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秋的故事还得从当年沉宁嵩让晏安进宫的事说起:
那时,晏安已经有了孩子,家庭很幸福美满,本想着进宫拒绝皇上的封赏后,便隐姓埋名,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却在宫里见到了苍文,沉宁嵩最爱的人。
晏安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对于苍葛的行为,她没有预料,还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事,这让沉宁嵩大发雷霆,将其关进了密室,任何人不能见她。
原本沉宁嵩是想让苍文的亲人来探望她,不至于太无聊,结果苍井秘密将苍葛塞进了随行的人群里,为的是将其带走,可是他却在苍文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侵犯了她,并且顺利逃走了。
事后,沉宁嵩准备派兵攻打,苍文拼死阻拦,距离那次的战役,苍井已经元气大伤,禁不起再来一次。
苍文以死相逼,才使得沉宁嵩收手,这件事也不再提。
可是好景不长,她怀孕了,那个孩子,是苍葛的。
“苍文,你说,你还要我怎样!”沉宁嵩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苍文快喘不过气来,“你……放开……放……”
最后的关头,沉宁嵩放开了她,迎接她的就是无尽黑暗与孤独。
苍文无数次的求死,但没有一次成功,直到有一天,她对晏安说:我恨你。
连晏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救人,还是杀人,他知道苍文内心的绝望,但那个人不许她死,晏安就不能停手,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
最后,他放走了她,沉宁嵩大发雷霆,把晏安关了起来,还抓走了他的家人,陈家人前去说请,却被拒之门外。
晏子秋在天牢见到了倍受折磨的晏安,他哭着,喊着,晏安已经没有力气了,他不明白,为何皇上要如此对待他的父亲。
晏安接到的圣旨上说的明明都是封赏,皇上的意思也是让父亲去做官的,结果为什么变成这样,那时的晏子秋心里只有恨,恨那个残忍无情的帝王。
晏子秋的母亲忍受不了天牢的阴深与饥寒,没过几日便去世了,晏安亲眼看着自己妻子在眼前离开,却什么也做不了,是何等的无奈,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牵起她的手时,说的一辈子平淡无忧,他没有做到,就连结局都写满了悔恨。
就在晏安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沉宁嵩把他放了出去,让太医治好了他,而晏子秋作为他的枷锁依旧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天牢。
晏安病好以后,接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医治苍文,他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光彩,只剩下现实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
那是晏安第一次见到中漫客毒的人,那时他也知道了自己被释放的原因。
漫客毒在中毒之初看不出任何迹象,一旦毒发,便绝无生还可能,并且中毒者没有任何感觉,直到彻底死亡,它都会一直存在于体内,所以死于漫客毒的人只能火葬,这是一种最阴狠的毒药,为的就是让中毒者死无全尸。
当时的医术,对于漫客毒多数都用延缓毒发来争取治疗时间的方法,但苍文不行,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可一旦开始救治,苍文和孩子的命就联系在一起,同生同死。
再加上晏子秋还在天牢,为了唯一的儿子,他只能铤而走险,冒险一试。
苍文的气息越来越弱,肚子里的孩子也在渐渐流失,晏安在最后关头保住了苍文的命,却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漫客毒是通过血液进行蔓延致全身,等到毒发之时,汇集至心脏置人于死地,晏安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在重要关头,为苍文换上了一颗心。
这样的方法也使得苍文元气大伤,寿命也只剩下几年的时间,好在肚子里的孩子奇迹般地生了下来,但她的心却没有正常跳动,直到沉宁嵩派人将其就地掩埋之时,地下传来了哭声,她活了下来,苍文用自己的自由,换来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晏安没能活着出宫,他死在了关押苍文的密室里,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传言,晏安在宫里犯了皇上的大忌,畏罪自杀了。
沉宁嵩倒是信守承诺放了晏子秋,他出了宫,回到了陈家,一时变故让他变得冷静许多。
回想起所有发生的事,晏子秋开始了自己的筹谋。
晏安知道那孩子绝不可能在宫里活下去,他用银针屏住她的呼吸,造成假死的状态,让沉宁嵩转移注意力,却不曾想那孩子居然哭出了声,计划失败,苍文便抱着她,一刻也不愿撒手,就怕沉宁嵩下毒手。
“你就这么喜欢他!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沉宁嵩怒道,看着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苍文。
“皇上,我这身子已经是残垣破壁了,配不上您的天子之身,请回吧。”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沉宁嵩搬过她的身子,让苍文看着她,“我告诉你,最好你自己把她处理掉,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苍文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她不忍心,就算这个世上没有人期盼她的出生,苍文也不会放弃,身为人母的伟大没有人能理解,就像沉时,她可以为了保全他的安危,答应苍井永远不见他,毕竟她是明国的公主,最终还是要回到明国去的。
苍文最后还是生下了那个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漫客毒解了,她本想去感谢晏安,可怎么也找不到他。
大臣打断了晏子秋的话:“那他去了何处?”
