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染红的左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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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雪姬此生只有纹森哥哥一个男人！绝不做任何人的情妇！更不容许其他男人碰我一根头发！否则——”
……
马上就满五十岁的玉女宫雪姬太后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她对漩涡胡芮未能信誓旦旦道完这句自证清白的话后，那个最先激愤拉长却久久空荡拖尾的“否则——”，现已长满顽固的海锈钝了一切，是她再难掌舵的沉船。
“尚，你好好看看我有没有白发？”当下不仅违背她的声明更讽刺的是，她主动依偎在漩涡尚怀里，毫无防备地把头顶暴露给他，像个撒娇的娃娃。
“没有，真的，乖啦。”尚轻笑着闭眼吻住她今夜前来时的散发，手放肆地穿梭其中，如鱼得水似的欢腾，想要拥有她更多……
“尚，不许骗我。胡芮姐姐走的那年，我就发现自己已生白发，就在……左鬓角！后来一怒之下当即拔掉！可没把我疼死！”雪姬嘟嘴锤了下尚的胸膛，抬头望向正笑盈盈看着自己的他。
“长就长了，别计较！况且小雪弄疼自己，我更疼！”尚摇头，宠溺地揽住对他鼓起小嘴的雪姬，另一手轻触她现今没有一丝白发的左鬓，似在寻找并抚慰她过去因任性造成的伤口……
这样似乎能更真切地欣赏她，尚一边享受他能碰得到的她的美，一边忖度接下来他该如何去珍惜、去爱抚她终于恩赐于自己的美。
伊人嫣唇上以小町红调出的绛红，在牢中白烛的反衬下泛着浅浅的玉虫色，像红玫瑰洒上金色的甜蜜，看着色香味俱佳，让他忍不住靠近并品尝他意欲不再仅限于观赏的甜美……
“不……小尚！”心有灵犀地察觉他逼急更炽热的意图，雪姬一个激灵侧过头，出于本能回归她对尚的原始称呼。单单一个字的添加，再次拉开他们好不容易亲密相依的距离。
“请您等等，请您别走……请您……请您留下！”像极了雪姬曾挽留纹森的言语，尚猛地抱住她，引起后者惊慌失措的喊叫，他同时以唇迅速吻住雪姬刚声称曾被她拔过白发的左鬓角。
“抱歉……小尚！还是……还是伤到你了。”发觉尚并未强迫自己，平复下来的雪姬愧怍地咬唇，拉紧尚与她今日探监时身着的亦为白色的和服。
可不一样的是，她今晚专程穿着的那件银白色和服上，始终藏满带刺含毒的白曼陀罗，能轻而易举扎入并毒害但凡接近她的人，且可怕得不受她控制……
“没事，我早就深知，在小尚人生的终末时刻，小雪姐姐能放下视如生命的骄傲，乃至……对纹森天皇的爱意！违心地投以吾怀，好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可怜愿望，仍是出于……咳！感……感动！”尚说到句末似是剧烈地咳嗽，但很快掩去，只牢牢抱稳雪姬，不给她察知不对劲后能立马起身的机会。
“你怎么了？不要紧吧？快放开我！漩涡尚！！！”感受到自己正被他的唇贴着的鬓角微微有些湿热还散发血气，心急如焚的雪姬大力挣脱他。
不料才费劲儿脱身，她就看到嘴上沾血的尚微笑着向后倒去，忙伸手抓住他的长臂。奈何因力量不足同他一起跌下，却和最初一样，依旧稳稳落入他像提前敞开的怀中。
“没伤到……你吧……”使雪姬当场气哭的是，这自身难保的混蛋居然第一时间问她是否平安。
她流着眼泪狼狈爬起，双手抵在他胸前，张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责骂：“漩涡尚！你个超级大白痴！！！”
“小雪姐姐……请别生气……您不会再有……再有白发了……”尚咧嘴朝为自己心疼落泪的雪姬朗笑，不掺丝毫除欣悦以外的杂质。
他笑得很开心，仿佛其唇际的血斑是雪姬方才不慎印上去的口脂，他意外得到最心心念念的她的吻，笑看她羞恼地斥责自己……
“用我的血……换您青春永驻！用我的命……换您长命百岁……”尚饱满深情的红眸，若燃烧两岸的曼珠沙华，痴缠地流火在雪姬被他的血染红的左鬓，烧得她无处可逃直到留下属于他漩涡尚自己的印记，以此作为他今生最引以为傲的勋章。
可惜他的炽热敌不过生命的流逝，最清楚不过的雪姬发疯般搂住一口气提不上的尚，如孩童拼死护住心爱的玩具：“白痴小尚！为什么要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一切！明知道……明知道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你！”
