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墨提到暮溪村之后,邬翼便一直闷闷不乐,虽然他平时也是那副样子,但是此刻眼中却有一股凄苦之感。
曲聆湘悄悄问陶文墨,道:“三师兄,师兄这是怎么了?”
陶文墨道:“没人跟你说过小翼的过去吗?”
曲聆湘摇头,陶文墨扶着额头,转头对着碧云天宫的方向,道:“喂,你们至少也让小湘知道一下啊!”
曲聆湘问道:“让我知道什么?”
陶文墨道:“小翼原本住在暮溪村,是一个非常快乐的男孩,有一天,一只妖怪袭击了暮溪村,全村上下除了他都死了,之后的事你猜也能猜到。”
曲聆湘低着头,道:“怪不得,我提到家人的时候……师兄的神情是那样的复杂。”
邬翼并没听见二人刚才所说的话,只是看着前方,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走着,陶文墨看着天色,道:“小翼,你该不会打算从蜀地走到皖地吧?”
邬翼回头看着陶文墨,道:“师父严禁我们使用御物飞行之法。”
陶文墨笑着说道:“天高皇帝远,反正我们都下山来玩了,管他的呢!师兄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只见陶文墨手中拿着木刀,向天一抛,而他左手抓住邬翼,右手抓住曲聆湘,凌空一跃,稳稳站在木刀刀身上,他回头问道:“暮溪村在皖地哪里,你还有印象吗?”
邬翼伸手指向一个方向,道:“那边。”
陶文墨点头,眨眼之间三人便来道暮溪村,邬翼看着毫无变化的村子,以及那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包,双脚不自觉的向前走去。
邬翼走到其中两个土包前,一撩衣袍,双膝滚地,就那样一直跪在那里。
陶文墨四处看了看,道:“真奇怪,按理说小翼十年没回来,这里应该杂草丛生才是,可是田地没有荒废,而且这些土包前的祭品看上去也是放置不久,谁会经常来这打扫呢?”
邬翼抬头看着山崖,道:“那边有一座后土娘娘的庙,可能是庙祝他们下山时整理的吧。”
陶文墨点头,道:“你和父母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去一旁等你,人家帮了这十年的忙,总要去道谢吧。”
邬翼点头,陶文墨带着曲聆湘随便找了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
邬翼看着土包,道:“爹、娘,孩儿不孝,这十年都没回来看你们,在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的照料下我长高了,身体也健壮了,你们看见了吗?你们在那边还好吗?你们……你们……”
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到了这一刻,却如鲠在喉,剩下的只有泪水打在手背上的声音,邬翼从怀中拿出几张纸,纸上没有字,但却有一个又一个墨渍的斑点,邬翼把小金托在手中,将那些纸从它身上擦过,那几张纸瞬间燃烧,转眼间化为飞灰。
邬翼擦了擦泪水,然后仰头看天,待到自己心情平复,这才起身去找陶文墨和曲聆湘,邬翼凭借着自己最后的一点记忆,不消片刻,几人便来到后土庙。
虽然暮溪村再无声息,但是后土庙却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般香火鼎盛。
这时,门分左右,从里面走出一名道童,道:“一、二、三……正好三个人!三位贵客,庙祝请你们进去。”
陶文墨看着小道童,道:“他们都在上早课吗?”
小道童道:“师父只让我跟你们说请你们进去,没跟我说他找你们要干嘛。”
邬翼道:“嗯,多谢。”
在小道童引路下,几人来到庙祝的屋子,庙祝背对着几人,正面正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
陶文墨拍了拍邬翼,邬翼向前走出一步,道:“庙祝,我是……”
“暮溪村邬少侠,你娘曾经跟后土娘娘祈愿,那时,我与她有一面之缘,之后你每次昏厥,你的亲人都会把你送到这里。”
曲聆湘道:“师兄今年十六岁,也就是说,之前的事您还记得?”
“记忆犹新,恍如昨日。”
不知为何,三人听着庙祝不急不缓,绵长而有力的声音,内心却渐趋于平静。
邬翼起身,一躬到地,庙祝问道:“少侠这是为何?”
邬翼道:“这十年里,暮溪村人的埋骨之处有劳您照顾。”
“唉,毕竟山下遭此大难,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是借村中田地种些我们需要的瓜果蔬菜用以充饥,不告而取,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的错,这东西就当作补偿,还望少侠勿要怪罪。”
庙祝拿出一瓶丹药,邬翼刚想拒绝,陶文墨道:“小翼,庙祝的一番好意,你应当收下,莫要拒绝才是。”
曲聆湘道:“是啦,师兄,大家都住在这里,也算是邻居,就当互相帮忙呗。”
邬翼艰难的将药收起,庙祝微微点头,邬翼问道:“前辈,我幼时为何会无故昏迷?”
庙祝微微摇头,道:“我亦不知,你每次昏迷,虽然还有呼吸,但整个人如同死了一般,我们不知该怎么做,不过,青青姑娘每次都悉心照料你。”
邬翼问道:“青青姑娘?那是谁?”
庙祝道:“是暂住在庙中的施主,她每次来的时间都与你昏迷被送到后土庙的时间差不多,而且每次都是她照顾你,说起来,她照顾你时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照顾其他人的孩子,我甚至问过她,你是不是她的儿子,她只是摸了摸你的头,一笑了之。”
陶文墨看着邬翼道:“小翼,你一直都这么有女人缘吗?”
邬翼道:“三师兄,莫要开玩笑。”
庙祝道:“青青姑娘每次只照料你三天,三天之后她便离开,而她离开之后你便恢复,然后我们就会送你下山,直至那场悲剧发生,你不见踪影,而她也再没来过。”
邬翼看着肩头上的小金,忽然想起那青衫女子的面容,对庙祝道:“前辈,青青姑娘是不是穿着青色外衫,身材高挑,面容和善。”
“嗯。”
“她给我的蛋中孵出了小金。”
“让我看看?”
“好。”
“嘶……这幼鸟真烫手,你一直不觉得热吗?”
“不觉得。”
“那这十年里你还有动不动就昏迷吗?”
“自从小金在我身边之后,就没再昏迷过。”
“这怎有可能?”
“没事,我先让童儿带你们去休息,重回故乡,放宽心吧。”
邬翼还要问,却被陶文墨拦住,庙祝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