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后院。
李云生、伍老爷子和一个黑瘦、微驼的中年人站在一起。
这个微微驼背的中年人是团结帮的混混，叫马老三。
马老三这会有点不安，伍老爷子要和黑衣会开战，让他找人帮忙蹲点、盯梢。
可是马老三找不到人。
顶着一个街头大哥的名号，两个蹲点的小弟都找不出来，马老三一张黑脸都有点泛红。
他属于十八线的街头混混，靠着腿勤，拜入了团结帮门下，每个月收那点保护费，大头上交了，剩下点也就够自己家用，没钱收小弟。
在团结帮，因为不能打，又穷，也没人看得上他。
要拒绝帮忙找人蹲点，说实话，马老三不敢。
自己街面有人来闹事，自己摆不平，伍老爷子出手，自己又不帮忙，回头伍老爷子带头不交钱，自己就完蛋了。
马老三也知道必须帮忙，可他也知道，在团结帮里他叫不来人。
苦着脸答应了。
马老三出了门就垂头丧气了，过了巷口，就给了自己两耳光。走了几步路，又给了自己两耳光。
马老三在后悔，后悔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把握机会，好好学习。在恨自己没有能力。
他经常因为小时候没好好学习，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是有机会过上好日子的。
马老三没有文化的父母，夭折了两个孩子，有个老人对他父母说，是三个孩子的运气给了马老三一个人，马老三必定飞黄腾达，
他父母相信了！
两个勤劳、老实的人，干着重体力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拼尽全力送他进了文员培训班，日子过的紧巴巴的，结果父亲染了病，没钱入院……
“儿啊，爸不行了，你妈要把房子卖了给爸治病，爸没同意。你大了，该懂事了，如果成绩上来了，就把房子卖了交学费。以后要好好待你妈，别冲她发脾气了。”
马老三的父亲留了一段话就走了。
马老三现在一想起，父亲生病前，自己经常因为买不起老师推荐的辅导书，回家跟父亲发脾气，他眼里就泪花泛起。
很快母亲也卧床不起，马老三把房子也卖了，全力为母亲治病，结果拖了多年还是走了。
母亲生病期间，马老三的那个，推销辅导教材的老师，垫付了马老三半年学费，又帮他突击复习，努力了半年，可惜底子太差，文员没考过。
马老三不想再拖累老师，跑到社会上什么活都干，为母亲治病，还老师的钱，这两年才刚还完钱。
马老三经常后悔，时间一长，对于自己家的悲剧也有一些想法。
马老三认为，自己家的悲剧根源在于选择错误！
父母如果没有把他送到培训班就好了，就不用那么拼命干活，也许现在一家人还健健康康的吹牛聊天呢。
就是因为想让马老三，脱离干体力活的命，结果父母把自己的命都塔上了。
变成了五个人的运气给了马老三一个人。
结果怎么样呢？不过是岁数大了，体力不行了，混成了个，街面收保护费的混混。
让一个在街头玩大的孩子，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努力学习，确实很难。
有时候选择比努力重要！
……
现在马老三又面临选择了。
他住在巷子里药房的后院，老板没收他租金，让他平时帮着看库房。
从药房后门，回到了药房后院的小房间，马老三坐在门槛上，琢磨着怎么办。
他一个人是盯不住黑衣会的几个老大的，不去管了，十有八九这收保护费的差事也干不下去了。
屋里只有几千块钱，倒是能支个煎饼摊或是批发几条烟去散卖，可是没人罩着，小生意更难干。
恶了伍老爷子和团结帮，也许这一片都不能待了，更别说做小生意了。
马老三头发都揪掉了几绺。
去帮忙，叫不来人，就盯不住黑衣会的几个老大。不去帮忙，就得带着几千块钱跑路。
恨自己没有用，帮里别人有事，没人找他去帮忙，他有事了，也没人来帮他。
也恨团结帮的那些老大，收钱拿大头，有事不出头，不见利益不出面，就会欺负他这样无依无靠的人。
是自己去蹲点，能盯几个是几个呢，还是跑路算了。马老三呆呆地看着药房的后门，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后门口路过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脏的不成样子。
马老三认出来，这是附近一个的孤儿。
赌场后面的垃圾堆那里，聚集着的几个年龄很小的孤儿和家境艰难的小孩。
马老三忽然想到了办法，他跑出去叫住了那个小男孩，回屋了拿了些钱，买了一些包子。
在赌场后面的垃圾堆，找到了几个小孩，告诉他们自己有活找他们干。
接下来的两天里，马老三天天买了包子，去找这些孩子，训练他们盯人的技巧。
三天后，马老三带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来找伍老爷子。
面馆后院，李云生、伍老爷子看着马老三和两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面面相觑。
两个孩子脸和手洗干净了，可是那身破烂衣服迎风臭三里。
马老三一脸兴奋地说了他的计划，小叫花子不引人注意，盯人没问题，昨天他们就试过了，巷口那两个黑衣会的人，被这两个孩子跟到家都没发现。
保证李云生和伍老爷子动手的时候，能准确地找到黑衣会的几个老大。
伍老爷子问：“这群孩子有多少人？”
“七个，小的八岁，大的十二。”
李云生体格、体术课不上了，这几天，天天上午上其它的课，下午就回来面馆帮忙，金丽还是全天住校了。
张绣找了两个人，已经把茶庄改好了，面馆已经扩大了饭堂面积，伍老爷子和李云生正在按之前的打算，做着开茶楼的准备。
因为前天又有人来威胁了张绣，没见到有人来闹事，李云生也没放松警惕，始终惦记着解决黑衣会这个隐患。
但是李云生并不想让小孩冒险。
李云生说：“算了吧，不让这些孩子参与了，我明天把巷口那两个黑衣会的人抓了，直接问他们老大住那里。”
马老三急忙到：“那很容易走漏消息，不可能把黑衣会的几个老大都抓到。”
伍老爷子也说：“打蛇不死，会留后患。”
李云生说：“还是别让孩子参与这事了。”
马老三没办法了，只有说了实话，自己找不来人。
伍老爷子骂了马老三一句废物，又骂团结帮是垃圾帮派。
决定去找自己的两个老朋友帮忙。
马老三变得垂头丧气。
李云生看着两个孩子可怜，拿了一些钱往孩子手里塞，可是马老三拦住了他。
虽然看着李云生很不耐烦，马老三还是说：“不能给孩子钱，会被打伤抢走的。”
马老三也没脸说什么了，示意两个孩子跟他走。
这时两个孩子听明白了，却不肯走。
一个孩子问：“不是有活给我们干吗？”
马老三苦着脸说：“没活了。”
另一个孩子已经带哭腔了：“那以后就没包子吃了，对吗？”
两个孩子遭受的多了，不敢哀求李云生和伍老爷子，只是泛着泪花，眼巴巴地看马老三。
马老三说着“是我没用，帮不了你们。”
怕他们触怒李云生和伍老爷子，就伸手拉着两个孩子，往外走了。
两个孩子不敢反抗，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迈出后院小门的时候，都留恋地回头看了看院子里。
李云生手里捏着钱，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情绪崩溃了，只觉胸口疼痛，喘不过气来，眼泪一下就堵住了视线，鼻子塞的厉害，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那苍白的小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