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庾抵达尚都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见西府,他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男人只是像无事发生一样,发了条短信给西府,让她准备六人份的晚餐。尚家在被料理之后不得不蛰伏一段,他便笑纳了对方让出来的部分势力,与谢家在珠三角一带的党羽见了面。
这一干人中有一个却是之前去过西府家中的,见谢庾领着人去吃饭的路径熟悉,不由开玩笑说:“谢少这是将人家家里当成了自家馆子?”
齐思淼的母亲是谢母的表妹,说起来二人也有亲戚关系。尽管在上层圈子联姻层出的环境下,这些人多少沾亲带故,两人的关系仍然是极为亲近的。因此他说话也有几分随意,并不为谢庾的冷脸所威慑。
谢庾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地方清净。”对于公寓现在的主人却是只字未提。
西府仍然如常在下班后做好了饭等待着。次数多了她也摸出来这些人来时的规律,冰箱中备好了食材便不必太着慌。炒到第三个菜的时候注意着门口动静,是时机去开了门再返回厨房做菜。这一次有几个熟面孔,因此连准备桌椅的麻烦都节省了。一顿饭吃得说不上宾主尽欢,或许是因为难以说清楚谁是主谁是客,但是也表面上平和。
人都走后西府正准备去厨房洗碗,却被谢庾叫住了。男人在沙发上坐下,坐姿依然端正:“我们谈谈。”
西府并不愿意和男人一起坐下沙发上,因此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男人对面。她的身量娇小,即使餐桌椅高出沙发不少,两人也只是堪堪脑袋齐平。她仍然像是被男人的威压所压迫着。
谢庾看着她坐过来,思考着接下去要说的话:“那天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我很抱歉。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出来。”说完他紧紧盯着西府,这种姿态与其说是等待对方的回答,不如说是在威胁对方不要提出过分要求。
西府本来也不会有什么过分要求。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稳定。有无需每月还按揭的房子,有朝九晚五稳定的工作,她也没有小说里狗血的需要大笔手术费用的亲人。但是在回答前,男人这种冷漠强硬的姿态令她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这与陈父陈母过世时不一样,谢庾没有直接提出来补偿。她可不会认为这是因为两人有了男欢女爱,因此谢庾给自己的特权。不如说她能够感觉到男人的气息更加冷肃了。或许,她想着,男人就是想看看她会提什么要求。
不擅长说谎的西府沉默了。因为一直低着头的缘故,她也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越发的冷漠下去。客厅中灯火通明,男人们抽烟留下的烟雾仿佛还没有散去,只留下一层淡淡的影子笼在两个人周身。反而显得两个人之间距离更加遥远了。
“厨房还缺一台洗碗机。”谢庾冷淡地出声说。他也不介意继续等下去,毕竟西府说得越多,她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扮演的角色也就越清楚。只是不知为何陈西府露出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这种想象本身令他觉得不快。或许是初见的时候那个眉眼寂寥的女子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他便索性率先提出了。
西府点点头。每一次做完饭收拾厨房也是极累的事情,尤其是男人们在公寓用餐的时候。她一个人要清洗许多锅具碗盘,加上炒菜做饭时又要站立许久,一晚下来常常觉得腰酸背痛。她甚至有几分感激谢庾的体贴。
但是谢庾见她这样容易满足,反而觉得有几分不快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你一次性说清楚。——算了,你记下来之后和毛元洲说一声。”
西府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毛元洲?”
谢庾挑起了眉:“你已经见过他了。”
西府又想了一会,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跟着自己的那个男人。只是她到现在才知道对方的名字,点了点头。
谢庾又坐了一会,见女人确实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便直接离开回了帝都。
毛元洲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差事之后,便有几分兴奋。这是他第一次接到直接与谢少汇报的任务。只是他又跟了西府好几天,见到西府只是如常上下班,像是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一样,不由暗暗着急。
于是当天西府回到家刚要关门的时候,突然横中插进来一只手挡住了门板:“陈小姐,慢点、慢点。”
西府吓了一跳,定睛看过去觉得这个人眼熟。尤其是这种神出鬼没的样子更加觉得熟悉。她想了一会:“是你啊。”
“对对,我是毛元洲。陈小姐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毛元洲露出来了一个元气的笑容,他生得阳刚开朗,从外貌看并不像是负责侦查监视的暗哨。只是西府对他这样的笑容不为所动,见对方只是站着便径自进了房间。以为对方会像上次一样自己再隐没起来。
只是想到刚刚男人挡住自己门板的动作,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这几天都跟着我进了门吗?”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这种家里每个晚上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的感觉实在令人后怕。
毛元洲急忙将头摇的宛如拨浪鼓。开什么玩笑,就算是之前没有自觉,谢少的命令一下他可是立刻意识到这位陈小姐的身份不一般。谢少的女人他又如何敢染指?“陈小姐误会了!我从来不会干这种事!啊呸,没有人是会对您做这种事的!我每次都是在对面的楼上看着这里的动静的!”
虽然被人窥伺的感觉仍然不好,但是西府一直都知道谢家有安排人手定期监视自己的动向。因此也没有太介意。对方的态度陡然变得更加热络,连称呼都有所改变。她觉得有些不适应,却又觉得没有立场要对方改口。只是见毛元洲仍然站在门口,一副想要进来又惧怕的样子,不由皱起眉:“有事?”
毛元洲踏进公寓。他没有说谎,这是他第一次进来。想到资料上说之前谢少就是住在这里的,不由生出一种熏陶套一般的感觉。——他们这些人在军中受训时,都是谢少领头操练的。因此对于谢庾有一种偶像崇拜一样的尊崇感。“就是前几天谢少说陈小姐这里需要添些东西,不知道陈小姐想好了吗?”
陈西府其实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谢庾说完便离开了,她也没有想到他会再问这件事,踌躇了起来。这却是她误会了,谢庾回了帝都之后就回军操练,只是向手下传了话。这不过是毛元洲误会了上面的意思,又有心露脸私下里来询问罢了。
西府想了想:“我一时想不到需要添什么,你看着办吧。”
毛元洲脸上有几分为难。只是到底年轻,性子跳脱,又不愿意就此敷衍放过这个机会:“那我看看陈小姐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帮你列个单子。”
西府可有可无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