“何处?”晏子秋看向沉意挽的方向,咆哮道:“你以为换给苍文的那颗心是谁的,沉意挽,你欠我晏家的,永远也还不清!”
“你什么意思!难道……..”苍明暄有些坐不住了,他直到了那个答案,却不忍说出口。
“父亲若不是为了救我,绝不会这样做。”晏子秋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泪被他强忍着不准落下。
“你说的不对!要那心真是晏安的,那他又是如何换给苍文公主的,这绝对不可能。”大臣质疑道。
“这就是为什么陈家会被追杀的原因,当年的血案,说到底,关我何事!关我父亲何事!又关陈家何事!我们做的不都是为了救人,可是,最后向我们挥下屠刀的却是他们。”晏子秋回忆道,他闭上眼睛,似不愿看见当年的景象。
济之接着他的话继续讲下去:
晏安与我父亲是很好的朋友,听说晏安被困在宫里了,就夜探皇宫,查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想着去救人,我那时也算是在慢慢接管家主事务,父亲决定动身的前一天就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我,我百般劝阻,他仍旧坚定自己的意志,就连母亲也无能为力。
“父亲,你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这陈家就交给你了,你娘也交给你了。”
“爹!你为何一定要去!如果被发现,咱们家都会被牵连,你想清楚了?”
陈父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回头说道;“爹这一生什么都有了,可就是放弃了他,这一次,我想去救他,如果我不去,他还能找谁。”
济之听不懂父亲的话,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可能回头了。
就这样,陈父没有回来,济之继位后的不久,陈家遭到了灭顶之灾。
与此同时,宫里传出消息,苍文娘娘病逝了,沉宁嵩一夜白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沉寂。
宫里举行了葬礼,但济之没有找到父亲,就连晏安也失去了踪迹,而晏子秋一人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那空荡荡的家。
济之东躲西藏才得以保全性命,但精气神不比之前,再加上母亲的离去,一时间,他苍老了许多。
后来,他无意间在郊外的乱葬岗找到了两具被人挖心的男尸,一个是晏安,一个是他的父亲。
济之将两人葬在一起,也算是最后尽孝了。
济之是在宁阳城为沉意挽医治时,听见宫里的太监讨论当年苍文中漫客毒时被医治的过程,才知道父亲当年为何进宫,陈家又是为何遭遇此等灾祸。
但他不明白的是,晏安的心给了苍文,那陈父的心又给了谁。
又或者说,当年除了苍文,还有人中了漫客毒。
“王上,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为何今日会出现被人挖心的事吗?”
济之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王,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人命就是如此,低贱到骨子里,便不会有人在意你的生死,最后的归宿便如晏安一般,横尸郊外,沦为孤魂野鬼。
“王上,这人说的并不可信,切不可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姜武上前说道。
“将军似乎很害怕呀,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一派胡言!”姜武有些生气。
“我胡言,那我问你,丞相为何突然病重,这件事就没有隐情?”济之看着这个神情有些慌张的男人。
“你胡说!本官行事光明磊落,你莫想将脏水泼到本官身上!”
此时,南玥出现在众人的身后,看样子,应当没事了。“姜大人,话不能说得太早!”
