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离也算得上魏长空为数不多的几个故人,也许是她涉世未深的缘故,魏长空觉得与她相处还挺轻松的,不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了。
云州城的城墙还是魏长空记忆中的样子,魏老头说捡到他的地方就是城门右边的墙角,天刚刚破晓绽,还说让他下决心的,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恰巧照在魏长空的身上,那种感觉像是命中注定,魏老头一生从不信命,但那一次他想信。
若不是看见盛王府门前的两串大红灯笼,他几乎忘了还有两天便是除夕,从小到大从来没过过年节的他,这次突然的有些期待,这些年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在这世间有了一些温暖,洛红衣两姐弟,盛王和他身边的林伯,但有时候他又觉得这些都是短暂的,他是一个从不为感情所羁绊的人,这种感觉很矛盾。
“没想到你认识盛王。”南若离奇怪的问道。
柳亦白倒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魏长空就往里走,也不客气,守门的下人都认识,笑嘻嘻的叫了一声公子,不拦着也没带路,南若离再涉世未深也看得出来他们很熟。
“很奇怪么?是因为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散修?”
“没有,就是觉得……”南若离想辩解,但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方才那一瞬间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过对于心直口快魏长空从来都不介意。
“林伯。”
迎面走出来一个老仆,魏长空打了个招呼,南若离和他的两个跟班,还有柳亦白都跟在魏长空的背后,林伯似乎早有准备。
“公子,你们一进城我就知道了,房间准备好了,先用晚饭吧。”林伯说道。
“在下剑门柳亦白,打扰了。”柳亦白倒也知礼,只是南若离三人楞楞的站在那里。
“各位请吧!”魏长空说道。
“不好意思,在下晚上辟谷你们用吧。”柳亦白拒绝道。
“柳兄,出门在外随意一些,喝两杯有什么打紧。”
“正是此理,柳公子不必客气。”林伯也附和道。
柳亦白也就没有拒绝了,盛王府好歹也是王爷府,排面还是足够的,各种美味佳肴摆满了,南若离看的食指大动。
“南兄可还满意?”魏长空问道。
“满意满意。”南若离连连点头,此时一看竟还有几分天真无邪。
“盛王去都城了,年后要举行冠礼,若是他在估计就热闹了。”魏长空说道。
“是呀!转眼小主人都长大了,若不是当年……哎!”林伯有些伤心的说道。
“当年怎么了?”南若离边吃边说道。
“当年小主人年纪太小,来了这云州水土不服生了大病,辛亏魏公子的灵丹,虽然命抱住了,但是卧床太久腿脚不行了,年纪轻轻的本该是朝气蓬勃的时候。”
林伯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叹息。
“林伯放心,盛王年轻力壮,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魏长空安慰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柳亦白心中的疑惑打消了大半,南若离倒是没什么心思,看架势还是个吃货。
“但愿如此吧,好在小主人性格开朗。”
“仙南山庄美酒佳肴不少吧,你慢着点吃。”魏长空看着南若离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吃起来刀像个大大咧咧的男人。
“没有,我娘说修行应当清心寡欲。”南若离咽了咽口中的东西说道。
“美酒佳肴人之常情,跟清心寡欲什么关系。”
“有关系,口腹之欲也是欲望。”
“不愧是大门派的青年才俊,只是出门在外随意一些即可,南公子有什么喜欢的告诉我,我吩咐厨房再去做些。”林伯笑道。
“不用不用,这些都太多了。”南若离说的有些腼腆。
“还知道客气,不简单,哈哈哈!”魏长空看着她一脸坏笑地说道。
“方才你还说不用客气。”南若离知道魏长空在笑他,只是她从未在别人家做过客,心想吃个饭哪那么多事,第一次出远门身边两个高手保护着,性子直也不懂这方面的礼节。
“对对对,南公子说的没错,耕种不易莫要浪费,多吃些。”林伯也被她这句话逗乐了。
柳亦白也不再板着个脸,他没有和楚行云他们一路,他是天权第一大门派的首徒,楚行云他都不曾放在眼里,但是魏长空却让他觉得有些意思,跟平常接触的人大不一样。
“林伯,小云峰最近可有消息。”魏长空问道。
“新消息没有,最近传闻的破天丹倒是让小云峰热闹了许多,陆陆续续有好几拨人进去了,七八天了还没出来,估计凶多吉少。”
“都是些什么人?”南若离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些散修,云州地面上经常拉帮结派做些人头买卖的那些人。”
“死不足惜,破天丹,魏兄信么?”柳亦白淡淡的评价道。
魏长空直视着柳亦白的眼睛,顿了顿说道。
“只信一分。”
“为何只信一分,那跟不信有什么区别么?”南若离问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凡事无绝对,留一分给变数罢了,我想柳兄也是不信的吧。”
“师尊派我下山只为查探真相,以免妖言惑众多生事端,修行还需自身努力,过多地依靠外力只会反伤己身。”
“剑门不愧为天权第一大门派,我辈修士都应有这样的胸襟。”林伯赞叹道。
南若离撇了撇嘴,她最讨厌的就是大道理,突然将碗筷一放说道。
“我累了,你们聊吧。”
“赶了一天路是应该早些休息,来人呀,送南公子去休息。”林伯说道。
“不用了林伯,我送南兄去休息吧!”
