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石呈隨形,高约一尺,周长丈许。别看体积不小,重量却是奇轻,卞和掂量着只有十来斤,扛回家时,一路健步如飞,毫不费劲。
到家后,仔细看去,这粗糙生硬的石头与山上的并没什么两样。
晌午,他去请来了村里的林石匠,可这与石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头研究了半天,竟然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临走只得断言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矿山岩。
卞和可不信这石头如此简单,他亲眼见过的,这一定是人间罕见的宝贝,他想。
经历不可思议的一晚上,他实在太累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睡一觉,关好所有的门窗后,他便抱着石头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已是月上三更。卞和一头冷汗的被惊醒,吃惊的注视着怀里被捂得热乎乎的璞石,可遗憾的是并没发生什么异样。刚才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发现了一些与石头相关的秘密,可至于是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
他索性起身来到屋外,对着皎白的月光沉思。北边是伯阳父生前的住处,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切列置一如往常,可年轻的卞和知道,偌大的屋子终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个人说话,一个人睡觉,爷爷逝后,没有谁值得自己牵挂,也不再有谁会牵挂自己。
02.这些年东周各地流传着一个人尽皆知的笑话。
说楚国有位庶民为了讨好楚王,把一块石头当作宝物进献,经宫廷玉宫辩识认为是寻常石块,楚王大怒,以欺君之罪砍其左足。
如果故事这样结束,人们或许只是谈笑一阵,过段时间慢慢就淡忘了。可可笑的事情往往发生在后头,那位庶民并没有吸取教训,适可而止,而是过了些年,又一瘸一拐背着那块石头进了宫,结果和前面没什么两样,又被以欺君之罪砍去了另一条腿。
没错,笑话中的主人公就是卞和,此时正艰难的躺在城外郊野一所破败的草庐中,陪着他的只有那块令他两次进宫失去双腿的璞石。
外面下起倾盆大雨,夹杂着狂暴的闪电,时不时给阴暗的屋子带来几道光亮。
卞和虚弱的闭着眼,额头滚烫滚烫,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身体如灌铅般沉重,迷迷糊糊的晕了三天。如果不是下肢钻心的疼痛在不断刺激着那丝清醒的意识提醒他还活着,他真难以置信。当然,他反而更情愿立马爽快的死去,那样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承受着身心的巨大折磨。
屋里充满潮湿腐烂的味道,地面也早已被屋檐到处漏下的雨滴浸透。
病痛中卞和开始回望自己短暂的一生。这个生性朴实的年轻人本以为自己忠诚的奉献能够换来权贵的垂青,从而获得建功立业的机会,谁曾想耗费几十年落了个如此凄惨的下场。如今,连命都要丢了。
在湿气的侵蚀下,痛感愈来愈强,他不由发出嘶哑的呻吟。
“我本以诚待天下,奈何天下不待我。我若大难不死,今日的苦难一定让整个天下加倍偿还…”这个行将就木之人狠狠的立下毒誓。
由于太激动,下肢的伤口裂开。鲜血蹭蹭的往外流出,染红了身旁的石块,原本平淡无奇的石头突然发出奇异的光芒……
同年,楚王宫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他向楚王奉上了一块玉工都啧啧称奇的极品美玉,楚王大喜,命名“和氏璧”。
传言但凡见过这块美玉的人都念念不忘,盛赞不已。有人说此玉只应天上有,定是那九天仙阙失落凡尘的遗物。也有人说那是土地孕育亿万年才凝形的地精。总之,和氏璧成了世人皆知的宝物。
这时,人们想起寻找那个献宝人,也就是那个送石头送上瘾的傻子,可世间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03.“你连夜将和氏璧送回去,轻装简行,秘密行动,万万不容出现差错明白吗?”桌案前,蔺相如庄重的对着身边的心腹季信交代道疑惑不解,言语间,按耐不住紧张。
“喏,卑职万死不负大人所托!”季信乃蔺相如的随从,平时负责贴身保护蔺相如的人身安全,这次的任务交给他,足见事情的非同小可。
“大人,斗胆问一句,此次秦王用十五座城池跟我们换一块美玉,怎么看我们都不吃亏,为何不换呢?”季信低着头,疑惑的问。
“蝼蚁之见,和氏璧的真正价值岂是几座城池能比!”蔺相如激动的叫道。直到现在,他还沉浸在齐国昨晚传来的密保中,那如果是真的,赵国必将震古烁今,立不世之伟业。
季信第一次见蔺相如这么兴奋的神态,要知道,这位大人在威震八方的秦王面前可向来都是淡然自若,不假颜色。
季信不敢多问,他深知这位年纪轻轻的上大夫城府绝非常人。“我回去后,赵王问起该如何解释?”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易城之事天下皆知,赵国上下,总得要个交待。
“你就说秦王背信,暗使奸诈,想欺骗宝玉,我为了保全赵国国宝,只能令你星夜送回~”蔺相如沉思少许,又说道:“其它的什么都不要讲,我回邯郸后,自会面见王上!”
季信会意,刚欲临行。蔺相如忽然走过来重重的按住他的肩膀:“赵国的成败兴亡就在此一举,拜托了~”
季信沉重的点头,总觉得蔺相如怪怪的。他望向背上檀匣,十分好奇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奥秘?
04.秦昭王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这次偏偏让他遇到了。
三番两次被赵国狡猾的蔺相如戏弄,这次大费周折,宝贝没到手不说,反倒再天下人嘴里惹了一身骚。秦昭王本来正一个人为这事生着闷气,却突然听侍卫来报说有人持和氏璧请求觐见。
宝玉归秦的事情没有在史书上留下任何记载。
昭王私自召见了那位神秘的持玉者,两人长谈了一宿。事后昭王处理了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录和知情者。以至于整个秦国没有几人知道和氏璧已处于秦宫当中的消息。
神秘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把和氏璧献给秦国,他跟秦昭王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些也许只有秦昭王自己才最清楚。
季信死了,很多人看见他跳进了邯郸门口的护城河。消息传到时,蔺相如脸色苍白,因为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为了身家性命他还是决定自导自演了一出千古绝唱的“完璧归赵”。
秦昭襄王二十五年。
休养生息,和同修好中的秦国一反常态的公然向赵国宣战,而后率先掀起了战国纷争的序幕。
三年后,秦昭襄王二十九年。秦国又派出大将白起带兵攻打楚国,攻占了楚国国都郢都,烧了楚国的先王坟墓彝陵。这天,荆山畔的山民都听到荆山里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在唱歌:“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