“是南大人,他怎么来了,还有常甯…….”一群人对于二人的到来小声议论道。
“王上,微臣擅自入宫,请王上治罪。”南玥走到济之身边,跪地说道。
“行了,起来吧,本王不怪你就是。”苍明暄对南玥从来都是宽容的,现在看见他没事,自然比那些繁文缛节要来的开心。
南玥起身时,身子稍微有些不稳,幸好常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让旁人瞧出端倪。
“你慢些,我陪着你。”常甯在南岳耳边说道。
南玥低头“嗯”了一声,便回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晏子秋,还有那箱子里的已经有些凝固的物体,就看形状,南玥也能看出,这是人的心脏。
常甯担心他受不了此等血腥的场面,刚想伸手去挡,便被他拦了下来,“我没事。”
“王上,对于这件案子,微臣在家休养的几日,已经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进宫便是想将真相告知王上,好让真凶伏法,让死者安息。”
南玥的声音飘荡在大殿的每一处,就像是在告诉真凶,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真凶究竟是谁?”苍明暄迫切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搞得鬼,事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杀人这么简单了,更严重的是危及王家的颜面。
“那日王上找微臣进宫,告知家父的病情,其实我已经有了一定线索。”南玥转身看向周围的大臣,环视一圈之后,他继续说道:“相信各位已经知道这个案子的详情,渔夫当日引我等前去河边,遭遇袭击,衙役前去追查虽说没有抓到人,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那无头女尸被抛尸的地点为何是丞相府外,其中的含义相必只有凶手清楚。”
南玥继续盯着众人,见无人说话,继续说道:“我想这箱子里装的就是那些妇人的心吧,晏子秋?”
“正是!”
“你刚刚讲了当年旧事,那么现在,我想问你,当年的事为何让今人还,而且这些人还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晏子秋不再言语,他倒想看看南玥口中的真相是怎样的。
“南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一大臣催促道,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真凶究竟是谁。
“我查了这几名妇人的来历,并没有什么异常,都是普通的农户人家的孩子,但有一样,她们都是同一天出生的。”南玥看了眼沉意挽。
“同一天出生,但在不同的时间段被人杀死,还可以做成随机杀人的样子,为的就是隐瞒他早有计划的真相,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是随机杀人,他早就物色好了人选,甚至行凶地点,渔夫的障眼法被识破了,他不得已才露了手,想要刺杀我,可是那一箭从角度来看,他都没有想要置我于死地,只是向封住渔夫的口。”
“说到这,各位,有什么想说的?”南玥问道。
“南大人的意思是,真凶是早有预谋,可他杀这些妇人作甚?”太监说话了。
“公公问得好,这些妇人是没有什么用,但她们的心有用。”南玥看向地上的心脏,眼中划过一丝悲悯。
“但,心,她们的心不在这吗?难道就是为了给我们看?”大臣问道。
“当然不是为了给我们看,心脏在他们手中,也就证明,他们不是真凶。”南玥回身对苍明暄说道。
“什么……,不是凶手。”众人一阵惊呼。
“南大人,你可别信口雌黄,他们怎会不是凶手!”姜武冲上前去,揪着南玥的领口,生气的说道。
常甯立马阻止道:“放手!”
“不得放肆!”
“王上,这二人分明就是凶手,南大人定是病还未好,神志不清,才在此胡言乱语。”姜武松手,跪地解释。
“南玥,你接着说!”
“是,王上!”
“杀人是为了泄愤,或者说是为了报仇,而这些妇人的心是他为了救人不得为之。我们都知道沉姑娘在前段时间中了漫客毒,差点死掉,可她现在活过来了,济之的医术我等佩服,但你们也知道当年晏安救治苍文时用的办法,现在济之一个晚上就把沉姑娘救活了,你们也是因为这样才将其当作妖女对吧。”
大臣对于南玥的提问低头不语,南玥继续说道:“我刚刚已经说了,这些心是用来救人的,可现在似乎不需要了,济之消失的那几日,相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南大人,您这故事可真够长的,我都听困了。”晏子秋打了个哈欠,说道。
“晏公子,你别急呀,我相信你今日来,不也是为了‘她们’”南玥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说道。
“济之救了沉姑娘是凶手没有想到的,我相信在他的计划里,这盒子里的心脏应该要算上沉姑娘的才是。和那些妇人不同,沉姑娘虽说和她们出生年份不同,但日期确实一样的,就像是一种仪式,凶手要凑齐这些人的心,为的是救一个人。”
“谁?”沉意挽开口道。她听了许久,这些事与她没有关系,但她没法去忽视,站在吴暄的背后,她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吉人的偏袒让她可以对整件事充耳不闻,但南玥的话让她害怕了,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是觉得会有人因为自己而去伤害这么多人,她怕了。
“你知道了吧。凶手真正要杀的其实是你。其余的妇人都是你的陪葬,可能是想让你不孤单吧。”南玥回答道。
“漫客毒会在某一刻汇聚于整个心脏,当时晏安救苍文也是抓住这一时刻,给她换心,但凶手却是抓住这一时刻,挖去这些妇人的心,这样整个心脏都会保留漫客毒。而沉姑娘的心是这场仪式里最重要的一环,我们之所以能在这看到这些心,也是因为仪式失败了,晏子秋暗中将其偷出来的缘故,这里面,济之相必也是出了力的。”
“你都是信口雌黄,证据呢!”姜武反驳道。
“证据就在这大殿之上,王上的身边。”南玥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阶梯之上的人。
“保护王上——”太监大喊一声。
“公公,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南玥看向这位大喊的太监。
“南大人,你什么意思,奴才不懂。”太监阴柔的声音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他身上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十分苍老的人,脸色惨白,他虽然笑着,但让人感觉不到他一点点善意,眼神透露的是对人的冷漠。
“公公,不,应该叫您陈涣之。”
济人听到这个名字,很是震惊,因为这是他父亲的名字啊。“南玥,你说他是陈涣之?”
