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云府和云宅虽是亲兄弟,但是一个为官一个为商,地位仍是天差地别。纵她温婉瑜是云宅大夫人,可这地位却总要低上刑部侍郎的侧室一等,论阶层,宇文辰都不该对她的到来感到惊喜与受宠若惊,事情很明显了,蓝子倾当真不是软柿子,脊梁骨不知道要比宇文辰硬多少。
“老爷,真的要把嘉儿带到江南吗?”宇文辰微蹙眉头,一把锦绣团扇搁置在膝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火盆里的炭火劈啪作响,屋里暖意融融。
“江南读书人居多,嘉儿去沾染些书卷气也并不是坏事。”云天握着毛笔,顺滑的笔尖下俨然生出“腹有诗书气自华”几个字。
“把这幅字留给嘉儿,这是为父对她的期望,待她及笄之年,便接她回来继续做我云府大小姐。”云天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抚着卷轴,“辰儿,我是真心爱护嘉鱼这个女儿,她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只是想让她变得更好。”
“老爷……”宇文辰眼中噙着泪花,“可我心中放不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刚刚断奶就要离开亲娘,她甚至都不记得我的样子……”宇文辰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为了孩子,眼光要放长远呀!我已经在江南为她寻得最好的教书先生和礼仪妈妈,待她重回京城,便是第一才女!”云天提高了音量,声音中充斥着强硬,此事怕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谷雨时节,烟雨濛濛,清风吹徐。柳树的新芽儿上布满了闪亮亮的晶莹的水珠,像一条珍珠链子一样在风中摇曳。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啪嗒啪嗒的敲打在屋檐上,屋檐下的雏燕在母燕的翅膀下叽叽喳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一抹淡紫色衣衫伏在书案上认真临摹着一副兰花图,娇嫩的脸庞被一闪一闪的火烛晃得红红的。
“这雨愈下愈大,不知何时是个头。”苦木进了屋,利索的收了油纸伞,“小姐,画师今天怕是来不了了。”
“无碍,我已将兰花图临摹完了。”那抹紫色拿起刚刚画好的画轻轻吹了吹,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
“我看看我看看。”苦木小碎步跑上前去,“我最爱看小姐画的画了,不管是临摹的还是自己画的,都活灵活现的。”
“就你嘴甜!”云嘉鱼用食指轻轻点了下苦木的额头。
“小姐,用午膳了。”王管家佝偻着腰站在屋前的长廊边,轻声向屋里唤着。
雨声滴答滴答,不停地敲打在瓦片上,屋里搁置了许久的火炉又重新燃了起来,火苗舔舐干柴的“噼啪”声与滴答滴答的雨声巧妙的融合起来,使人食欲大增。
“鱼儿,用完膳便让苦木去元婆婆那里取些炭火,再燃几天炉火。”老太太一脸慈祥,目光柔柔地看着云嘉鱼。
“不用麻烦了祖母,我不冷。”云嘉鱼微张口,填了少许饭菜,这是她打记事以来便烂熟于心的礼节。
“这怎么行,连着下了几天的小雨了,春寒料峭的天气,染了风寒怎么办。”老太公说着便给拿起白色瓷碗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云嘉鱼,“平常无事要多饮些热汤热茶暖暖身子,要健健康康的回到你父亲那里。”老太公摸了摸云嘉鱼圆圆的脑袋,九岁的她已具备同龄女孩子没有的乖巧与气质。
“苦木,你说父亲和母亲是长什么样子的呢?”云嘉鱼坐在窗前,双手托着脸,眼睛无神地望着院落里的樱花树。
“嗯……”苦木用食指轻轻抠着下巴,“老爷应该是威风凛凛,二夫人温婉可人,一定是这样的!”
“那在父亲和母亲身边生活会是什么感觉呢?”云嘉鱼转过头,一脸认真的盯着苦木。
“这个……小姐,你可别为难苦木了,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也记不清父母的样子了……”苦木一脸愁容,她的小姐,跟她一样苦命呢。
微风起,床边的轻透的帷幔随风起起落落,少女的思念伴着带有江南泥土气息的清风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