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庆丰郡。
冬至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天气越来越冷了,天上的乌云积蓄得越发厚重。
这是一片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山林,在过去的几分钟里一点寂静占据了这座大山。
夏幽趴在一片浓密的灌木中一动不动,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这是一个活人。下身传来的深润感不能影响他分毫。
残酷的试炼已经进行了一周的时间了,夏幽明明记得这一周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却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触。
身体的本能让他变得冷静,机械的将身体外裹满了泥浆,插上植物的枝叶,躲在阴暗的地方求生。
夏幽内心中的煎熬已经让他的记忆变得面目全非,害怕,懊悔,痛苦以及愤怒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癸五十三将剑从癸十三的身后插入她的心脏的画面,癸十三临死时痛苦又不解的眼神,癸五十三望向他的冷酷,一直在夏幽的脑海中循环。
他们是不一样的。
是的,一直以来夏幽都一直坚信这一点,哪怕将他们抚养长大的书院在冬至的时候开始了这场在夏幽看来莫名其妙的残酷试炼,他们之间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青梅竹马,相互照顾相互取暖相互鼓励的人。
哪怕整个癸组一百个人只能活下来十个人。
他们可以一起活到最后。
夏幽,癸九十九,癸组身体条件倒数第二的人,他已经做好了为他们两个付出一切的准备,已经做好了为了他们活下来而死去的准备。
夏幽的内心越发愤怒了起来,原来,老师说的都是真的,弱者的愿望都是奢望。
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夏幽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意识仿佛从外界回归了身体,饥饿,寒冷,空虚,无力的感觉纷至沓来。
夏幽定了定心神,他不想死在这,他要报仇,他要知道为什么癸五十三要这样做。
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的,癸十三是喜欢他的。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癸九十九慢慢的撕下了周围灌木上的枝叶,细细地咀嚼,一片接着一片地吃了下去。
味蕾早已经失去了该有的作用。
夏幽的眼睛四处搜寻,又寻了几根灌木的根茎吃了起来。
估摸着已经吃下了六根根茎二十几片叶子,夏幽停止了进食,又进入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书院在试炼之前已将山中的凶兽野兽都清理了一遍,毕竟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还没有开始正式的修炼。
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没有被清理掉,山中还有溪流,吃喝都有保障,毕竟这只是一场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只是为了考验心性。
此时距离夏幽几百米的溪水边,正有五个人在喝水休憩,如果夏幽在的话就会发现这几人正是癸十一,癸二十七,癸五十七,癸六十四以及他心心念念的癸五十三。
“不知现在还有几人存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倒霉的试炼。”俊秀少年癸五十七忽然问道。
其他几人听到这话也停下喝水的动作,他们已经基本完成了修整。
“应该不多了,几个明面上的队伍还有二十几人,一开始的厮杀结束后几乎都在搜索躲藏的落单人员,这几日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下面三天就是最后的决战了。”癸二十七似乎是几人中的智囊,给众人分析了眼下的局势。
听完癸二十七的话,癸六十四心中有些畏惧,现今留下的人中都是已经褪去稚嫩的好手,他在队伍中排名最低,活不到最后的可能性也最大。
癸二十七似乎感受到了队伍沉闷的氛围,便又劝解到:
“现今各个队伍人数都不多,也多是久战疲惫之躯。大家又都是未曾正式修炼的普通人,体三峰的武者一个也无,只是考一些基础的拳脚功夫战斗。”
顿了顿,见众人都在认真听,接着说道:
“各位的排名也只是刚被书院收养时初步检查根骨的结果,和年龄与身体强壮的程度有关,如今几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当时的排名并不能决定一切。”
癸六十四听到这里,只觉癸二十七说的令人振奋:
“正该如此,这排名现今确实不能代表什么!”
癸二十七看了他一眼,心中虽不屑,却也接过话头:
“此时正是诸位齐心协力之时,狭路相逢勇者胜,万万不能有退缩的念头,我们不比任何人差,定能通过最后的试炼!”
便是众人中最强的癸十一听了这番话都振奋了起来。
又休息片刻,众人都已修整结束,决定抓紧时间去猎几只兔子之类的野物当作晚餐,顺带搜寻单身一人的存活者。
此时夏幽不知道自己与仇人与自己相隔只有几百米,失去了一次当面质问癸五十三的机会也是躲过了一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天气越来越冷,夏幽从睡梦中被冻醒了过来。
每到夜晚,便是夏幽最难熬的时刻,天气寒冷,缺衣少食,饥寒交迫。
夏幽不敢在夜晚睡觉,因为他知道可能一睡不醒,此时他已是全凭一口怒气与怨气在支撑。
夏幽又进入了内心的煎熬之中,其实这样正好减轻他身体上的痛苦对他的影响。
远处又传来隐隐约约的惨叫,只不过这次的惨叫不似之前几日的急促,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一阵子。
夏幽回过神来,心中有点激动,因为他知道,最后的对决要来了,几个团队之间开始了厮杀。
虽然以癸五十三的狠辣与狡猾很大可能活到最后,但是夏幽仍然希望癸五十三能够好好的保重自己。
癸五十三的命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是癸十三的,是夏幽的。
他一定当面问问癸五十三这个绝情的恶魔,为什么要这样做!
青梅竹马的惨死,同衾兄弟的背叛,书院的冷酷,每每想到这些,绝望和怒火就在夏幽的心中升腾而起。
远处的惨叫和厮杀声渐渐地稀疏了起来直至莫不可闻,幽深的森林再次平静了下来。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