“是啊,相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毕竟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当年进宫,你换了名字,可只要去查你进宫前的事,这不难知道。”
“南大人说笑了,奴才怎会是那大名鼎鼎的陈涣之。”太监笑道。
“这里坐着的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我认不出来,他们怎会认不出来,再或者,刚才说的验亲术也可以试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他不是!”济之起身,看着太监说道,“他不是,我父亲是怎样的人物,怎会做太监!”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换做是我,也不敢去想,但当日,晏安出事,陈涣之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为的是什么,你不是早知道了吗?那日陈涣之要做的,是从沉宁嵩的手里将晏安救出来,但他赶到时,治疗已经结束,陈涣之以为晏安会让他来动手,结果他早就把这换心术教给了当时救治他的太医,并且一定要赶在陈涣之到来之前完成,你想想,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他会怎样?”
“可尸体明明就有两具!怎会……..”济之道。
“你想到了吧,乱葬岗里的尸体根本就不是陈涣之的,而是那个太医。他没有办法将晏安的尸体带回,一旦被发现,沉宁嵩不会放过他。但他也不能再露面了,苍文被救活,他潜入宫中想要杀了她,可是他发现苍文已经逃走了,无奈之下,他决定去刺杀沉宁嵩,只可惜他没有成功。这也就是为何陈家被人追杀的原因。”
“沉宁嵩不可能讲出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知道陈涣之的存在,便不能让他活着,包括他接触的所有人,公公,你随身携带的那个香囊是晏安送的吧。”
“晏安当年为何能名扬天下,除了艺术之外,还有他的制香技术,那是一种独特的香味,有延年益寿的效果,这味道在晏安离世之后再没有人能制出来。晏安曾经说过,他一生只会制这一个香囊,送给他最珍视之人。”
“所以,这就是你抛弃我们的原因?”济之问道。
太监将腰间的香囊取下,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温柔的说道:“到头来,还是你暴露了我。”
陈涣之将香囊放入怀中,无视侍卫手中的剑,走下台阶,来到济人面前,他的双手布满了皱纹,欲伸手碰碰济之,但还是收了回来。
“济之,我其实早就死了,陈涣之已经被你安葬了,和晏安一起安息,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他就是凶手?”姜武看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监,满脸的不相信。
“他是怂恿嬷嬷给沉姑娘下毒的人。真正的凶手是她!”南玥指向箱子里的其中一个心脏。
“在这个过程中,怂恿的那个人不是真正有杀心的那个人,被怂恿的人并不是真的无辜。故事听了这么久,难道就没人想问,苍文公主当日为何会中漫客毒,又是为何被沉宁嵩抓了回去,”
南玥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都是拜这位嬷嬷所赐。”
“不可能,她明明那么…….”沉意挽本想为她说情,可是想到对自己下毒的也是她,沉意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嬷嬷的丈夫和孩子在那一场战争里丢了命,面对这样的变故,她怎会无动于衷,潜伏宫中多年,王上多次提出让她出宫休养,都被拒绝了,这里面是什么原因,不难想象,她为的就是报仇,王上执意要接会沉姑娘,这里面有多少是王上自己的意思,那位嬷嬷将王上养大,期间多少次丢了性命,除了对王上的爱。也夹杂了自己的私心。”
“南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姜武提醒道。
“无妨。”苍明暄说道。
