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沉宁嵩,好武喜战,他认为强国只有在武力上绝对的压制敌人才能做到战无不胜,也正因为这样他没有作为君王的胸怀和气度,他要的是绝对的服从。所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君王,而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
与苍井的那一仗,沉宁嵩并非是想吞并其国,只是因为一个人,苍文。
苍文的容貌用倾国倾城都毫不为过,如果说用一个国家来换她的一世相伴,也会有人为之倾覆。
沉宁嵩第一次见到苍文是她跟着苍井来朝做客,只那一眼便为之心动,而苍井初次见到先帝时,两颊绯红,心头的小鹿乱撞,亦是情窦初开之意。
苍文在宫中住了几日便要离开了,沉宁嵩自是不舍,那日在御花园,两人结伴而行,赏花赏景赏佳人。
“公主不日便要离开,朕想问你一句话,能否如实相告?”沉宁嵩看着眼前这个天仙似的人物,用从未有过的神情,似柔似刚的说道。
“皇上请问。”
苍文一袭白色纱裙,明艳动人,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
“如果我向你的兄长提亲,你可愿意?”
“皇上是否真心?”
“天地可鉴,定不负卿!”
“那我便答应你,可是兄长那边,我不敢保证。”
“无妨,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就这样两人私定终生,苍文在那一刻将自己完全交给了沉宁嵩,无怨无悔,可是事情总不会让人如意,苍井对于沉宁嵩的求亲没有半点的留情,当年拒绝,还说早在来朝之时就已经将苍文许给他人了,这件事还引发了兄妹二人的争吵。
“兄长为何不应!”
那是苍文第一次与苍井生气,本来带她出门苍井就不同意,要不是她说这多么年来,她就没有出过门,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别国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他不会带她出来,自己这个妹妹如何,他怎会不知,父母不在了,长兄如父,他得护着她,一辈子都要护着她。
“沉宁嵩不是良配!”
“兄长又不了解他,怎知他不是我的良配?”
“那你呢?你又了解他吗?”
“他答应过,此生都不会负我,我信他!”
“你信他,可我,不信,沉宁嵩是怎样的人,杀伐果断,对人绝情,只要有丝毫的武逆便不会有好下场,他对你的真心又能坚持到几时,妹妹,哥哥不想让你加入帝王家,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娘亲没有做到的事,我希望你可以!”
“可我想呆在他身边,这样,我才能幸福。”
“苍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这一辈子,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哥哥,你就答应我吧!”
最终苍井没有说服苍文,答应了沉宁嵩的求亲,并约好一年以后,来迎娶她,毕竟是一国公主,大小事宜都要仔细斟酌,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才是。
可是苍文没有等来凤轿,而是沉宁嵩的屠刀,当初苍井答应求亲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在迎亲那天杀沉宁嵩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沉宁嵩早有准备,苍井被当成阶下囚,带到了苍文的面前。
苍文一辈子都记得沉宁嵩当时那被鲜血覆盖的脸,他把苍井五花大绑丢在一旁,原本的喜服已经被撕扯的残破不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苍文的面前,叫她看不见眼前的杀戮与血腥,可是漫天的血腥味让她难受,停不下来的惨叫让她害怕,双手紧紧的堵住耳朵,眼睛紧紧的闭上,她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害怕,无助,等到声音停下来了,她缓缓的睁眼,才知道这一场屠杀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才有了片刻的停歇。
沉宁嵩俯下身来,道:“公主,你的兄长如此对我,你说,我该如何!”
“放过他们,我求你……”苍文指着外面那些被刀夹着脖子,只差一步就命丧黄泉的人说道。
“放过他们,你可知,他们都是要杀我的。”
“你不是说过,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对我好的吗?”
“是,我说过,可他们不是你!”沉宁嵩伸手拭去苍文脸上的泪,蒙住了她的眼,单手一挥,身后众人,人头落地!
