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
“君子不可欺之以方……”
书院大先生李慢慢,除了是书院大师兄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夫子。
所以除了监督教导张英俊的修行之外,一路上也时常教导他做人的道理。
每到这个时候,春风一般的李慢慢总会夹杂着一些书生意气在里面,偶尔会探讨,有时也会固执己见,有时候就像寻常私塾里那些认死理的教书先生一样。
李慢慢手中握着明字卷一下敲在张英俊的头上:“君子守仁,知行合一,你有没有用心在听?”
“哎呀大师兄我听见了,大师兄你说既然西陵做出这样毫无人性的事情,为什么夫子不教训他们,或者干脆解散西陵?”
张英俊抱着头讨饶的说着,然后一路都没有将心思放在那些之乎者也上的张英俊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先前他们住过的那个小房子,在被荒废之前住着两名荒人,那两名荒人之所以远离人烟,生活在这片极为艰苦的茫茫雪原,就是为了躲避祸乱,因为他们知道西陵人不接受荒人的修炼功法,将他们与那个作恶多端的魔宗归为一类。
但其实许多荒原人只是普通人,与世人口诛笔伐的那个魔宗扯不上半点的关系,他们的修行功法也并不算额度,只是难以掌控罢了,但这两人后来还是被当时西陵学子找到,他们以替天行道的名义将这两名荒人杀害,当时那名荒人女子已经身怀六甲,但即使她跪下苦苦哀求,也无法更改自己悲哀的结局。
李慢慢说道:“夫子他去教训了西陵,你们入学时的那道题,便是夫子当初的所作所为,斩尽满山桃花,以及把那个人赶出了陆地。”
“是知守观的观主?”
李慢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英俊,他说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果然如夫子所说,你是个有趣的人。”
李慢慢这样说着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继续说着刚刚诉说的事情:“夫子他当时的确很生气,他斩尽了桃花便是破坏了西陵的运势,从那之后西陵一步倒退了十年,直到数年前才出了两名天资卓越之人。”
“两名?”
张英俊不知道这两名具体指谁,就他了解,道痴叶红鱼,书院陈皮皮,隆庆皇子,以及那名道门天下行走叶苏都应该算是天才。
李慢慢嗯了一声确认道:“两名。”
接着他继续说道:“西陵信奉昊天只是一种信仰,信仰本身并没有什么对错,就像悬空寺信奉佛祖,是一样的道理,错的只是利用了信仰的人而已,所以夫子他尽管生气,却也只能教训犯了错的人罢了。”
张英俊好奇问道:“难道西陵的人就没有反抗?”
李慢慢闻言笑了笑说道:“有的,西陵背后的知守观观主反抗了,夫子就拿着教棍追着他讲道理,后来夫子索性就说,你这么喜欢跑,就别停下来了。”
张英俊目瞪口呆,原来知守观陈某之所以不回陆地,是因为这个。
他呆呆的说的:“这也…这也太不讲道理。”
李慢慢纠正道:“夫子是很讲道理的。”
张英俊不认同道:“这算讲的哪门子道理?明明是观主打不过夫子。”
李慢慢正色道:“夫子云,拳头大也是理。”
“呃....”张英俊愕然。
他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说大师兄你可学点好的吧,再跟着夫子一段时间,怕是你那些君子学说都要变味了。
荒原某处,墨池苑的阵营当中,诸位女弟子们正各司其职。
山主莫山山正坐在帐外写着字。
一名在女弟子中年龄最小的弟子来到莫山山身边行了个礼,然后双手捧着一个瓷罐,一脸伤心的模样一言不发。
莫山山好奇的看着她撅起的小嘴,她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摸了摸兔儿的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徒儿撅着嘴,满脸委屈道:“刚刚白塔寺差人送粮食过来,正好我和几位师姐在那里做午饭,那人看了我手里的辣椒酱,就说最近曲妮大师食欲不振,正好让我们孝敬给他们,我不依,他就动手抢,结果打翻了。”
说着,兔儿略带哭腔:“这已经是最后一罐了,而且这还是以前英俊叔亲手做的,是偷偷给我的,早知道不带来了。”
莫山山极为好看的眉目微微皱起,这几日只要涉及到白塔寺的人,他们就会千方百计的找个理由来骚扰墨池苑。
莫山山不知他们为何如此,月轮国的事情早就由西陵出面化解,再说自己之所以去往月轮国,那件事本就是他们的错。
难道身为白塔寺天擎大德的曲妮玛娣真的这么记仇?
莫山山看着兔儿手中的那个熟悉的罐子,想到了那时候那个穿着寒酸却很干净的少年,捧着汤的模样。
一向好脾气的莫山山此事也有些怒意,但她还是相信曲妮玛娣是个明事理的人,于是她起身说道:“我去找曲妮前辈问清楚。”
兔儿拉了拉莫山山的手腕说道:“山主,要不然算了,师傅他也不在,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莫山山安慰道:“你放心,就算曲妮前辈不讲理。西陵也还在那里,总不能连他们都不讲理吧。”
兔儿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墨池苑的营地距离白塔寺的营地并不算远,莫山山骑着马约一个时辰就到了这里,她下马慢慢的走向白塔寺的营地,门口的白塔寺弟子伸手拦住莫山山。
莫山山语气平静道:“墨池苑莫山山前来,有事情找曲妮前辈。”
那名守门弟子上下打量着这位闻名天下的书痴,然后不客气的说道:“你再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
莫山山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劳烦这位师兄了。”
说完她便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那人的通禀。
不远处,一个唐国军人装扮的年轻人斜靠在一棵树边,将这一幕完全的看在眼里,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怎么有这么天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