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瑧被雷到皮开肉绽。妈的,疯得实在是不轻啊……
有一天,田幻柏醉醺醺地经过贺天瑧的小院子。看到贺天瑧在练剑,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来,问道:“你……呃……新来的?”
贺天瑧点点头,拱手行了个礼。
田幻柏又问道:“你……呃……什么名字?”
贺天瑧说道:“在下贺天瑧,请师兄多多指教!”
田幻柏神情呆滞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了。三分钟之后,他又出现在门口。“你……新来的?”
贺天瑧头上冒出了很大一滴汗:“是……是的。”
“你……呃……你叫什么名字?”
贺天瑧结结巴巴地说:“在,在下贺天瑧,请,请师兄多多指教!”
“哦。”田幻柏神情呆滞地转过身,又摇摇晃晃地出去了。三分钟之后,他又出现在了门口。“你……新来的?”
贺天瑧的脑袋上暴突起几条血管。妈的,找个疯子来玩我啊?
他不耐烦地大声说道:“在下贺天瑧,请师兄多多指教!”
田幻柏忽然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呃……不是哦,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哦。”
贺天瑧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是真的疯了,只是喝醉酒记性不好而已。
田幻柏继续很认真地看着贺天瑧的眼睛说:“我想问你哦,我是谁啊?”
贺天瑧立刻就抓狂了……苍天啊,大地啊,老子是不是被汪元风那老头子带到疯人院来了……
后来,他终于遇到了一个比较正常的师兄——逍遥道的四师兄,道号为刘固。
贺天瑧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手拿着拂尘,盘膝坐在一棵松树上闭目静修。贺天瑧看了他好久,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树下,行礼说道:“师弟贺天瑧见过刘固师兄……”
刘固忽然微微一睁眼,手指竖在唇中“嘘”了一声:“小心!我在钓鱼呢,你把我的鱼都惊跑了!”
贺天瑧看着眼前的松树,树下的绿草土地,还有袅袅飘过的云烟,然后开始石化。
他无语,转身,走人。
在一个疯子的世界里,他的背影是多么的孤独。
他走了很远之后,刘固脸上忽然一喜:“有了!”他随即一收手中的拂尘,空中一条极细的白线闪过,然后,一条青鳞修长的鲈鱼忽然“波”地破土而出,跃起在半空!
“青丝虽细,也可致剑千里。”他脸上带着淡笑,似乎是自言自语一样说。
他一手将鲈鱼放进衣袖里,然后从树上一跃而下,翩然而去。
与此同时,田如天的院子里。
一根小小的白菜,正在空中凝立。院子正中,田如天双指并立如剑,正指着那棵小白菜。他的手慢慢移动,小白菜也跟着移动。他的手旋转,小白菜也跟着在空中旋转。蓦地,田如天一声大喝,手指从上至下一挥!
小白菜闪电一般从空中直劈下去,“噗”的一声闷响,小白菜深深地钉在了泥土上!
他“吁”地出了一口气,动了动肩膀,自言自语地说:“这飞剑之术,确实是进境太慢。还是明天再练好了。”
--------------------------------------
--------------------------------------
第二日,少宗师游逍遥聚集了所有的弟子,正式向其他弟子介绍新入门的贺天瑧。同时,他也开始向贺天瑧介绍道门之内的其他弟子。
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原来对师兄们的看法是多么的肤浅。
大师兄田如天,正在练习“剑凌虚”的飞剑技巧。小白菜,只是他用于练习的一种工具。
三师兄田幻柏,是逍遥道之中仙术和剑法仅次于少宗师游逍遥的弟子。他的仙真诀已经略有小成,所以终日心如枯松,处于惘然无我的境界。
四师兄刘固,擅长青丝飞剑。坐在松树上闭目冥思,以仙气驾驭青丝,可以击杀千里之外的鱼儿。所以,无论坐在哪里,他都可以钓鱼。
在这里修炼多时的剑客,无不如痴如狂,自得其乐,所以外人看来,这些人一个个都疯疯癫癫的,完全不像正常人。
但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这些都正是元高剑宗修炼的秘诀之所在。如果没有一定的修为,想疯还疯不起来呢。
接着,游逍遥便将贺天瑧带到了逍遥阁的最高层。这里,也是逍遥道珍藏各种剑谱、心法等武学典籍的地方。
这个剑经阁与其他的藏经阁不一样。
整一层楼,空荡荡的看不到一本书。典雅洁净的木质阁楼内,只是摆放了三块巨大的方形奇石。游逍遥将贺天瑧带到那三块巨石之前,指着洁白如镜的石面问道:“你在这石头上面能不能看到什么字?”
