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朦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如同往年一般连绵不绝。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是那样的平静如初。
一户城外的农家小院飘起来缕缕炊烟,院子里的两个后生要为一个特殊的客人准备汤药。他们可能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婆要救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况且她还这么奇怪。
“大哥,要我说,咱们就应该假装没看到她。现在倒好,咱们仨都要被她给连累了,这汤药得多贵啊,本来就快吃不上饭了。”阿财委屈地向大哥嘟囔着,大哥听了眉头稍皱,把手里的柴火往炉灶里一塞,转身对阿财严肃且冷静地说了一句:“别忘了,我们也是阿婆救的。”然后接着机械地烧柴。
阿财木讷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缓过神来。“是啊,当初要是没有阿婆,我和大哥早就饿死,冻死在城门口了。唉,善良的阿婆啊。”
此时躺在阿婆床上的正是李依旧,她被发现时在城郊河滩上,全身湿透,像是被河水冲到岸上的。
那时她身边围满了人,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她穿着古怪,定是河妖,也有人猜她是被哪家公子哥戏弄完了丢河里的。总之没有人愿意上前帮助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女。
阿婆见那边围满了人便赶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费了老大劲挤进了人圈,看到一个面色惨白蜷曲在地的少女,心中那些个同情与善意泵涌而出。
“阿润,阿财,快过来,快过来啊”。阿润和阿财立马卸下自己身上的扁担,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你们快把她背回家去,我去叫郎中,记得烧水,等我回来给她擦身子”。阿润看了一眼李依旧,什么也没说就让阿财搭把手,把李依旧背在身后,朝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隐,屋外传来了阵阵犬吠。李依旧的左无名指微微一动,睫毛也微微颤抖。
守在一旁的阿婆见李依旧有要醒的迹象,立马坐近了一些。李依旧微微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模糊,她又努力眨了几次,发现自己身旁坐着一位老妇人,她有些惊恐也有些迷惑,自己这是在哪里?如果自己被抢救了,那也应该在医院的ICU病房里啊。难道这就是人死后的世界吗?
阿婆想要握住这姑娘的手,给她一些安抚。可李依旧本能地把手移开。
“没事的姑娘,不要慌张,在阿婆这里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郎中说你只是染上了风寒,好生休养几日便没事了。”阿婆一脸慈祥地对李依旧解释道。
“可是我,咳咳,我,咳咳咳!”李依旧还没说几个字便咳嗽起来。
“姑娘别着急,来,先喝点热茶润润喉咙。”李依旧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阿婆真挚的眼神,接过了热茶,抿了一口。
“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穿着古代的衣服,这房子看起来也很不正常,这装水的容器我也从没见过。”李依旧一口气问出了许多个问题,阿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姑娘,你一定是从外邦来的吧,咱们周国人都是这么穿衣打扮的。阿婆家里没几个钱,所以吃穿用度就寒酸了些。”
“周国?你说你是周国人?是那个有女帝的周国吗?”李依旧更加疑惑。
“是啊姑娘,原来姑娘也曾听闻过女帝的威名啊。”阿婆边说边帮李依旧盖好被褥。
李依旧忽然想起自己被簪子刺中心脏的事情,她正要脱掉外衣看看自己的伤势,这时,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一个黝黑的男子探出头来,吓到李依旧裹紧外衣,死死地盯着他。
“阿婆,药熬好了,我端进来咯。”阿润洁白的牙齿和他黝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你把药给我,赶紧出去,免得姑娘又受惊了。”阿婆走到门前接过药,想赶紧把阿润推到门外。
但此时的阿润看见床上的李依旧好像双腿灌满了铅,走不动路了,他从没见过如此令人怜惜的姑娘。
“快出去吧,别看了,别看了。”阿婆着急地喊道。阿润缓过神来,羞涩地走出了房门。
“他是我大儿子,性子直,你可别被吓着了啊,哈哈哈哈。”阿婆说着便把药端到李依旧手上。
李依旧看着褐色的药汤,始终有些不放心。阿婆似乎看出了李依旧的心思,拿过了药,自己先喝了一口,笑眯眯的对李依旧说:“姑娘,没事的,这是我请郎中给你开的方子,喝几贴就好了。快,趁热喝了吧。”说完又把药递到李依旧手上。
李依旧接过了药碗,心中的疑虑还是没有消除。“现在真的是周朝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生活在现代社会,总不会是穿越,咳咳咳。”还没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你这傻孩子一定是烧糊涂了,阿婆在这里生活了近六十年了还会有假?”阿婆边说边轻拍李依旧的背。
“可我之前应该已经死了啊,不信你看。”李依旧想要给阿婆看自己胸口的伤势,她把上衣拖了,露出的是洁白无瑕的皮肤,细腻的甚至有些过分。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我被簪子刺了。簪子,对了,我的簪子您看见了吗?”李依旧想起了林七送给自己的那根诡异的簪子。
“簪子,你说的是这个吗?快先把衣服穿上。”阿婆起身从木桌上拿起了那根簪子,递给了她。
“没错,就是这根,您是怎么找到的?”阿婆便将救她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根簪子你一直牢牢地握在手里,我废了老大劲才从你手里拿下来。”
“这么说,我是在河边被发现的。这跟哪部美剧的剧情也太像了吧。难不成我真的穿越了?可是那个世界的人呢?林妈妈林爸爸,还有小狗......”想到这里,李依旧内心的酸楚涌上心头。鼻子一酸,两滴泪落到了衣衫上。
阿婆见李依旧落泪,赶紧安慰道:“姑娘咋回事,是想家了吧。你要是记得家在哪里,阿婆明天天一亮就送你回去。你看成吗?”
李依旧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阿婆,其实我是个残废,你看我双腿都不能动弹。”说完便把被褥翻开,尝试着移动自己的双腿。不知是因为太久没用腿了还是什么原因,李依旧一脚把床边的木凳踢得老远,吓得阿婆站起身来:“姑娘,你这是作甚啊,你这腿不是好好的吗,还这么有劲。”
李依旧也被自己吓得不轻,赶紧给阿婆道歉:“对不起啊阿婆,我之前可真是个残废,被车撞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好了。”
阿婆哭笑不得地说:“我看你啊就是脑子被水给泡坏了,今晚好生歇息,明早我再带你回家。”
“可是我—”还没等她解释完,阿婆便熄了房里的灯,出门去了。
李依旧望向窗外,自己现在的思绪乱的就像这连绵不断的春雨。她趁着窗外微弱的灯火光,反复琢磨手上的这支簪子。这一切的起源是否跟这支簪子有关,林七把这支簪子送给自己究竟意欲何为,而林七现在又身处何方?
窗外是阿润和阿财在烤火,两人讨论了一晚关于李依旧的身世来历,他们总觉得她不简单,说不定将会有大祸降临。阿婆走出房门,两兄弟见阿婆出来了便上前询问。
“不碍事不碍事,这姑娘就是受了点风寒跟惊吓,修养一阵子就好了。你们两个也早些歇息吧,累了一天了。”阿婆说完又回到了房内。
李依旧听到了三人的对话,内心不禁感激万分,“要是没有他们,或许我只是换个时代死去吧。”此时的她只期待明天快点到来,去看清楚这个时代的真正样貌,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