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伊丽丝刚想回答,弗希就自顾自地打断了她的话:“以你那半吊子的性格,你估计是想着在不让任何一位王储死亡的情况下,赢得这场战争吧?”
几天前伊丽丝在边境的堡垒里对约瑟夫男爵说的那番话——
——我对王位根本没有兴趣,我是为了说服其他亲人们退出这场比赛才来的。所以无论是和你们王国还是我的那位亲人,我都没有为敌的打算。
正如伊丽丝所预料的,尽管弗希当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件事。他会重新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伊丽丝也露出认真的表情,直视着弗希的双眼说道:“……没错,有什么问题吗?既然我们的通关条件不是杀死其他的竞争对手,而是将世界恢复原样。那我们也就没必要和他们交战了吧?”
“天真……太天真了。”
弗希轻叹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我们的通关条件里确实是没有提到其他王储们的事情,但是这可不代表他们的条件就也是一样的了。不,说到底默认所有参战队伍的通关条件都是一样的这件事就非常危险。如果他们的通关条件有直接或者间接地要求消灭掉其他王储的队伍,那不管我们这边做什么,他们都肯定会主动对我们开战。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们的通关条件跟我们没有关系,‘消灭掉竞争对手’也是一个对敌我来说都相当大的诱惑。只要能在比赛中消灭掉其他竞争对手,就不需要担心他们会赶在自己前面达成通关条件,这个道理就算是三岁小孩都明白。而且最重要的是……”
弗希宛如一潭死水般沉静的目光透过伊丽丝的双眼直射进她的灵魂深处,用不是质问也不是疑问,而是介于这两者中间的声音问道:“这场王位争夺战最后能够活下来的队伍只有一支,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敌人仁慈?”
“……不对。”
如同从喉咙深处勉强挤出来的一般,伊丽丝微弱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
“我是为了阻止大家手足相残,为了结束我们罗米亚王族的血腥传统才——!”
就在伊丽丝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音量的瞬间,弗希却突然把脸一转,察觉到什么异常般地看向了她身后的某个地方。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过去,发现莱恩不知为何在他们的后面独自停下,用一副诡异的表情呆在了原地。
“怎么了,莱恩?”
弗希眉头紧皱,用比起以往都要焦躁了不少的声音问道。
莱恩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说:“刚才我好像从前面听到了什么声音……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然而弗希的脸色却微微一变,立刻断言道:“不,那不一定是你的错觉。所有人都不要动!让莱恩仔细听一阵子!”
被弗希这么一说,众人便纷纷停下来,面面相觑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莱恩借着这个机会闭上双眼细细地听了十多秒,然后一脸大事不妙地睁开了眼睛:“听出来了!前方山体拐角的后面,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大量人和马发出的声音!两者的数量都至少在五十以上,而且这个声音……是军队!”
一瞬间,理解了其中含义的众人脸色都变得一片惨白。
弗希几乎是吼出来地对众人命令道:“快调转马头!在他们发现之前立刻离开这里!”
“不行……”
莱恩脸颊上留下一滴冷汗,表情僵硬地对弗希咬牙道:“后方也有大量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在接近,我们被包围了……!”
“嘁!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提高警惕了吗!为什么还会被人从后面包围过——”
弗希还没有把话说完,答案就已经在他脑中浮现了出来。
被算计了。
敌人估计是为了把被发现的几率降到最低,所以故意保持一段相当长的距离跟踪过来的。而且他们现在身处的这条地形险要的山道更是为前后夹击制造出了极好的条件。一旦夹击之势形成,被困在里面的人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逃出去了。
“等一下,弗希。”
伊丽丝却叫住弗希,用尽可能冷静的声音对他说道:“那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来到这里的军队?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没准可以蒙混过关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
“可能性太低了。”弗希急躁地回答道:“一个治安稳定,没有面临内战的国家为什么会出动这种数量的军队,在这种地方进行包围战术?除了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以外,我根本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殿、殿下,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露比慌张地看向伊丽丝问。
伊丽丝将心中的惊恐与慌乱强行压下,在闭上眼思考了一瞬后向弗希问道:“弗希,要从正面直接突围吗?”
