圈以他为中心扩张,此时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最深处。
“呦,今天挺自觉的嘛。”来人双手插兜,将重心倒在后面的右脚上,懒散地盯着他。徐落尘被这个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咬紧后槽牙。
头头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答话,自顾自地上前,发力夺过他挂在肩上的书包:“拿来吧。”开始暴躁地翻动,还一边嘀咕着:“你小子家里这么有钱,包里怎么全是书?”实在没捞到什么便宜,头头一砸吧嘴,拉着领子把他抬起:“小子,昨天跟你说的2000块钱还记得吧?”
徐落尘只觉得眼前的头发扎进眼睛,格外得疼。愣是憋红了眼,轻轻点头。那人似乎得意了,立马松手推他一把,看着他因为重心不稳而倒地,心情大好:“那就好,小少爷,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对吧?”
还没来得及痛呼,徐落尘心又一揪,默默攥紧拳头,低头。头头哈哈哈地笑起来,令人作呕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无限回响,没有淡散,甚至更加清晰。
他只觉得自己在不住地抖,好像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明明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这笑声简直震得他头晕。
停下。
徐落尘撑起身子,想站起来。刚才还在耳边回荡的疯笑戛然而止,随后,头头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徐落尘抬头,一个比自己强不了哪去的男生穿着白色短袖,校服搭在左肩,右手握着一根木棒,痞里痞气地站在倒地的头头面前。
被偷袭的头头自然不爽,趴在地上“啊啊”打滚好一会,被男生踢倒,踩在脚下。短袖男生用木棒戳着头头的背,开口是变声期沙哑的苏音:“你小子还真大胆,当街欺负人,嗯?”
徐落尘吞下一口口水,心说你现在也是霸凌。
头头气的直踢腿,想趁机把短袖男生踢倒,谁知却被后者一波骚操作打中要害,堪堪缩成一团直发抖。男生嗤笑一声,最后补了一脚,扔了棒子朝他走过来。
明知道这人不会伤害他,可身体仍然不受控制地抖动。短袖男生伸手,半天没人搭,也不恼,好心把他扶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土,又帮他把书包拉好,丢进怀里:“以后张点心思,我不可能救你第二次。”
徐落尘有些局促地搂紧书包,说:“这就是你救我第二次。”
“......”
果不其然,对面的男生尴尬地挠头哈哈笑了两声,又假装正经说:“事不过三,以后不会再有了。”说罢伸出食指在自己鼻子前左右晃动两下。
“这么说的话,这个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欺负你了?”
短袖男生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去看倒在地上的人。徐落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男生见没有回应,愤愤扭头,戳着他的前额:“你啊你,你一个男生能别这么扭捏么?以后自己救自己听见没?实在不行来找我。”
徐落尘微张嘴,惊喜而诧异。突然想到自己并不认识这位狭路相逢的勇者。短袖男生似乎也考虑到,再次回头确定头头暂时起不来后,自我介绍:“我是乐沉冗,大你两届的学长,来自高二6班。”
学长?乐沉冗?
徐落尘睁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见状,乐沉冗再次战略性摸头:“啊哈哈,不会吧,我的糗事都传到初中部了?”徐落尘发觉眼前的这位级霸并不像同学口中传得那样中二,甚至还有些可爱。
他舒出一口气,用余光观察那人,正准备开口,乐沉冗就调笑两声:“你我也知道,徐氏小少爷嘛,徐亦安。”徐落尘微怔,没想到传在高中部的是这个名字。
徐落尘在开学时为了避免因为身份原因带来麻烦,特地在自我介绍时改名说自己叫徐亦安,后来被偶然撞破身份,这个名字也就传开了,只不过多数人都记得这个名字。徐落尘本来打算纠正,抬眼看见那人似乎喜欢,又不忍心开口。
“哈哈哈好,就这样吧,我也算是三生有幸能认识徐氏的人。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徐落尘微微摇头,拒绝:“不了,你也快回去吧。”乐沉冗点头,说了再见,跑去拉倒在地上的头头:“起来,想睡大街了?”
灯光下,少年离开的身形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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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哥!起床了!”
一声大叫硬生生把他拉回现实,徐落尘烦躁地揉着差点震聋的耳朵,幽怨地盯罪魁祸首。王伶嘿嘿一笑,朝他指指前方,徐落尘扭头,教授正背手站在讲台上,慈祥地看着他两。
徐落尘:“......”我可以解释,您听我狡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