贺天瑧三块巨石挨个看了一遍,只在靠北的那块石头上看到了几行小字。这几块巨石的石质温润如玉,云状的纹理由表及里,但奇怪的是,这些纹理竟然如同白色烟霞一般在缓缓流动,以至于石上的字也一时飘漾如在雾里水中,十分的神奇。
游逍遥问他:“你看到的是什么字?”
贺天瑧答道:“这段话的开头写着‘剑逍遥’三个字,然后后面的就是一些口诀。”
游逍遥背着手慢慢说道:“剑逍遥是真武绝学《逍遥剑法》最基础的一式。对于你的水平来说,能看到这段口诀已经很不错了。以后,随着你剑法和仙气的增长,你可以看到的绝学会越来越多。”
这三块巨石,原来就是记载《逍遥剑法》的剑谱。根据个人资质和基础,能够看到的字数多少会有很大区别。
游逍遥又道:“现在,你先把剑逍遥的口诀记下来。黄昏之前,你再驾鹤到清虚道走一趟,到寻梅子少宗师那里把仙真诀的心法背下来。今后,你就白天练剑,夜晚炼气。进步到一定的程度时,你再自己到这里来学习新的剑法。”
贺天瑧弯腰说道:“谢谢少宗师指点。”
游逍遥又说道:“练剑与炼气,两者一阴一阳,二者互相促进,互为补充,绝对不能偏废其中任何一面,切记切记!”
贺天瑧又点头应允。于是,游逍遥便一个人背手踱了出去。贺天瑧在剑经阁里背诵口诀,很快,他便背到了滚瓜烂熟。
黄昏之时,他乘鹤北上北天山,前去拜见清虚道的少宗师石寻梅。
北天山山巅上极多清雅的巨竹和瘦松,远望去,整座山蔚然深秀,耸青叠翠,清灵的烟雾在密密松竹和座座道阁之上缓缓升腾,宛若传说中的太清胜境。
落在北天山清虚殿前的飞鹤台上,迎面便看到左右两旁各有一座铜鹤龙龟宝鼎。宝鼎中仙香袅袅,贺天瑧不由得心旷神怡。
经通报后,清虚道中的大弟子虚遥子走出大殿,前来把贺天瑧迎进殿内。殿内清冷,桌椅塑像等诸物均一尘不染,显出一派高洁的道家气派来。
石寻梅就站在空旷的殿中央,背对着贺天瑧。
贺天瑧按照真武宗的门规,跪下叩见石寻梅。石寻梅这才缓缓回过头来,眼中的目光却如雪一般清冷。贺天瑧被他看了一眼,身上竟然一阵的冷意。
石寻梅也并不说话,只是朝着一旁的虚遥子微微点了点头。虚遥子便转身出去,回来时,手上的一个托盘内,已经装着了一本小册子。
贺天瑧接过那小册子,方才发现册子的封面上写着《仙真诀》三个字。
石寻梅看了林子昂一眼,淡然说道:“我道之仙术玄妙至极。如欲有所成就,须得心清如水,虚怀若谷方可。你得了仙诀,便回去好生修炼罢,不要辜负了这样一段机缘。”
贺天瑧见这白发老道不喜言笑,神情冷淡,目光也是十分清冷,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正在叩头拜谢之时,寻梅子一转身,身子便淡然隐去了。
一旁的虚遥子似乎看出了贺天瑧的心思,笑道:“少宗师为人孤高,见了谁都是这样一副云霄仙人的冷清模样,你多见几次便习惯了。”他又指着贺天瑧手上的典籍道:“这《仙真诀》是我们真武宗的炼气口诀。一切打坐、运气、吐纳、呼吸的法门,都在这册子之中。”
贺天瑧大感意外,这么重要的仙术宝典,他还以为真武宗会秘藏不宣,哪知道石寻梅竟然见人就送。
虚遥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说道:“我们元高剑宗逍遥随意,没有其他门派的诸多清规戒律。所有的剑学仙学典籍,都是对弟子们开放的。修道练剑,要有所大成,一方面要看弟子的禀赋和修炼,另一方面,还要看机缘和天意。就算所有的秘典都向弟子开放,但还是有许多弟子受到种种限制,无法学习上等的剑法和仙术。”
贺天瑧忙行礼笑道:“心白谢过师兄指点!”虚遥子微笑点头,便将贺天瑧送回了飞鹤台。等贺天瑧驾鹤飞起,他一转身,便像清风一样飘去了。