“只有……讨厌一个人……才需要理由……正如小雪姐姐那么深爱……纹森天皇……其实也说不清原因……”尚勉力抬手环住雪姬哭得剧烈发抖的后背，头完全支撑在她肩上，像孤船千辛万苦觅得港湾。
他因安心含笑合眼，贪恋地嗅着她这辈子唯一能给自己的那股曼陀罗的迷人毒香：“同样……我们都中了毒……而我的致命毒……便是如曼陀罗的您……”
“所以……你为了我这种不吉利的毒……毒妇！甘愿提前与漩涡池雪那畜生做交易，自告奋勇说能救治我！还自作主张把仁玉那贱人对我施加的邪术转移到自个儿身上！并……并在今晚服下我给你带来的曼陀罗之毒好解脱！”雪姬哭得更凶，轻打尚的背部，又滑稽地轻揉。如此反复，不知她是怨怪还是安慰这个宁肯为她赴死的男人。
突然，尚疑似回光返照，一骨碌坐直对上雪姬哭红的泪眼：“还是当年那个夜晚的话……只要是您的愿望……小尚……愿赴汤蹈火！！！”
“可你真的知道我的愿望吗？！漩涡尚？！”雪姬眼中刚蓄满的泪水倾盆灌下，狠狠打开他的手，又无所顾忌地抓住置于自己胸前：“我从不想着长命百岁！因为我早已不怕死！更不怕命短！”
她凄美苦笑，却绽放在尚眸中一副夺人呼吸、令人心碎的美态：“比起死亡几秒钟的功夫，我怕老！更怕活得太久！直至老得不成样子还无聊地活着，并见证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离去！留我……留我独自承受生离死别的苦……”
说罢她因全身颤抖松掉尚的手，无助地靠在他肩上：“从母亲、父皇、纹森哥哥、夕颜、胡芮姐姐、再到小尚你……我快不行了……为何老是我送别人走！走的人是脱离苦海！可有谁问过我受得了不？！”
“原来如此……但请原谅……小尚……也要……离开……您……您了……”尚逐渐体会到雪姬凄凉的心情，既因她视自己为重要之人濡湿眼眶，也为他今后不能再守护她心如刀绞：“答应我……无论如何……别过早来找我们……好……好吗？”
“住……住口！是你不让我死还讨厌地替我去死！现在一走了之撇下我！你这混蛋有问过我同意吗？！”惊觉尚渐渐微弱的气息，雪姬死死抱住他，好留住她在人世间为数不多的温暖。
这让她惊痛交加地想起当初纹森去世，她也是这样拼死抱紧他却终究留不住爱人飞往极乐世界的灵魂……
那个世界，她死后也去不了的世界。
当同样冰冷的感觉多年后再度残酷地刺痛她四肢百骸，雪姬情急之下倒尽她一直以来不得不对弥留之际的尚隐瞒的秘密：“对了！我找到你儿子了！他……他就是漩涡勘六！宇助的侍从！你闺女漩涡子相的亲哥哥！你这当爸的还没认儿子怎么能死呢！”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片密不透风的死寂。
意识到漩涡尚已不辞而别的死亡，雪姬呼吸困难，视野模糊，意识涣散……
忽地想起那年也是在天牢，自己被劫狱的青龙宫藤陇亲王袭击后昏厥并小产，她赶紧咬牙转向后面，眼中下一秒撞入足以惊得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太子妃娘娘……微臣的肉……好吃吗……”
只见那个她才无意中念叨的藤陇，竟真的冒在她身后。
最让雪姬吓疯的是，藤陇先朝她诡异地笑了笑，紧接着周身似被利刃剔刮般溃烂，身体组织零碎跌落化作一地血肉，剩下白森森的骨架……
“啊——”那确实发生过的血腥一幕直击她当下不似从前刚强坚硬的心，雪姬爆发出不像人类的声音近乎撕破声带！血淋淋地逃窜四撞在这个只有她一个活人的牢狱中。
……
“元朔哥哥，我在膳房亲自下厨给太后娘娘做了煎饺，或许能让她病愈后开开胃。”
“有劳玉儿不计前嫌，这么关心母后玉体安康。唉！可朕死活想不明白，母后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天牢看那个厚颜无耻的逆贼！莫非还嫌……还嫌传言闹得不够沸沸扬扬？！”
“没事，元朔哥哥难道不相信太后的人格？再说了，你不是已下令把冒犯太后且不敬先帝的漩涡尚抛尸荒野，估计这几日下来早被野狗吃得一干二净，也算解恨……好了！咱别提这档子恶心事！过会儿还要伺候太后睡起后用膳呢。”
那个容貌极美的青眸女子嫣然一笑，从正揽着她纤腰的俊美男人怀抱中灵巧滑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拿起一张薄到透明的人.皮.面具，就像蒸饺薄薄的面皮，薄厚适中才能成功掩盖或美丽或丑陋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