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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烂仔冯小宝

冯小宝,男(这个很重要),鄂(今陕西省雩县)人,闯荡江湖(贩卖药材,估计还有男性补药),练就了健壮的身体,粗犷中不失几分英俊。薛怀义在江湖中闯名号,用的是冯小宝这个名字。

小宝是个烂仔,从他高超的床上技巧来看,估计行走江湖的小宝兄还兼职做一些皮肉生意。估计金庸笔下的韦小宝的原型就是来自这位仁兄。

冯小宝仗着身体条件出色,喜欢有事没事亮出腹部八大块,光着膀子在大街上表演武术,常常说些黄段子,以御女奇术自夸。

结果耍来耍去没有招来香港的三级片导演,却招来一些女人的媚眼。

在这些女人中间,色胆包天的要数千金公主的侍女,光看不过瘾,她居然偷偷地把小宝弄进府里来幽会,一次因用情太猛,动静过大,被千金公主捉了现行。

千金公主一看小伙子长得帅,身材棒,于是来了个老草吃嫩牛,就把冯小宝留下来自己先用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冯小宝就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他不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功夫,床上功夫也是功夫啊。

傍上千金公主的冯小宝,一如既往地敬业爱岗,对待功夫精益求精。千金公主享用之后连连赞叹“如此良材岂能沦落民间”。

千金公主就将冯小宝作为“灵药”孝敬了武则天,洛阳城里光着膀子晒肌肉的小混混,就这样靠“功夫”一路杀进了帝国一姐武则天的寝宫。

此时的武则天已经女主上位,外平叛乱,内争皇权,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累得内分泌失调。有聪明人认为,武则天的母亲杨氏风流成性,根据遗传学推测,武则天这方面的需求也应该比较炽烈,而唐高宗李治的小身子骨随风倒,让武则天难以尽兴。

干裂的大地需要一场湿天润地的甘霖,冯小宝就是及时雨。醉卧美男膝,醒握天下权,生活原来可以更美的。

权力与美色让武则天的青春小鸟去了又回,今年六十,明年十六。

冯小宝,这个男人世界里的尤物,成为让武则天爱不释手的玩具。

此时的武则天虽然大权在握,可也不便过于张扬。为了掩人耳目,她让冯小宝出家当了和尚,赐名怀义。看来光头不一定是和尚,也有可能是黑社会。

冯小宝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小混混,武则天为了提高他的身份,让他换了马甲再来潜水,将他改名为薛怀义。对外就说,这个大头和尚从此不再是大街上骗吃骗喝的野和尚,而是驸马(太平公主夫婿)薛绍的家门叔叔,借此提高他的身价。

因为僧道有特权出入皇宫,尤其可以出入武则天的寝宫,武则天就下令小宝把头发剃光,以便常常进宫。

混进和尚队伍的冯小宝经常带着洛阳高僧法明等十几个和尚一起入宫作法,这些和尚不是花和尚,都是洛阳城里佛学界的精英人物。

通常情况下,冯小宝混在这些和尚堆里念经念到一半,就找个机会从后门开溜。

溜到哪里去了呢?武则天的寝宫。时间长了,薛怀义的胆子越来越大,进宫如闲庭信步。身怀绝技的薛怀义将武则天伺候得舒舒服服,恩遇也越来越厚。人人都知道薛怀义是武则天身边的红人。

薛怀义进出宫廷都乘坐宫廷马厩的马,由宦官跟在后面拎包提鞋伺候着,享受的待遇超过了朝廷一品大员。

路上遇见上班的官员,冯小宝通常是昂着头,鼻孔朝天(也不怕走路摔跤),一副欠人捶的样子。

一些胆小怕事的官员迎面碰上,居然都夸张地匍匐在地行大礼谒见他,走近了打招呼都不敢直呼其名,而是尊称其为“薛师”。就连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和武三思,都向他卑躬屈膝,身如小吏,他上下马时给他拉马,借以讨他的欢心。

不管是薛老师还是薛太师,可见冯小宝混得不是一般的好。事实证明,掌握一项技能是有多么的重要,是可以当饭吃的,淫技也是技术活。

武则天让冯小宝当了白马寺的方丈,白马寺是因唐玄奘出名的。

因为这个方丈是为唐朝已故的帝王诵念经文的,所以可以常常进宫向武则天奏事。

武则天似乎愿意把恩宠赐予这个小混混,就像那些帝王把荒村小巷之女纳入皇宫一样。冯小宝深信掌握住了武则天,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牛的打工仔。

