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战场上,弥漫着滚黑的烽烟。
鲜血染红的大地,映衬着似血的天空。
堆积成山的尸首,战火弥漫的废墟,远处传来几声渡鸦的哀鸣......
仿佛一副地狱的景象......
“喂喂,希伯,差不多够了吧!”
一男一女,站在那片血红的战场上,在他们的面前,耸立着一个又一个小土包。
那是不知名的,于战争中死去的,勇猛的战士们,与向往着生的灾民。
男人明显上了年纪,脸上纵横交错着不浅的沟壑,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祷告。
“我很理解你们人类对死亡的敬畏啦,可是天都快黑了,再不走今晚就得在战场上过夜了,你不是说今晚可以睡旅店的吗?”
女人郁闷地环顾着四周,虽是说着任性的话,但从她的神情中,却能看得出淡淡的悲怜。
男人取下腰间别着的酒壶,那浓郁的烈酒轻洒在大地上,弥漫开的,是战士们醒不来的,梦的香醇。
“你经历过战争吗?”男人的声音沉重沙哑得像是没上过油的齿轮。
“我参加第一场战争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生吧。”女人耸了耸肩。
“你觉得这样的战争有意义吗。”男人的语气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啊,你们人类的历史不就是用战争书写的吗,没有了战争,就没有了英雄;没有英雄,就没有能率领众人的领袖,这个国家,不就是在战争中建立起来的吗。”
女人像是叹了声气,夕阳下,她那金色的长发像是尸山血海上绽放了一朵金色的花。
可战场上从来没有花朵。
“不过,这样的意义,实在是,令人悲哀呢。”
男人喝尽了壶中的烈酒,那喉间滚烫液体,像是战士们倾洒在大地上的热血,很呛,很烈。
“我们走吧。”
“嗯。”女人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的坐骑停留在战场的边缘,出于对死去之人的尊重,男人决定把它们留在了大路上。
然而此时他们的坐骑旁,多了那么一道不善的身影。
“哦,原来还有幸存的......不,只是个野鬼吗。”男人微微皱起了布满皱纹的眉头,警惕地打量着正在翻找他们行李的“野鬼”。
“老东西,把吃的,给......给我!不然,我......我杀了你们!”
“野鬼”突然开口说了话,干涸的血迹在他的脸上结成一层厚厚的痂,已经碎烂得仅仅能庇体的“布条”脏乱地缠绕在身上。
此时,他手中的利剑,直指着男人依旧强壮的胸膛,就好像男人只要说一个不字,他的剑就会将男人刺穿。
“我知道了,放下剑。”
男人尝试着去摸腰间的粮食袋,见“野鬼”警惕地伸直了手中的剑,便小心地收回了手。
“我......自己来!”
“野鬼”一步一颤地靠近男人,隔着数米,男人都能闻到“野鬼”身上厚重的血腥味。
女人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肮脏的“野鬼”不断地靠近,美丽的眼眸中,倒影着一个可怜的人。
“野鬼”颤抖着伸出了手,就快要触碰到那饱满的粮食袋的瞬间,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拉,脚下一扳,便将他摁在了地面上,紧紧地束缚住了他。
“啊!放开我!当心我杀了你啊!”
“野鬼”像是疯了一样激烈地反抗起来,手中的剑被男人夺下扔到了一边,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撼动男人的手分毫。
“老不死的我杀了你!啊——”“野鬼”的喉间传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吼声,像极了喋血的野兽,像极了真正的“鬼”。
“看来不仅仅只是一个‘野鬼’,还是条乱咬人的‘野狗’。你活着也是痛苦,由我送你解脱。”
男人拔出腰间的匕首,凌厉的刀光在夕阳下倒映出血一样的寒芒。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我!杀光了所有人!我也会——杀了你!”
“野鬼”充斥着血丝的眼眸中,雪白的刀光一闪而下,他怨恨,他仇视,他愤怒。终是在刀光即将刺穿他的脖颈的一瞬间,他那双手手腕上,爆射出明亮得能够驱散整片笼罩在战场上血红浓云的,碧蓝青天一样的光!
“见鬼!”
鲜血四溅,雪白的匕首刺穿了“野鬼”的手心,那最后关头爆发出来的神秘力量,竟然让他摆脱了男人的控制。
“去死吧!”
“野鬼”嘶声力竭地喊叫,紧紧抓住了男人想拔回去的雪白匕首,刚刚虚弱得要死的身体,此时竟然爆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
这时,男人才看见在他双手厚重的血痂下,戴着两对华贵的白色手镯,那闪耀的亮光,正是从手镯中央,美丽晶莹的蓝色宝玉中照射出来的。
“野鬼”飞起一脚踢在男人的胸膛上,巨大的冲击震得他的身体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野鬼”抓住了这一瞬间,一跃飞扑而去,那无比狰狞的脸,诉说着他坠入地狱悲歌,血淋淋的双手,仿佛下一秒就会把男人的身体撕碎。
在这紧要的关头,女人突然挡在了男人与“野鬼”之间,纤细的玉指抵开了腰间鞘中的佩剑,一点寒芒,惊鸿般绽放。
“对不......”
女人突然愣住了,已经触及剑柄的手停了下来,她好像听到了,灵魂的哭泣声。
也就是那迟疑的一下,“野鬼”猩红的手臂已经伸到了她的脑后,反抱住她白皙的后背,巨大的力量,将她拥入了他的怀中。
扑哧——
“野鬼”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咬在了那如羊脂般晶莹的香肩上,温热的鲜血涌进了他的嘴里,带有淡淡的腥味与芬芳的花草香。
“卡娜!”男人紧张地跑上前,却被女人伸手制止了下来。
女人微皱着漂亮的柳眉,轻轻地抚摸着“野鬼”的后脑,眼中满是淡淡的不忍。
女人的鲜血顺着香肩滴落在地上,一颗翠绿的小苗倔强地破土而出。
她是自然的宠儿,森林的象征,此世间美丽与不朽的代名词——精灵。
“野鬼”手上闪耀着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一同黯淡下去的,还有他眼中的疯狂与恨意。
他松开了满是鲜血的嘴,一份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他的心头,滚烫的湿润,不禁滑落了眼角。
“对不起......对不起......欣曦......”
他慢慢跪倒在地,双手抱着头,身子蜷缩成一团,在这片血红色的大地上,奋力地哭泣。
“失心的人......吗?”
男人蹒跚地走上前,轻轻取下自己腰间的粮袋,放在了“野鬼”的面前。
“跟我们走吧。”
女人的声音如细水长流。
“我名卡娜,卡娜·维尔斯娅,从今往后,我会照亮你的前路,驱散你的梦魇。孤独又迷茫的灵魂,愿森林与大地的女神庇佑你,愿爱与慈悲的女神眷顾你,愿此世的爱与善意,相伴你的灵魂,直至——日月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