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告别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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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罗的确被吓坏了，嗷一嗓子喊出后就失去了知觉。
梦里，她还被那个阴魂不散的怪物穷追不舍！耳朵更是不停地被灌着那句她根本听不懂的怨毒魔咒——
“愿你在动情抚摸的女人，于你手下逐渐腐烂；愿使你神魂颠倒的女人，在你怀中腐朽为枯骨……”
……
“绿罗乖，爸爸在这儿，别怕呀。”
良久，她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自己最想看到的俊逸、和蔼的脸。
那是绿罗的父亲，朱雀宫依茶亲王。
“爸爸……”她不禁哭出声，还是越发哭得厉害了！一骨碌扑到面前男子的怀里，大声宣泄她被吓着的委屈。
母亲仁玉端庄地立在父亲身后，好奇地问道：“绿罗是做噩梦了？”
“有怪物……长得好可怕……还要吃了我……”一说起那个确如母亲所言的噩梦，她泣不成声地呜咽着，小手死死地拽着父亲的衣衫，生怕那怪物下一秒会再次出现。
“那是梦，都是假的，小傻瓜。”父亲依茶向来脾气温柔，眼见爱女被吓得不轻，心疼地柔声安慰着。
“绿罗，忘了你说的话了么？后面不管发生什么，又或是看见什么害怕的事情，都不可以哭鼻子哦。”和父亲对比鲜明的是，母亲此时倒有些不满她的表现。
且不说能像爸爸那样耐心地哄她了，她无视自己的惊惧，还提起先前她与自己之间的约定，让小姑娘顿时气恼，又不敢发作，只好强忍着眼泪，只觉得鼻子酸胀得厉害。
漩涡萱瞧着仁玉冷面冷情，丝毫不怜惜哭得伤心的绿罗，上前小声道：“娘娘，姬尊还小……”
“年纪小就是懦弱的理由吗？”仁玉看也不看萱，直接冷声打断道。
“王妃，听说你今天杖毙那个犯了偷盗罪的宫女时，还把包括绿罗在内的不少族内孩子都叫来观刑了。莫不是吓到了绿罗，才致使……”依茶每当与妻子交谈时，除了面带刻意讨好的笑容外，声音也颇为犹豫，俨然有些惧内。
“不是都说过无数次了，王爷直呼妾身为‘仁玉’即可，不必如此唯唯诺诺，搞得妾身似是悍妇般。”仁玉轻笑着上前，坐在了正抱着绿罗的依茶的身边。
“是……”依茶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与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仁玉相比，着实缺少一位贵族首领该有的镇定气场。
“绿罗，告诉妈妈实话，你是爱哭鬼，对吧？其实，你的勇敢都是骗妈妈的。妈妈还以为你长大了，才让作为朱雀宫一脉唯一嫡系姬尊的你去观刑。而你在现场的表现，也基本让妈妈满意，比起那些吓哭的旁系公子要好太多太多了！所以，妈妈今晚才给你讲了般若的故事，岂料你仍旧害怕哩。”仁玉一边温声说着，一边轻抚着女儿的酒红色头发。
她绵里藏针的言语及口气虽听着没什么刺头，但让爱面子的绿罗……总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不是……妈妈……我不怕……”绿罗小声嗫嚅着，但脸上犹存的泪水，让她难以再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事的。”这是绿罗印象中，母亲万年不变的一句口头禅。可在这个时候用来安慰自己，总让她感觉母亲在嘲笑她！
“是啊，绿罗，没事的。今晚……”依茶小心地瞄了眼身旁面容恬淡的妻子，顿了顿，试探性地说道：“……要是你实在害怕，爸爸和妈妈就陪着你……睡吧。”
说到最后，他是对着仁玉而非绿罗了。
“可以吗？我们征求你的意见哦。爱，哭，鬼。”仁玉轻拍了下绿罗泪渐风干的小圆脸，力道虽不大，却足以让末尾的那三个字，若芒刺扎在了女孩不容蔑视的尊严上。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睡！我朱雀宫绿罗姬尊……才不是爱哭鬼！也不是胆小鬼！”被激到一定程度，绿罗说起话来也气势汹汹，不带以往奶娃娃的拖音。同时，挣脱依茶的怀抱，郑重声明她言出必行！
依茶愣在原地，很惊愕一岁多的绿罗，居然拥有这种不输于男孩的霸气，仁玉则欣悦地笑了：“真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她以指腹轻弹了下女儿皮球般的脸蛋，深望着眼前这个酷似自己的小女孩逐渐染上了坚毅的青目，庄严道：“丫头，以后要学着把妈妈爸爸称为‘母妃’与‘父王’。至于你叫惯的‘爸爸’和‘妈妈’，那是平民及小不点儿才乱叫的，懂吗？”
