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风匆匆送回了陆疏雨,就赶到了市医院。
一停好车,直奔顶层的VIP病房。全身仿佛有寒气侵袭,手脚冰凉。
“明葵!明葵!”空空的房间无人应答,白色的床单铺得平整,仿佛染上了惨白的悸痛。
“明葵,你出来好不好,我们不逼你了,好不好?”一番话语无伦次,微微的颤音透着祈求。却没有看到从走廊过来病房的女子。
明葵穿着病服站在病房外,披肩的短发更显削瘦的脸,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冷白的指尖不自觉地扣住门框,就静静地看着病房里快要找疯的男人。
然而,喉咙发痛,带着熟悉的甜腥味,她捂住嘴,压抑地咳了几声。
房里的男人听到声音瞬间望过来,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她,眼里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三步作两步便走了过来。
他一把将明葵抱住,紧紧的,仿若一松手,就是此生不复相见。
明葵虽然被他抱得有些不舒服,但没有推开他。只是刚刚捂嘴的那只手紧紧地攥着。
季南风稍微松开了一点,摸了摸她的另一只手,有点儿冷。
他让她躺回病床,给她盖好被子,掂了掂被角,又给她准备了一个热水袋,让她捂在手里。
然后他拉了一个椅子,坐在她旁边。
“你刚刚去哪了?”季南风选择用平和的语气交流。半个小时前,他身边的人告诉他,明葵不见了。
明葵并没有看他,漫不经心道:“我去外面转转。”
季南风:“明葵,你知道你的情况。”意思你不该这时候去外面。
明葵抬起头,看着他的眼:“季医生,我想你没有干涉我自由的权利。”
季医生?他看着她泛着冷意的眼,苦笑一声:“只要你好好的,接受治疗,我不干涉你。”
气氛沉默了几秒,她的声音传来,像是说给他,更像是说给自己。
“季南风,他们都已经放弃我了,你这么守着我,不累吗?”
季南风认认真真的,对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说:“不累,只要是你,我心甘情愿。”
明葵的心揪了一下,一股酸涩感弥漫开来,本来虚弱的身体又传来针扎般的疼。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抬起手,往原来海藻般茂密柔顺的头发上抓了一把,一抓,几缕发丝落入手间。
“这样,也不会吗?”落入手间的发丝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她又摊开了攥着的另一只手,丝丝血迹衬着她嫩白的手心触目惊心。
她的生命,正是芳华之际,却已到了枯萎之时。
季南风觉得脑子轰的一白,嘴唇紧抿着,良久才找到声音:“已经,中期了吗?”
平时都是刘医生给她做检查,他一个骨科医生天天往这里跑,已经算是滥用职权。
明葵却是一笑,目光落在窗台上的小向日葵,开的灿烂如阳。
“季南风,我们谁都不要骗谁,我的生命,不长了。”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
“我会先离开你,你会继续,你的人生,娶妻,生子,白首到老,儿孙绕膝。”
“也许你会突然想起我,会疼痛,会想念,会有所不舍,但终会忘记我。”
她看着季南风,眼里装着是一湾柔情的水,说的话却是无比寒冷:
“所以,季南风,你明白吗?我只是你人生的一个过客,我会离开,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她这段时间一直沉默,包括不去治疗的时候也就看着窗台的向日葵,何时同他说过这么多?
他平时是希望她能跟他多说句话,哪怕几句也好,但不是让她说这些令他肝肠寸断的话。
他像是发了狂,一下子将明葵抱住,有些颤抖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我告诉你,明葵,你不可能离开我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我他妈从来不要别人,只要你!”
“你给我好好活着,知道吗?”
“你如果不在,就不会有季南风了。我会恨你的,你不是爱我吗?你怎么舍得?”男人的眼睛充红,像是不顾一切。
明葵伸出手,擦去他眼角的湿润。靠在他怀里,叹了口气。
“我从来都不舍得,也不愿舍得,但季南风”
“我爱你啊!”
就是爱你,我学会了舍得。
就是爱你,我曾想过离开,却舍不得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我决定再等等。
再等一个向日葵盛开之时,你找到了可以陪你白头到老的人,我会离开,在你不那么悲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