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廷益笑道:“不要什么东西,只是……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听了这话,温小姐悄悄松了一口气,随机脸上又露出一丝羞意,低着头小声道:“若初。”
“若初,若初。不忘本心,生死相伴,一切如初,真是个好名字啊!”黄廷益念了两遍,由衷地赞叹道。
温小姐何时被陌生男子这样唤过闺名,脸上升起的两团红云变得更红了,幽幽地叹道:“黄公子出口成章,区区薄名,被你一解释出来,竟变得如此意境深远了。”
两人谈话间,黄廷益已经逐渐缓过劲来了,除了胳膊没有知觉外,身体其他部位都可以慢慢活动了。
他在温如初的帮助下,缓缓坐了起来。两个人四目相对,温若初的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杂质,神态大方自然,毫无躲闪忸怩。
黄廷益胸腹间突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气,沉声道:“温姑娘不用担心,有我在,必定能脱离此处。”
温若初捂着嘴笑道:“知道啦,那现在就请黄公子去弄些吃的来吧。”
黄廷益苦笑道:“我现在坐起来都有些费劲,如何弄吃的来,还让我再缓缓吧。”
温若初笑得更开心了:“就知道吹牛,连吃的都弄不来,还说要我别担心。”
刚说完,见黄廷益挣扎着要站起来,急忙按住说:“跟你开玩笑的呢!包裹里还有肉干,我再去采些野果来,报答一下黄大公子的救命之恩。”
“小心点!”黄廷益皱了皱眉头道:“你脚受伤了,就往前边看一看,没有便罢了,不要走远,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啰嗦的。”温若初答应着,心中却是涌出了一丝暖意。
黄廷益看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虽然知道此处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兽踪迹,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忐忑,伸长脖子张望着。
等待最是难熬,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也不见她回来,他心中有些焦急,大声喊了出来:“若初,若初!”
喊了一小会,忽然一个野果从侧后方飞来,击中了他的肩膀。他回过头一看,温若初就站在身后,离他只有十几步,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用极有韧性的草茎编了个小草篮,里边装着红红绿绿的野果。
温若初俏皮地说:“喊什么喊,这才去了一会儿就把你急成这样,那个云淡风轻,智斗吴尚谦、气坏贺弘秉的黄大公子哪去了?”
黄廷益脸微微一红,急中生智,大叫一声,左手扶着肩膀“哎哟哎哟”哼了起来。
温若初走到他面前,把草篮往他面前一放,又从包裹里拿出一块肉干,说:“行了行了,别装了,快吃东西吧。”
黄廷益摇摇头说:“你也要吃点肉干,要不然身体可支撑不住,你若是不肯吃,我也不吃。”
温若初见他说得坚决,只好又取出一块肉干,在他眼前扬了扬道:“这样总行了吧。”
黄廷益这才咧开嘴一笑,左手拿出一个野果,右手吃力地剥皮。
温若初见他右臂僵硬,剥得艰难,便从他手中把野果拿过来,三下五去二就把外表一层粗糙的果皮剥了,瞥了他一眼道:“别逞强,你自己能弄吗?”
黄廷益挤挤眼睛道:“难不成你打算喂我?既然你这么贤良淑德,本公子就勉强同意了吧。”
温若初“哼”了一声,把剥好皮的野果往他左手一送:“想不到平日里严肃正经的黄公子,竟然也这么油嘴滑舌。”
黄廷益哈哈一笑,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变得如此大胆。
穿越以前若是碰到这种女神级别的人物,他便紧张极了,能完整地说出几句话,就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像现在这种玩笑和调侃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也不知道是穿越的这番经历让胆子大了,还是因为现在生死未卜,心态洒脱,变得更加大方自信起来。
他从温若初手里接过野果,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像温姑娘这般容貌,平日里挤破脑袋还见不到,现在不趁机调戏调戏岂不是亏大了。”
温若初抬起眼帘横了他一眼,嗔道:“花言巧语,也不知道骗过多少少女。”
黄廷益见她平日里一向淡然,此时却红唇轻抿,秋水般的眼眸里波光潋滟,愣了愣神,这才叫起屈来:“天地良心,我还没从谈……”
话没说完,见到她的笑意,忙住了口,沉默片刻,双手一摊无奈地说:“罢了,罢了,稍不留神便叫你给骗了,将来被你卖到爪哇国去,还帮你数钱呢。”
温若初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被他言语中满满的信任所感染,心中一暖。
她自幼生长在官宦之家,目睹了父亲宦海的起起伏伏,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奉承和逢迎,欺瞒与背叛。越是能力大有本事的人,就越是心机深沉。哪怕是父亲满怀心事,也绝不会向自己透露半分。
只有眼前这个人,明明胸有沟壑,腹藏乾坤,却心性纯良,对自己毫无防备之心。也不知道如今能否脱身,脱身后又能否相见,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啃起了肉干,黄廷益很不喜欢吃这种肉干,又硬又淡,就像嚼后世的槟榔渣,吃在嘴里如同嚼蜡,难以下咽。他本来以为温若初也同样如此,没想到她除了刚入口的时候稍稍皱了皱眉头,之后便细细嚼着,再用力吞咽下去,并没有什么挑剔之举。
黄廷益很是惊讶,这不但与那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有云泥之判,就是比起自己来,也要强上几分。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打开包裹在里边摸索着,手指触碰到一个圆柱形物件,小盐瓶还在!心中大喜,掏出来,握在手中,就像握着稀世珍宝。
食盐在乡下十分珍贵,肉干本身是不会放盐的,大部分村民都是用手沾一点盐抹上去,再食用。只有田家兄弟和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及黄廷益这样的贵客,才能在吃的时候直接沾着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