穿了袈裟的冯小宝丝毫没有收敛之意,毕竟自己真正的马甲是流氓。

于是在洛阳街头,人们经常可以看见穿着袈裟的冯小宝欺男霸女,成了京都街上的一个大害。通常冯小宝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皇宫官服的差人在前面开路。

踩死个把人寻常事,看别人不顺眼(特别是道士)就抓过来剃光头发强迫人家做和尚,真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街道之上,大和尚信马由缰,常常酒后驾驶,帝国交警别说管,不被撞得飞出去就算客气的了。那些来不及避让的路人,不管是谁,靠近就得挨上几下铁链子。

一次,一个御史在街上迎面而来,他让开道的手下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原因是那个御史弹劾过他。

还有一次,这位冯小宝从皇宫前门进宫往武则天的宫院赶,当他大摇大摆地穿过门下省的大厅时,遇上了宰相(门下省侍中)苏良嗣。

宰相苏良嗣向他打招呼问礼,小宝假装没看见,不予还礼。苏良嗣大怒,斥道:“贼秃子,焉敢如此无礼,你进来干什么?”

冯小宝捋胳膊,卷袖子,就要把他拿手的摔跤本领露几手儿,在朝廷宫门里咆哮一顿,然而唐代宰相的威仪绝非其他同志可比,号称“礼绝百僚”。史料记载,冬至立杖众人举火列烛,一旦宰相将至,百官都要扑灭火烛以避之,可见宰相闪亮登场之时的排场。

就算武周时代宰相是最不值钱的,但也绝非冯小宝这样的古惑仔随意欺负的。

苏良嗣见冯小宝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吩咐左右,把这厮给我拿下,然后拖到自己跟前,来了个左右开弓,抽了他十来个嘴巴。

攀上武则天这棵高枝以来,冯小宝哪里吃过这个亏?他哭着跑到武则天的宫院英贤殿,大诉委屈:幸好我脸皮厚,英俊的面容才得以保存,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武则天听了大笑起来,埋怨道,我的心头肉啊!以后记得从北门出入好了,南门是宰相出入的地方,你没事去惹他们做什么呢?

侍中苏良嗣什么事也没有,冯小宝吃了个哑巴亏。这个事是个教训,至少让冯小宝拎清了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不过是这个女人的高级玩具。

知耻近乎勇的冯小宝决心努力奋斗,一心想干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让天下人刮目相看。老子不光床上功夫了得,床下功夫也同样了得。

这种心态其实颇可理解,也值得敬重,每一个人都有他自我奋斗的权利。

毕竟欢爱正浓,武则天也不忍心打击他,就像精明的董事长不会随便让小蜜插手公司管理宁愿开张支票供其炒股玩一样。

不过武则天出手却比寻常男子大气多了,冯小宝得到的是大工程的建设权。工程很大,大到可以让包工头冯小宝名垂青史,这项工程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的那个很有名堂的——明堂。

因为修建明堂,让冯小宝可以戴着安全帽,拿着施工图,公然进入宫廷后院。

皇宫中嫔妃的住所一向是男人的禁地,当然不包括太监。现在冯小宝却能够百无禁忌,这不能不让天下男人羡慕和嫉妒。

冯小宝这种拿皇宫后院当自己家后花园的做法,引来不少的闲言碎语,以骂人为己任的御史更是有话直说。

御史王求礼就是其中一人,此人性忠謇敢言,每上封弹事,无所畏避。

他上了一本,奏请将花和尚冯小宝阉割之后,不允许他出入宫中女人住的宫院,以保“宫女的贞节”。

这玩意儿太狠了吧!你舍得,太后还舍不得呢,割了我的小头,小心你的大头不保。

武则天看完奏本,大笑起来。她觉得所奏之事太过搞笑,也许她想到了阉割后的冯小宝,上面光光下面也光光的滑稽模样。她只是笑笑,然后将奏折丢在一边置之不理。

让一个身份卑贱的男宠去修建儒家圣物明堂,也亏武则天能想得出来,这是对儒家学说的蔑视,也难怪后世儒生骂她骂得最难听。

客观地说,冯小宝修建的明堂绝非豆腐渣工程,在这件事上他没给武则天丢脸。

垂拱四年(公元688年)十二月,那座惊天地泣鬼神的明堂终于建成了,号为“万象神宫”。

在明堂的后面还建成了一座更加高大气派的天堂,用来放置佛像(搞不好还是出于冯小宝的建议),冯小宝这事办得漂亮。武则天很高兴,将冯小宝拜为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

