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应激障碍患者,可以出现变化多端、形式丰富的症状,大多数患者初期为“茫然”阶段或“麻木”,并伴有一定程度的意识范围狭窄、意识清晰度下降、定向困难、不能理会外界的刺激等,偶尔会有片言碎语,但是言语零乱不连贯,令人难以理解;
有些患者出现精神运动性抑制,包括对周围环境的退缩,目光呆滞,表情茫然,呆若木鸡,情感迟钝、少语少动,甚至可达亚木僵或木僵状态,呼之不应,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事后不能回忆应激性事件,这是常见的临床表现。也有完全相反的症状,不过王小姐现在的情况就是这种。”
韩医生对苏敛解释了一下。
齐烟问:“可是怎么会忽然发作呢?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不是说能够治愈的吗?”
韩医生:“王夫人稍安勿躁,这次虽然发作的突然,却并不是没有诱因的。
王小姐身上有那么多不同的伤口,要知道,肉体也是会有记忆的,童年的遭遇,并不仅仅只存在于精神记忆里,反反复复伤害性的受伤流血,本身就是极大的刺激。
再加上某些事情触发了她潜意识里不愿意触碰的地方,身体正处于虚弱无力的状态,等同于无法保护自己,会发作,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二次发作,本身就证明王小姐的心理障碍其实是一直存在的,如此,不吃药恐怕是不行了。至于以后………彻底治愈的希望是有的,不过还是要看她自己了。”
老王:“韩医生………
一一这次又要拜托你了,请你,务必尽力。
她不是个软弱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她小时候的那些经历都会被抚平,没想到对她的影响大到了这种程度……这次就算时间用的更长,也请尽力,真的治好她!”
可是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心病有时候真的是药石无医。
在苏敛看完韩医生给的病因病况告知书以后,手中这薄薄的两页纸,是真的再也拿不动了,其中“是由于受到异乎寻常的灾难性心理创伤”,“感到巨大的痛苦”,“引起个体极度恐惧、害怕、无助之感”这些字眼,真是一路从眼睛酸涩到了心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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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我和陈臣还是呆在原来的位置。
我的身体整个僵滞住,不停的出着冷汗,陈臣的手腕被我抓着,他不敢挣脱,另一只手臂伸过来半环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一声声的说着:“不要怕,我在;不要怕,我在。”
这道熟悉又坚定的声音仿佛从天际缓缓传来,缥缥缈缈的落入我的耳中,就像有光撒在了我的身上,一点点,一点点的扩大,那些在脑海中强制性重复的画面在光出现的地方一一消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世纪,也可能只是一秒,那些纷纷繁繁吵吵杂杂的记忆住了嘴,我的世界重归宁静。
陈臣的声音真切起来,我感到很安心,试着眨了眨眼睛,瞪了太长时间的眼睛非常酸痛,一眨就有泪水滚落,头也昏昏沉沉,顺势靠在他肩膀上,断片式的睡了过去。
病房外的老王几人在焦急的等待着,韩医生从病房门上的查看口看房间里的情况,差不多十分钟了,是我闭着眼睛靠在陈臣肩膀上一动不动的时间。
韩医生:“发作时间两小时四十三分钟,比第一次短了一小时二十八分钟,是个好现象!
也许是这些年的心理干预还是有些作用,也可能是里面那位陈先生起到的某种作用,总之现在王小姐平静下来睡着了,可以进去了,还是要保持安静。”
尤远扬打头阵进来的时候,陈臣已经保持着侧身半抱我的姿势快三个小时,腰已经脱力隐隐颤抖着,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怕惊到我。
齐烟得到韩医生的肯定,过来轻轻托住我的头,陈臣慢慢撤出了身体,手腕却还是被我攥在手里,他稍微活动了僵麻的身体,又想凑过来维持之前的姿势让我靠着他睡,韩医生用动作制止了他,示意尤远扬过来把我抱到病床上去,只要拉着的手腕不松开,应该是不会醒来的。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默剧,在无声中开始,又在无声中结束,安置好我,老王拍拍陈臣的肩膀,意思是还要辛苦他照顾我,所有人就又被带了出去,我正是神经敏感的时候,对病情没用的人,是连靠近医疗楼一百米之内都是不行的。
整个慧园,都被下了噤声令,里里外外静默如鸡,不明就里的亲戚们,都被用为了庆祝我醒来的理由,带去了高端度假山庄消遣。
这件事,不会被除了今日在场的几人之外的人知道,就像第一次发作那样。
病房中,看着圈起来睡着的我,陈臣犹豫再三,还是用能够活动的手拉开了被子躺上/床来,手臂慢慢钻过我脖颈与枕头的间隙,真正的把我抱在了怀里。
在彼此的心跳声中,他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