“嗯！”绿罗用力点头着。从那一刻起，她下定决心要得到母亲的认同！这也是她作为朱雀宫一脉嫡系姬尊不容轻蔑的骄傲。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绿罗开始认认真真地改变对父母的称呼了。
虽然这对尚且吐字不清的自己略微困难，可一想到她最向往的母亲，绿罗说什么都不愿让她看不起……
“母妃……父王……”
“姬尊已经叫得很好了，喝口阿萱阿姨给你做的红豆甜汤润润喉咙吧。”
“那个……阿姨，我是不是还有些拖音啊？”
“不不不，绿罗小姬尊做得很棒啦。”
绿罗不语，摇摇头，张开小嘴喝着她们涡之国最盛行的一道甜品，红豆甜汤。
基本原料是红豆、冰糖及清水，也可根据个人喜好加上红枣、葡萄干、枸杞、核桃仁等食材，大火慢熬上一个多小时，出锅前再撇进去几个汤圆，糖度自调，是一种做法简单、老少皆宜的美味食物。
“姬尊要不要来块抹茶千层蛋糕？”萱知道绿罗心情郁闷，笑盈盈地对若有所思的她柔声问道。
“别惯着她，现在吃饱喝足了，过会儿饭点可就不饿了。”没等绿罗兴奋地同意，母亲仁玉就悄无声息地替她做出决定。
“妈……母妃！”她对坏心眼打乱自己美食计划的母亲，鼓着腮帮子抗议道。
“哎呀，我发现你这小家伙一激动起来，言语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哩，看来以后得多激激你。”仁玉瞥了眼萱，蹲下身子与女儿保持平齐的高度。
只需一个眼神，萱就知道自己该退场了。
她对仁玉微微欠身，收好餐具，还叮嘱绿罗要她乖乖听话后，才放心地离去……
“别这样看着母妃，搞得我貌似欺负你了。”仁玉拽起绿罗小脸上的一块白肉肉，面带微笑轻揉着。
“母妃不给我亲亲！光捏我的脸脸！”绿罗嘟嘴不满道，意图用小手掰开正玩弄自己肉脸的母亲的手手。
“母妃是答应给绿罗亲亲，但条件是绿罗不仅要学会喊‘母妃’……也得学会不哭哦。”仁玉松开女儿被她捏得有些泛红的雪肤，在小姑娘白嫩嫩的娇颜上缀了一抹胭脂。
“我早就不哭了！”绿罗如今对“哭”是相当敏感！哪怕偶尔磕着了、碰着了，她都不复往日的娇弱，忍着眼泪就是不让流出来。
“小骗子，距离七月初才过去多少时日？眼看就要八月了，母妃尽管很高兴你的说话能力大幅提升，可要学会不哭，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练就的易事。即便是母妃这样的成年人，都难说自己能不掉眼泪呢。”仁玉扶着额头嗤笑道。
“咦——母妃也哭过？！”说实在的，绿罗自记事起，还真没见过母亲哭鼻子！而母亲现下承认她也会哭，让小姑娘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讶。
“人，生来就会哭的。伤心、高兴、苦痛……而当我们能克服眼泪时，就是坚强的人中龙凤，这便是母妃对你的希望，愿绿罗作为我们朱雀宫一脉最明耀的珍珠，最美的依兰罗，要在拥有与生俱来的依兰罗的美丽的同时，也要拥有与珍珠一样的坚韧。”仁玉边说边撩起一缕垂落在自己朝云近香髻鬓边的酒红色发丝。
这是她甚少梳的一款较为温婉的发髻，大约是不习惯脸颊两侧为发丝遮掩而觉得累赘，反正她往后是不打算再梳这种比凌虚髻还要复杂，且中看不中用的发式了。
“依兰……罗？就是院子内外大片盛开的那些特别漂亮的白花吗？”绿罗之前也听族人常常谈论起这种她们一族独有的花，顿时来了兴趣。
“对，依兰罗是我们一族的前辈，结合国花雪色玉碟梅及洁白曼陀罗华培育出来的花，没有叶子，带有类似茉莉花的清香，仅适合在我们广济城的土地上生长。七月末及八月初绽放，仅灿烂一个多月，八月中旬后就逐一凋零了，只待来年夏至再度盛开。”仁玉摩挲着自己玫红色和服上的依兰罗花纹，缓缓道。
那是一种类似烟花的精美花体！兼有玉碟梅花瓣的小巧碟形，还有曼陀罗华向外四射的花穗，似将烟花的刹那绽放，定格为一种永恒之美……
“母妃，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依兰罗……似乎也是我们和服上的花纹呢！”绿罗注意到了母亲的动作，定睛一看，这才后知后觉依兰罗不光在母亲及同族阿姨的身上，包括她自己的碧绿色和服上也是这种花。
“正如你……父王常常夸口，称每一个朱雀宫的女人，都是一株依兰罗。而依兰罗的花语是……”仁玉暗笑女儿反应迟钝，但一说起花语，她咬了下嫣唇，垂眸淡声道：“从一而终，违誓必死的爱。因此，依兰罗深爱广济城，一旦离开就栽不活了。”
“哇！真是值得敬重的花花呀！”绿罗肃然起敬，轻柔地摸了摸自己和服上那些她以前尚不在意的花。
“绿罗……会变心吗？就是当你喜欢一个人时！能坚定一辈子不改变吗？”忽然，仁玉拉住绿罗的小手，面色忐忑，竟向自己不到两岁的女儿问这种高深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