魏长空起身,南若离跟在后面穿过一条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小湖,连着横跨小湖的桥,桥弯弯绕绕地穿过湖中的假山假石。
“是梅花,是梅花!”南若离越过假山看到湖对面一树一树的梅花,心情豁然开朗。
“这是我从北方移植过来的品种,比较耐寒,年前便已开花,只是此时还未曾完全开放,大多只是花苞。”
魏长空介绍道。
“原来如此,仙南山庄的梅花都开在三四月里,能不能把这里的品种给些我,这样以后从冬天便可以赏梅了。”
南若离此时仿佛忘记了自己女扮男装,一路欢快的走进梅花林,仰着脖子闻了闻,一朵朵半开不开的梅花,和一张完全盛开的笑脸,魏长空许久没见到这么单纯的笑了。
“仙南山庄这么大,把这里搬空了也不够呀!”魏长空不情愿的说道。
“你别小气呀,你再去找些回来就是了嘛。”南若离语气有些撒娇的味道。
“办法还是有的,不过就看你用不用心了。”
“什么办法?”
“嫁接。”
“嫁接是什么?”
“就是把梅花枝折下,接在别的树上。”
“真的可以吗,折下来就不枯萎了吗?可以教教我吗……”
南若离的样子真的特别开心,开心的有些语无伦次。
“你这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魏长空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额……没想到在这里可以见到梅花,还是这个季节,太高兴了不好意思。”
这么一说南若离也意识到方才有些失态。
“有匕首么?”魏长空问道。
南若离从怀中拿出一把两指宽的匕首,魏长空接过拔出匕首,一阵阴寒直透掌背,他定睛一看说道。
“晶铁,居然是晶铁。”
“你认得这匕首的材料?”南若离没想到他这也知道。
“这是制作兵器的顶级材料之一,只是太过稀少,深海晶铁硬度和韧性都是顶级,只是寒气太重,不适合你用,也不适合移花接木,会伤到树枝经脉。”
“为什么不适合我?”
“这个嘛……不好说,这个季节不适合嫁接,我先教你方法,等到来年春天你可以自己试试看。”
魏长空心想,这晶铁阴寒至极,女人体质本就阴盛阳衰,平时还好,若是受伤寒气乘虚而入会导致经脉凝滞,不过此时却不好说。
“好吧,你的梅灵丹就是用的这里的梅花么?”
“嗯,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个时节的梅花才最为香气袭人。”
魏长空边说边折了两根梅枝,只是方才天色还微亮,现在已经不怎么看得清了。
“去找个有灯的地方吧!”
梅林深处有一间木屋子,魏长空在王府时就住在这里,几年没回但是看起来每天有人打扫,推开门里面都干净整齐,他点了灯,灯火有些摇曳,又转身将窗户关上。
“住这样的地方真惬意。”
南若离边感叹边看着魏长空削开树皮,将另一根正反削出一长一短两道斜长的口子,将两根树枝削开的地方贴合,然后将接口用布整齐紧紧的缠住,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灯光有些昏暗,南若离的头靠的很近,近到额前的碎发时不时飘在魏长空的脸上,有些痒,加上说话间若有若无的热气,魏长空竟有些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