一回到南天山,贺天瑧便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仙真诀,只见前面几页都是空白。到了中间的地方,里面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图画。再到后面,又变成了空白。
也许,以自己现在的资质,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吧。好在,里头图文并茂,将筑元炼气、吐纳天地精华的方法介绍得很清楚。
贺天瑧连夜将小册子里的那些口诀背熟了。奇怪的是,他一背熟,小册子里的图文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这样,贺天瑧白日便根据《逍遥剑谱》来修习“剑逍遥”;晚上便到悬崖边上去盘膝打坐,修炼仙气。除了调息、生发人体小宇宙内的精气之外,外界万物的一切生气命力,也在一呼一吸、一吐一纳之间进入贺天瑧的体内。一丝淡然若无的气息,开始在人体小宇宙与外间大宇宙、小周天与大周天之间周流循环。
仙真诀的原理,就在于在人体内筑起一个丹灶,再通过修炼慢慢凝蓄天地道气,而后结为元丹。这个过程,称为真藏境。
元丹混沌炼化,将升华为内月,即体内真气凝结的一轮明月。内真明月守护丹田,真气则化为淡淡月色,泠然畅快。这个过程,称为出尘境。
月光真气溶溶炼合,内真明月冉冉升空扩大,其气将凝成月河。月河之气流贯体内,可外化为实质剑气,与天上之真月相辉映,用剑之人,可同时调动内外之月华,化为无上剑气。这个过程,称为入圣境。
月河中的冰雪明月与人体神气化合,三归二,二归一,一归道,将成阴元神。阴元神渡劫出窍,则可乘天地之正,飞升遨游太虚。这个过程,称为天玑境。
突破天玑境的剑客,即可成为剑圣。
总的来说,道生万物,而万物之中又可见道。修炼的过程,就是一生万物,万物归一的过程。到了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化永,自然与我永寿的天人合一的境界,方为大道之境。
于是,松崖间云蒸霞蔚的烟气,流荡众山之间的清风,还有日月辉照的光华,都开始转化为了贺天瑧身体之内的玄气之源。
一个多月的修炼下来,除了剑法大为精进之外,贺天瑧更是觉得神清气爽,体内那股清气在不断的循环凝蓄之中慢慢增强。那种源源不断、百脉舒畅、神魂清虚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到了这个时候,贺天瑧的剑学修习,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正轨。
在此期间,游逍遥再也没有聚集全道门的弟子进行讲学或修习,只是偶尔有几次,他现身指点了贺天瑧几句。
师父只负责点路,此外再无限制,弟子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图自由修习,最大限度地伸张自身的天性。这也体现了真武宗“顺化自然”的宗旨。
虽然真武宗的四道都同时对弟子开放,但贺天瑧一直留在逍遥道中。单单是一式“剑逍遥”和那玄妙无穷的“仙真诀”,便已让他练到废寝忘食。虽然真武宗里还有许多绝世武学他未曾接触,但他还是希望自己把手头上的这两样东西学得更加精纯一些,再去接触其他武学。
一心不能多用。贪多务杂,反而会事事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