“那是不可能的。”
弗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敌人既然用了前后夹击这种战术,就一定是带了相当大规模的军队过来。想要正面突破那种规模的包围,以我们现在的队伍绝对做不到。”
蒂娜提议道:“弗希,我可以冲进他们的阵营里,挟持住指挥他们的将领。不管是多少人的军队,只要指挥官被挟持住,他们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才对。”
“不行。”
弗希同样一口否决道:“就算是以你的实力,能够顺利进行的可能性也太过渺茫了。一旦出现什么变数,我们存活下去的几率就会直接归零。”
“弗……”
连续两个提议都遭到弗希的反对,莱恩顿时忍不住想要谴责弗希那消极的态度。但在看到他脸上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的表情后,莱恩便吞回嘴边的话,重新问道:“弗希,你应该已经想到什么办法了吧?”
“方法是有一个,只是那么做的危险性依然很高。”
在说着这番话的同时,弗希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淡去,看着众人的目光中只剩下了机械般的冷漠:“这是一场赌博,就算成功了,我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活下来。所以接下来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听漏了,我们要做的是……”
弗希的计划严格来说并不算有多复杂,然而听完了的众人却没有露出被他的计划给折服了的表情,反而不太放心地面面相觑了起来。
“……你确定这么做真的能让我们逃出去吗?”
莱恩有些怀疑地问道。
“和其他方法比起来,这已经是成功率最高的了。”
弗希说完便从身上掏出几样东西扔给了莱恩:“时间已经不多了,快动起来,莱恩!”
接过这些东西的莱恩往伊丽丝的方向看去,知道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的伊丽丝也只能硬着头皮对他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的莱恩立刻翻身下马,闪电般地窜入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就在莱恩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的同时,一阵仿佛能将整座山震动的马蹄声突然传来,十多名身穿重甲的金人骑兵从众人前方的山体拐角处出现,向这边稳步跑了过来。
紧跟在这群开路的骑兵后面出现的,是将整条山路都挤满了的大量军队。持盾的步兵们井然有序地形成方阵排列开来,背负弓箭的射手们则是钻进道路一侧的树林里,将身子隐藏在树木后面掏弓瞄准住了众人。
在来到离众人只有四五十步距离的时候,带头的十多名骑兵忽然分成两队向左右让开,一辆就以马车来说造型过于偏向军事用途,说是战车却有着极度奢华的装饰的车辆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在这辆车上,一名年龄比伊丽丝还要小上几岁,略显臃肿的身躯被华贵的衣服包裹,金发碧眼的男人正懒散地坐在车中央,用打量般的目光看着众人。
和他在同一辆车上的,还有一名身穿女仆服,有如精致的人偶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的高挑美人。
“异邦的入侵者们,还不快从你们的马上下来,臣服在这片土地的主人面前。”
男性的声音从车辆的后面传来,一名骑着马但是却只穿着一身宫廷服装的中年男人走到与车辆并肩的位置,用傲慢的目光看向了众人:“坐在这辆车上的是赫洛斯王国的第十七位君主,列明思与考文特的保卫者,诺斯兰亲王,神圣的查理·詹姆斯·米尔福德国王。要是不想成为尔等眼前无数铁骑下的亡魂,就快点扔掉武器屈膝跪下!”
男人刚说完,车上的肥胖青年——查理国王就懒懒地摆了摆手,说道:“免了。就算跟这些擅自闯入我国境的无礼之徒讲礼仪,他们估计也不会照做的。就让他们这样子吧。而且……”
查理说着微微转过头,看向了在他右边的一道骑着马的窈窕身影冷冷道:“那位穿白色衣服的美人长得是不是跟你太像了点?我可没听你说过入侵者会是你的亲人啊,奥菲莉亚。”
顺着查理的目光,伊丽丝就像是害怕着什么似的缓慢而僵硬地看向了那道人影。
在她看清人影面貌的时候,她的心也一同坠入了冰窟。
和她一样继承于母亲的金黄色长发随风轻轻摇曳,端正美丽的俏脸正如她所熟悉的那般不苟言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华丽护具更是罗米亚骑士团花费了大量时间设计与打造,世间仅此一件的盔甲。
毫无疑问,在查理身边的这名女性正是伊丽丝最敬爱的两位姐姐之一,同时也是罗米亚王国的第二位公主,他们在这场王位争夺战中的对手——奥菲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