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庾身高体长,几步便走进了屋内。西府已经整理好心情,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晚饭端上餐桌。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吃完了这顿饭。除了谢庾比卢恒生沉默太多,竟然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谢庾饭量显然要比卢恒生大的。到了最后竟然是将西府预先准备的饭菜也吃了大半。待到人走后,西府看了眼剩下的菜色,显然是不够做一顿正餐的。也没有了再收拾的心情,直接便倒了。
第二日再遇见秦家白的时候,难免被问起:“陈老师今天还是在食堂打饭啊。”
西府“嗯”了一声:“下班忘记买菜了。”
秦家白热心地提出帮她:“正好我今天没有晚课,不如陪陈老师去超市买菜吧。”
如果换做旁人或许对这种提议难免侧目,只是西府似乎从来不曾将事情往男女情事上靠。也只是拒绝了。虽然她觉得谢庾出现便意味着某些事情的了解——就像是之前他制止住了卢恒生的发疯那样——但是到底不敢自己做猜测。
而这在她下班前便出现了结果。谢庾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准备五人份的晚餐。”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西府看着手机便愣住了。然后她才想起来,谢庾几次登门造访似乎都是为了收拾卢恒生的烂摊子。自然也就没有提前告知一说。而这似乎才是符合谢庾风格的。
不论如何有了提前预告,对她来说便能够轻省许多。学期初的忙碌暂告一段落,她此后无事,便向主任请了假早退回去。
年后返回尚都时买的许多菜还没有用完。又因为要顾及天天来蹭饭的卢恒生,她还添了许多食材。只是想到上次的窘境,她还是去了一趟超市。增添了一些厨具与椅子。尤其是又买了一个电炖砂锅。公寓厨房的两个灶台要想置备聚餐还是太勉强了些。
大不了用完之后便二手卖了。西府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留下地址让超市的人送货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想着。
将排骨洗净焯水,与莲藕一道放进电炖锅中。鸡块焯水下油锅炒香,加入料包翻炒,再加水加土豆炖熟。两个硬菜上锅她便开始专心准备小炒。厨房的油烟气息重,抽油烟机的轰鸣震耳。如果不是她心里还有记挂,将手机带进了厨房,恐怕谢庾等人要在门外等半个小时才能够让她听到敲门声。
西府将炒锅暂时搁下,去开了门之后便匆忙回转到厨房。倒是让外面等着的一干高门子弟将原本想要打趣咒骂的话都咽在了喉咙里。
几个男人走进了公寓,有个当先的人啧啧感慨说:“谢庾,这就是你家的小恩人啊。看着怎么像个未成年。”
谢庾没有回他,只是自己在沙发上坐好。将带来的啤酒一五一十码起来。朋友间寻常聚会,倒是不拘什么酒,超市里随手拿了几组。重要的是喝酒的人,而不是酒的味道。
那个人本也只是随口调侃,没有指望谢庾的回答。与其他人在客厅找了位子坐下,径自又拿西府开了些玩笑。
“这还是我头一次被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晾这么久,这个小姑娘有脾气啊。”
“我可是大老远从江东跑到了江西,就是为了吃上这一口热饭,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这话说的。你到底没出尚都地界呢。谢少可是直接从北跑到了南边。”
西府方才只顾得上开门,惦记着炒锅甚至没有看一眼这些男人。否则她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生面孔。不要说之前见过的怀大、怀二,便是卢恒生都不在其中。这些人都是第一次来西府的公寓。谢庾请客吃饭,还是在这样一间看着不出奇的民居,叫这些人啧啧称奇。
路上也有人问过谢庾这是怎么回事,是这位只闻其名的陈小姐手艺了得,还是容貌出众。结果被谢庾冷淡地否了。“就是普通的家常菜。”
西府对于客厅中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也不关心。她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一一将炖锅关火,将炒菜装盘。
餐桌仍然是有些放不下这么多菜的,她便将自己房间一个装饰柜挪出来当小高几。至于买来的椅子,仓促之间只是寻常的折叠椅,为了避免不配套,她给所有的椅子都盖了一块素布——蓝白条纹,看上去十分清爽——权当做椅套。看着倒也有几分意思。在这种奇怪的小细节上,她倒是愿意多花心思。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男人们说了什么上面。
“饭做好了。”她说话的时候仍然是低着头的,不看坐在客厅里的那些男人。
男人们正聊得尽兴,若不是谢庾还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光凭她的轻声细语倒未必能够听见。谢庾先起身走向餐桌,看着西府去脱下围裙。转头先踹了一脚一旁准备在自己旁边坐下的男人。
“谢少,怎么回事啊?”那个被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颜色都没有。”另一个已经有些嬉皮笑脸地找好了坐的位置:“谢少旁边的位置肯定是给小厨娘准备的啊。”
于是西府收拾了一下,端着电饭煲走回来的时候便看着男人们已经在桌子旁一圈坐下。只有谢庾旁边留了个位置。她没有说什么,一一盛好了五份饭便坐到了谢庾旁边。
吃饭的时候便能够意识到,因为请吃饭的人性格不同,饭局上的气氛也有许多差异。
比方说上一次这样几个人吃饭的时候,男人们没有等她将饭菜一一端出来便先动了筷子。而这一次虽然也有她最后才盛饭的缘故,却所有人都等到西府坐下来才开动。
怀大、怀二是卢恒生向她介绍的,两个人也只是向她点了点头。谢庾显然不会做那个介绍的人,男人们便挨着次序一个个向她自我介绍,因为每个人都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气氛却显得热闹许多。
西府想起来谢庾的那条短信。私心里做了番比较,似乎自己觉得这次吃饭要松快许多,尽管说不上具体原因。
谢庾叫人过来吃饭的原因在饭桌上没有人再提了。但是聊天的话题也总是绕不开他为什么来尚都,自然便提起来卢恒生。近日圈子内流行的话题便是卢家那个放任自流许久的继承人终于决定做正经事了。
“听说卢二去了德国。”
“对,昨天上的飞机。谢少特意从帝都过来送他,我也看着他上的飞机了。”
“唉转眼卢二也要做正经事了。不过卢家的关系在,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就这样浪荡下去。”
西府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又听了一会才意识到他们说的人是卢恒生。这些高门往往旁支颇多,几房人之间休戚相关,因此大多排了许多长幼。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听卢恒生说起过卢家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卢家上面还有个哥哥。
原来那个人已经出国了。西府听着不由得脸上有些茫然。这个忽然闯入自己的生活的男人又如同自己预料的那样突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