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除了风吹时带过树叶的沙沙声,并无其它异动。司徒问悄悄侧身踱步至房门前,时局艰难,司徒问更得小心谨慎,三大家族中只有他司徒家冒尖出头,薛家与林家在旁虎视眈眈,眼下稍见落魄,他们就已经急不可耐,不得不防。
树下有人?
树影绰绰,司徒问看不清全貌,单凭多年来养成的警觉性,他可以断定,有人在监视主屋。
司徒问静默良久,不敢轻举妄动。他做不到隔空杀人,凌空飞箭倒是不难,只是没有握弓的手感,幻箭容易失了准头。
以至于当幻箭射来之时,夏清棠还在脑内纠结,自己是装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惊恐模样好?还是直接用幻术唬司徒问呢?
一日之内幻术已使了两次,事不过三,多用无趣!
开门之前,司徒问设想了很多敌人出现的场景,有夏晟,有三长老,有薛家人,却独独没有料到会是眼前这个人!
夏清棠慵懒地对他说:“司徒家主,您要再不出来,我都怀疑您要倚着房门倚到过年了。”
“是你!!”司徒问无比震惊,入地牢之前,司徒问探知过夏清棠的灵力,她分明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没有灵力,也没有跟踪类的灵器,他才敢把夏清棠关到地牢,让司徒明月审问她。
“明月呢?你把她怎么了?”
夏清棠歪着头看他,认真观察他的表情:“没怎样,她在地牢等你呢。”
“你如何出的地牢?”
“嗯···”夏清棠思虑一会儿,回答:“走出来的。”
“你怎么可能会术法?你根本没有灵力!”司徒问不敢相信。
“术法又不是你专属的,别人会也不奇怪啊~”夏清棠语气轻佻,“司徒家主自信过头的模样,跟令嫒如出一辙,嗯,是亲生的。”
“放肆!!!”
“阿凉,东西拿到了么?”夏清棠对着司徒问身后的空气喊话。
一股的强大灵力袭来,司徒问寒毛倒立,不是为别的,是因为这股灵力非常熟悉,自己应该在近期遇到过!
“你终于玩够了?”语调平静不带责怪,看来是已经习惯了夏清棠的把戏。
一位男子面无表情地从屋内走出来,他的相貌算得上顶尖,一头墨发由红、蓝、紫三花雕刻的发冠半束起,身穿一件黑金纹云的外袍,风姿如墨玉,内敛光华,。就连白晏寒跟夏晟与其相比都要逊色几分。
夏清棠皱眉,“刺探情报的事情怎么能说是玩呢?”
“一会儿装柔弱妹妹,一会儿演自投罗网,呵,想一出是一出,戏班子不请你去当台柱子,活该戏不红火。”
“······”
夏清棠气的两眼冒火,这家伙就没有一天不拆她的台!!!
司徒问认出来眼前出现的男人是当日在赌场阻拦他的蓝衣男子,当时这个男人还装作不认识夏清棠!难道从那时起,他们就在谋算自己?不!或许是更早之前!
“你们两个装神弄鬼,合伙演的一出好戏啊!”司徒问不怒反笑,“既然都摆到台面上了,不妨说说吧,两位是看中了司徒家的什么宝贝?”
“我看中的不是你家的宝贝。”夏清棠摇头。
“哈哈,那两位大费周章演这么一出是想免费请在下看好戏?”司徒问冷笑。
“天地良心,我看中的的确不是你家的东西,我看中的是天罡星盘!”
司徒问刚要反驳,想起天罡星盘的来历,只好将窜到喉咙里的话咽下去。
“木灵族的宝物岂能落入外人之手!!”
“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司徒家主是内人??请恕夏清棠孤陋寡闻,敢问是哪位的内人?”
“你······”司徒问恶狠狠的看着夏清棠。
夏清棠掌心中一道虚影逐渐变得细长,银白色的气旋围绕虚影,这是夏清棠有意不显露灵器的实体,
就在不久前,司徒问为了彰显实力刻意释放灵力对付夏清棠等人,如今风水轮流转,夏清棠身上的强大灵力,让司徒问的心脏承受着难以抗拒的威压。
“啊!”司徒问怒吼一声,划破手掌祭出千宮盾,用鲜血为祭,千宮盾的形态暴涨三倍之多,完全将司徒问护在其中,三头藏灵兽分体而出,冲向夏清棠。
夏清棠步伐鬼魅,速度极快,藏灵兽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它们体型庞大,光一只就有三个夏清棠的大小,几招落空,藏灵兽急躁起来,尖爪刨地,愤怒不已,它们连夏清棠的发丝都没挠到。
千宮盾受了十几招银色灵刃完好无损,双方你来我往,互斗百招有余,藏灵兽在灵活度上比不过夏清棠,司徒问虽处下风,但千宮盾的防御能力超群,纹丝不动。
“别玩了!”萧凉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夏清棠玩心甚重,他却没耐心看他俩单挑耗时间。
“好!”