“啊啊――”
苍文倒在了沉宁嵩的怀里,不省人事。
夜间,由于沉宁嵩所带人马不多,苍井被救走,此时再打,沉宁嵩没有赢的机会,不得不撤退,只留下苍文一人,看着这满地的尸首,惆怅徘徊,她想了许久,自己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为何会是如此的结局,可是她忘记了,沉宁嵩在那山好水好的御花园,他只是苍文一个人的沉宁嵩,可上了朝堂,他是一国之君,上了战场,他是地狱的修罗,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之后,沉宁嵩派人传来消息,让苍井用苍文来换一国的平安,否则,他会出兵讨伐,这样的威胁并未让他有丝毫的退让,直接下了战书,正面迎敌。
可是这样的决定,并不能让苍井的子民服从,他们的公主固然尊贵,可是比起千千万万的百姓,这是一桩不需要计算的买卖,在那一刻,苍文成了筹码,她再一次迎来了那个说会照顾她,呵护她一生的男子。
长长的队伍,苍文再次穿起了嫁衣,坐在马车里,临别前,她告诉苍井,自己会过的很好,可是真正的分离,她还是哭出了声音。
沉宁嵩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器宇轩昂,他迎回了自己的新娘,心中不胜欣喜,这一仗,他保证了国家几世的安宁,却输掉了一人的心,可能在此时,他还不曾明白,这一桩买卖,他终究是输了的。
新婚当夜,他挑起喜帕,静看佳人,苍文依旧如最初的明艳动人,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一夜,她真正的呆在了他的身边,可她却开心不起来了。
衣裳落在地上,凌乱不堪,佳人在一旁酣睡,梦中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双手紧紧地攥住被子,一个劲的向角落缩去,沉宁嵩把她抱在怀里,用手不停的摩擦她的后背,才缓了过来,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件事,不会再发生了,绝对不会。”
翌日清晨,苍文被封为文娘娘,居雅苑,任何人不得打扰,各宫嫔妃无召也不得去雅苑侵扰,违令者斩。这是沉宁嵩对苍文得保护,可也无形中将她再次困住了。
“娘娘,皇上来了。”侍奉苍文的是沉宁嵩亲自挑选的丫鬟小桃,为人机灵,由皇上亲自下旨,只侍奉苍文一人。
“哦,知道了。”苍文看着院中那颗树上的鸟儿平静地说道。
“娘娘?”
“你下去吧,我在这呆会儿。”
“是。”小桃看了眼苍文,就离去了。
雅苑的生活很枯燥,尽管沉宁嵩日日都来看她,她也没有多开心,可是后来,她有了期望。
“阿文,你现在不能久站,我扶你回屋休息吧。”沉宁嵩一脸温柔的说道。
“嗯。”
“有空了,我带你出宫去玩。”
“好。”
“你现在就安安心心的等孩子生下来,如果是男孩,我就教他习武,如果是女孩,你就教她做女工,好嘛?”
“皇上认为好便好。”
“我要你说好!”
“好……”
“我明日再来看你。”
没过多久,苍文生下了一个男孩名叫沉时,苍宁嵩为了补偿苍文就带她出宫游玩,那几日,她好似变回来当初的模样,与沉宁嵩相处时的笑容让人迷醉,而沉宁嵩对于这样的转变并没有察觉到有丝毫的异样,只是觉得可能有了孩子,她变了,变得让他更加怜惜她了。
可是回宫后那几日,苍文没日没夜的做衣服,说是小孩子长得快,得多做些衣服,还特意让人告诉沉宁嵩,这几日都不得空,让他不要来了。
过了几日,沉宁嵩才发觉不对劲,赶到雅苑时,屋内空无一人,只留一封信‘答应你的,做到了,我走了,不回来了。’一个人在宫里凭空消失,让沉宁嵩大发雷霆,斩杀了苍文随嫁而来的多名仆人,因为他认为苍文的逃脱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之后下发海捕文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持续了几年,苍文依旧没有下落,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最后放在皇后身边养大,以至于后来无人知晓沉时是苍文公主的孩子。
关于那个诅咒也就是从那时流传出来的,沉宁嵩也因为这样没有对苍井发兵,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第一次感到了挫败,瘫坐在地,一夜白头,无心管理朝政,致使后来,到了沉时这一代,朝廷早就没有了当年的辉煌。
多年以后,沉宁嵩在迷迷糊糊中见过苍文一次。
他问她:“你为何要离开?”
她道:“因为没有理由留下了。”
他又道:“可是,我希望你留下。”
她回答:“皇上,你的心太大了,我填不满,你从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王,而是天下的王,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
那人走了,只留下沉宁嵩一人在原地,怅然若失,他想不明白,永远也想不明白,因为她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