这时候整肃李唐皇族的第一波暂时消停下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武则天前进的脚步。

垂拱四年(公元688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圣诞老人没有出现,圣母神皇倒有一个。

已经自封尊号“圣母神皇”的武则天,亲临洛水,拜祭宝图,迈出了神道立国的第一步。

所谓“宝图”,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武承嗣等人伪造的刻有“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的白石,自称获之于洛水。武则天命名为宝图,后又更名为“天授圣图”,洛水更名为“永昌洛水”,禁止在这里游泳、垂钓,免得弄脏了神水。

武则天的举动刺激了李唐皇室脆弱的神经,由此爆发了越王父子的叛乱以及血腥屠杀。

武则天拜洛的决心,没有因为李唐诸王的反对而歇菜。席卷的风暴过后,帝国的天空应该挂上一点彩虹,营造营造气氛,毕竟喜事将临。

河出图,洛出书,本就是儒家理想治世才能出现的最大祥瑞,而这次拜洛大典文物仪仗之盛,也被史家称之为“唐兴以来未之有也”。

影子皇帝睿宗、皇太子成器、内外文武百官以及八荒六合的蛮夷君长,都盛装出席。

数日之后的垂拱五年(公元689年)元旦,武则天宴请文武百官,各国领导齐聚万象神宫。

在这次宴会上,武则天貌似新皇。她第一次披挂上了全套天子专用行头——衮冕,执镇圭行初献之礼,皇帝为亚献,太子为终献。

先祭祀昊天上帝,然后是大唐高祖、太宗、高宗三圣。

接着,她带着文武大臣又来到自己老爸(神皇父亲)武士彟的灵前祭拜,最后才轮到五方帝座。

礼毕,圣母神皇武则天登则天门宣布大赦天下,改元永昌。

三日之后,武则天再度穿上皇帝专用服饰,驾临万象神宫,接受群臣朝贺,并在第二天布政于明堂,颁九条政令训诫百官。

五日,武则天再次在明堂宴请群臣,明堂落成后的首次布阵大典热热闹闹地落下帷幕。

整个仪式完全按照周礼来操办,这是武则天认祖归周的具体表现。与众不同的是主持祭献的是身穿天子礼服的武则天,而祭祀的祖先中当然少不了自己亲爱的老爸!

“天子坐明堂”的古老礼仪终于重现于世,然而群臣叩拜的却是一个女人,这多少让人感觉到有些别扭。

别扭就别扭吧,操不了那闲心,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同志们纷纷展示自己马屁文章的功底,向武则天发去贺信,大大的“忠”字,看得让人恶心。

初唐诗文革新人物之一,曾经上书谏阻武则天重用酷吏的陈子昂,这时候也撕去文人清高的面纱,专程跑来向武则天奉上自己连夜倾情赶制的马屁贺表。贺表里吹捧道,“至德配天,化及草木。天不爱宝,洛出瑞图;……陛下恭承天命,因顺子来,建立明堂,式尊显号,成之匪日,功若有神,万国咸欢,百灵同庆”。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能写出这句牛诗的陈子昂,写个马屁文章,还不是信手拈来,小菜一碟。比这更恶心的文字,说来就来。

武则天乐得嘴都歪了。看看,我不当皇帝天理都不容啊!

翌月,武则天再度下令尊自己的老爸武士彟同志为周忠孝太皇,母亲杨氏为忠孝太后,坟墓按照帝王的规格改称为陵。

由武士彟起上溯四代全部封王,并特置官吏执掌武氏陵庙的祭祀,让死了的先人享受帝王待遇。

十月,武则天又下令重大祭祀活动除了高祖、太宗配祭昊天,同时要祭拜窦皇后和长孙皇后配祭皇地,借此提高妇女同志的地位。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忠孝太皇配祭李唐三圣,武则天的母亲忠孝太后也同样配祭李唐诸后。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武则天这时候已经拟定了新王朝的国号——大周,周唐一体的混合体制已经初步形成,“于彼新邑,造我旧周”。

大周,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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