“济之,你消失的那几日是在找人对吧,沉姑娘的病使你明白凶手的意图,你也知道,沉姑娘是最后一个,可你救活了她,但你害怕凶手再次行凶,所以你躲在了暗处,直到你发现了晏子秋,你俩找到了妇人的心脏,并偷走了它,更确切的说是凶手遗弃了它们,因为最重要的那个没有了,其余的也就没有用了。”
南玥的话听着很残忍,那些心脏代表的可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个鲜活生命,现如今却被人当作可有可无的物品,如何能做到视若无睹。
“可是嬷嬷既是凶手,她又怎会被挖心?”大臣问道。
“这就是公公的手笔了。我已经说过了,嬷嬷挖心是为了救人,而他也是。”
“南大人,你刚一直说挖心救人,如何救,更何况,这些被害人的心都是中了漫客毒,这些心还能救人?”大臣问道。
一般的心自然无用,可中了漫客毒的心脏取其心头血,再加以淬炼,可以有起死回生的效果,这就是嬷嬷害沉姑娘的原因。嬷嬷要救的正是她的儿子,而陈涣之要救的是晏安。”
“晏安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而且他的身体已经被毁了,如何能回来?”苍明暄问道。
“是啊,他回不来了,但她也得死!”陈涣之突然开口说道。
“这件事本就是她引起的,可如今,她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我想让沉意挽去死,但她要做的却令人发指。当年先帝手中的漫客毒就是她借着看望苍文的机会送到了先帝手中,而苍葛为何会突然那样对苍文,要知道,苍葛向来都是疼爱这个表妹的,当初那一战,几乎所有人都在谴责这位公主,我想在场的知晓当年事,或者说参与了当年事的,都知道,苍葛当时是如何维护她的,又怎么可能去伤害她。”
陈涣之看着那个箱子,他无法想像一个人能恨到什么程度,这一环扣一环,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嬷嬷要做的只是为了丈夫和儿子报仇,却不该伤害旁人。
这里面又有谁是真的无辜,又有谁是真的该死。
陈涣之有些激动,在宫里越久,他离真相就越来越近,当初坚定的报仇之心,却不知该恨谁。他知道是那个嬷嬷引发的这一切时,却没有动手,因为他找不到理由,去杀一个为自己丈夫儿子报仇的妇人。
他说:“我是一个大夫,一辈子都在救死扶伤,那个老太婆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可是那天晚上,她居然逃离天牢,想要引开所有人去害沉姑娘的时候被我撞见了,然后,我杀了她,用她的方式夺走了她的心脏。”
“你知道,晏安不会活过来的。”南玥说道。
“是,他早就离开了,在宫里的这许多年,我有过报仇的心,但因为他,我放弃了。你知道为何那日他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救苍文吗?”陈涣之回忆道,眉眼都是笑。
“他说苍文是可怜的女子,这世上的人都抛弃了她,沉宁嵩口口声声说爱她,但他不顾她的感受挥下屠刀的那一刻,苍文知道,跟权利比起来,她一文不值。你们说可不可笑?”
陈涣之摸了摸胸口的那个香囊,“晏安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皇宫大门,他是为了不连累陈家,不殃及他的儿子,最后选择以命换命这样的方式去结束。晏安用自己的命去换来的孩子,这个不被祝福的孩子,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没出生就已经有人愿意用命去保护她了。”
陈涣之看向沉意挽,似乎在她身上,他看见了晏安的样子。
他没有戳穿沉意挽的身份,当初晏安的计划他是一百个不同意的,可是最后,在晏安留给他的信里:
涣之,我们因为世俗不能在一起,各自成家,可是不管过去多久,我的心里依旧只有你。苍文肚子里的孩子,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忍心看着她离去,我知道这样做,你会很生气,但这个孩子我想把她留下来,当作我自己的孩子,让她代替我在世上好好活着,子秋是我对慧如(晏安夫人)的责任,可这个孩子,我想当作对你的亏欠,请你好好照顾她。
晏安绝笔
晏安知道苍文活不了多久,将那个孩子拜托给了陈涣之,可陈涣之无法看见这个夺走晏安性命的孩子,苍文离世,他将其送到了吉人手中。
也许身处佛门,能让她远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