夏清棠应的干脆,拖的太久反而坏事!只见她双手幻化灵力,汇成一道巨大细长的虚影,凌空劈下,结界内突然如白昼已至,光芒大盛。司徒问调动浑身灵力注入千宮盾,暗红色的盾身同时光泽四溢。
强光之下,千宮盾竟开始出现裂纹!饶是司徒问使出浑身灵气也无济于事,他的指甲崩裂,鲜血直流,再也扛不住这股力量。
“呯!”司徒问被千宮盾碎裂时的气流弹飞数米远,狠狠砸在墙上,吐血倒地。
布有雷轴结界的地方易守难攻,夏清棠深知这一点,所以屡屡露出破绽,试图迷惑司徒问,好让自己能顺利进入结界内部。以她的实力强攻结界不是不行,但这是木灵族的地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司徒家再是不得人心,强攻之下,必有反抗。只有从内而外的攻破,才能将变数压到最低。
到了这一步,司徒家气数已尽。
“你···你们···咳···咳···到底是····”说话间,司徒问又吐出一口鲜血。
夏清棠猜到他想问什么,“如果到了现在你还不能猜到夏清棠的身份,就实在太愧对你家主的名头了。”
“哈····咳···咳···”司徒问脸上的疤痕愈发狰狞,“咳···就连···陆阖号称···号称···第一防御的通灵盾牌都能···被你砍成碎片···哈,老夫的千宮盾也算碎的不冤枉!是不是呐,萧宫主?咳···想来旁边这位···是大护法萧凉?你们好计谋啊!!!”
司徒问恨意迸发,也不管伤势如何,连连逼问:“萧云紫你强取豪夺,吃相真够难看的!不是说中间势力不插手四大氏族的事务吗!!你们两人这可是明知故犯!!天罡星盘关系到木灵族的虚镜跟魔域,你们怕不是想得到麒麟血脉的秘密!!”
“怎么这是你的东西?”夏清棠伸手从萧凉怀里掏出天罡星盘,仔细地放到司徒问的面前,反问:“刻你的名字了??”
随后又放在手里反复查看,得出结论:“没写你的名,我也不算是强取豪夺。”
听她埋汰司徒问,萧凉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默默扶额。
夏清棠蹲下身,问道:“难道司徒家主忘记了天罡星盘的来历??哈哈,司徒问呐司徒问,别人家出了事,都是能撇多干净就撇多干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们倒好,直接上门抢人,生怕没人知道你们跟这件事有关,焉知不是素日里威风惯了的缘故,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蠢钝至此,倒省了我许多功夫。可见没了老东家的帮扶,你们只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司徒问被气到血气翻涌。
“欧阳家被灭,你独吞大头,薛家跟林家只不过是讨了你吃剩下的残羹冷炙,就能做到与你并驾齐居,可见除了阴谋诡计,你这人却无半分统帅之才,只能原模原样的照搬照抄欧阳家的统帅方式,只不过,学也学的不到位。”
夏清棠言语诛心。
司徒问打十三岁跟着欧阳家习武修炼,同期的门生共有二十来个,皆是苦孩子,有些父母双亡,有些替父兄还债。那时候的司徒问是个有志气的,立誓要闯出一片天地,欧阳元有心培养这批门生,教这些孩子高超的功夫,修上乘的术法,私心里也是希望这群孩子能继续壮大欧阳家的势力,俗话说,升米养恩,斗米养仇,过多的付出也滋生了贪心的土壤,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利益,父子尚能反目,何况区区主仆关系?
“是欧阳元这个老东西该死,与我何干??是夏景风要灭的欧阳家!我只是推波助澜罢了!!就算我不出卖他们,其他人就不会吗?我只是顺应时势!!!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归于我手!”
夏清棠见他忆及往事毫无悔过之心,便不再与之多说。猫狗受人喂养尚且知道感恩,即便你做不到感激涕零一生铭记,至少不能反咬一口,甚至赶尽杀绝!!
“东西你已经拿到手了,来吧,给我一个痛快呀!!”司徒问大喊,“杀了我呀!”
“我只要天罡星盘,对你的命,我不感兴趣。”
“难道萧宫主还要放我一马?”
“你造的孽,自然有人要向你讨要的。”夏清棠双手扶脸,“你还记得血雨笼城里发现的那几具尸体吗?还有被你们虐杀的谢鸿一家?一桩接着一桩的人命,只怕你已经记不全了吧?”
“你是血雨笼城的主谋!!是你在引导夏晟他们查这件事情!!”
“我呢,为了查清谢鸿的死因,为了得到天罡星盘的下落,付出了一些代价。“它们”助我拿到天罡星盘,我也要帮“它们”了了心愿。”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徒问惊恐的问道。
夏清棠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禁纹,这是与尸煞交易的痕迹,“若要死人开口说话,必得满足它们死前的心愿,那几个人知道太多的秘密而被你灭口,正好我们赶到时,还有将将咽气的,可惜已无法正常开口,无奈之下,只好用了禁术。鑫悦街的尸体我动过手脚,把其中一个伪装成了谢鸿的尸体,所以其实夏晟早就知道是你杀了谢鸿。现在我拿到了天罡星盘,也该为它们了心愿了。”
夏清棠站起身,“你们的恩怨,我不过问,谁赢谁输,各凭本事。”
“咯咯··咯咯···”数道沉重缓慢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每一步都能引起地面小小的震动,根本不像活人该有的脚步声。
司徒问双眼睁大,不顾伤口裂开,惊恐的向后缩,“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夏清棠扔出十几道符咒,符咒脱离掌控,开始自燃,火光之中,夏清棠嘴里轻念,“我已了你们心愿,能否手刃仇敌,全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只有一条,冤有头,债有主,绝不可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