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僵尸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呼吸声,更令林乐兮不寒而栗。而,那“人”突然伸出苍白的右手,向林乐兮抓过来。
近了,越来越近了,眼见着就要抓到林乐兮的脸上,而林乐兮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了,想躲,却没有一丝力气。
“清雨弟弟,冤有头债有主,是风之沐杀的你,你不要来找我。”林乐兮的声音仿佛在嘶叫。
那只手陡然顿住,在林乐兮的话说完后,还似抖了一下。
“我好心带你进宫,知道你对穆贵妃的情意,好心派人在房中吹进了迷情散,全是为了帮你们成全好事,姐姐是好心帮你,你死的冤枉,可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林乐兮声音迷乱,那只手上的温度越来越冷,令她直打冷颤。
而,林乐兮说完后,那只手立时缩回去,那人突然说话:“兮儿,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所为。”
这熟悉的声音!林乐兮如遭重锤当头痛击,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慢慢扯下脸上的面具。
是风之沐!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而,他的眼中,竟然还有一丝很淡很淡的喜悦--对林乐兮彻底失望了,而,也知道了,是冤枉满月了。
“沐哥……”林乐兮的声音苍白无力,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身子比方才还要冷。
可风之沐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毅然转身而去。
林乐兮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床上,泪如雨下,无声的哭泣了许久,蓦地,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凄厉的声音,更像鬼叫。
风之沐来不及换身衣服,就径直向冷宫的方向而去。
“什么人,站住。”看门的人举起长矛远远的就喊。
风之沐晃眼间就到了近前,那几人看清风之沐的脸,骤然变色,慌忙跪倒。
“带我去见穆贵妃。”风之沐命令。
“这……万岁爷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一个人装着胆子抬起头来说,可,看到了风之沐不善的脸,又连忙答应一声:“是。”忙不迭起身,带着风之沐进了冷宫。
冷宫中果然很冷,粗壮的木柱做的牢门,冰冷的铁链还有冷冷的墙壁,草席为床,冷粥为饭,想到满月这些日子都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风之沐心如刀割。
那人打开一件牢房的门,风之沐进去。那人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墙边有油灯,却未点。
满月倚在墙上,黑发凌乱,神情黯淡,眼睛半睁半闭,目光涣散。
站在满月面前,看着颓废的满月,想起往日那精灵古怪的人儿,风之沐心绪如潮。
恍然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穆满月无力的说:“清雨哥哥,你是来找我索命了吗?”
风之沐怔住,这才想起自己所穿的衣服是穆清雨死前穿的那身。
“带我走吧。”穆满月的声音哀伤而凄凉。
是如何的伤心?令这个一向开朗豁达的女子不再留恋世间?是因为自己对她的不信任?风之沐自责。
“满月,我不该不相信你的。”风之沐蹲下身子,温柔的看着满月。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看清了风之沐的脸,满月泪如泉涌。
轻轻为满月擦着眼泪,风之沐轻声说:“我已经查明,是皇后陷害你,满月,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吗?”
“什么都没发生?”满月抽泣着。
“恩,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吗?”风之沐重复着,轻轻抚摸着穆满月的黑发。
满月的眼神突然变得凝重,声音猛的提高:“可,死去的人,还能复生?我的清白,谁来还我?”
风之沐一怔,轻轻的抚着满月,轻轻的笑:“时间不会倒流,失去的,已无法挽回,但,我们在彼此的心中,我们还有以后,我们可以拥有彼此,好好的生活。”
“这里,我已无法在呆下去。”满月透过眼中的泪水看这风之沐,皇宫,这个地方,已经成为自己心中无法挥去的阴影,只要在这里一刻,满月的心就一时也不能安宁,只要想到这个地方,她就会想到穆清雨血肉模糊的惨状、那一次身不由己的缠绵还有--林乐兮比刀还要狠的心机!
“我们离开这里,隐居世外好吗?你会为我放弃皇位放弃天下吗?”满月无力的问,知道这是一个奢望,只是问问而已。
可,风之沐暖暖的笑:“满月,那日我们被追杀,我独自回来,心里时刻想的是你,而不是天下。这几天,你在这里,我连上朝都没有心绪。我知道,你在我生命中才是最重要的。这两次,我都险些失去了你,我绝不会再失去你第三次,这皇帝,我不做了,我答应你,今晚就带你离开这里,从此我们隐居世外过平静的生活。”风之沐说的动情,眼中暖光无限。
“你……我已被玷污,你不嫌弃我吗?”满月的泪水又流下来,这一次,是感激的热泪。
风之沐轻轻抱住满月,薄唇贴在满月耳边,声音轻柔:“我怎会嫌弃你了?是我信你不过,该自责的应该是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一时。”风之沐说着,将满月横抱在怀里,飘出牢房。
力气在一丝一丝的自体内抽离,眼前渐渐变的恍惚,柴房中的一切事物竟在眼中旋转。
这,可是生命的尽头?
穆烟动动干枯的嘴唇,千羽,你在哪里?还能清晰的想起那张绝美的脸,那璀璨的瞳,还有那日的婚约。
还不能死!可,眼前越来越昏暗,不能闭眼,闭上了眼睛,恐怕就无法再睁开。
然,眼皮却直打架,太累了,或许,真的该歇歇了。穆烟的眼睛终于闭上。
悠扬的笛声突然飘入耳中,是那首《潇湘月》,穆烟蓦地睁开眼睛,可是迷离之际的幻听。而,笛声还在响,似是就在门外,又像是在无尽的远方。
不知哪来的力气,穆烟咬住绑在手腕处的绳索,牙齿的痛,直入心扉,然,穆烟还在用力。许久许久,手指粗的麻绳竟被她咬断了。奇迹真的发生了,穆烟惬意的笑笑,当醒来后不久,就曾想过咬断麻绳,但,麻绳太粗,这想法却屡次被自己否定。而,奋力一搏,总会有希望。
抖抖麻木的手腕,穆烟用已经能活动的手解开另一只手上的麻绳。终于获得了自由,穆烟向柴门走去,太过虚弱,又太过心急,一步还没跨出,穆烟眼前一黑,就重重的摔在地上。
爬起来,穆烟笑,困难,算不得什么。总算走到了柴门处,穆烟重重一脚踢下去,然后随着柴门一起向门外倒下去。柴门并不结实,穆烟如此虚弱之时,竟然也能将它踢开。
再次爬起来,穆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可,已经饿到极致,穆烟眼前像是突然升起一团浓雾,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片苍白的颜色。
但,并不迷茫,因为能清晰的辨别出笛声传来的方向,穆烟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一步,两步,那笛声渐渐清晰了。而,脚下突然一空,穆烟完全失重,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随即失去了知觉。
冬菊此时正提着花篮来“送饭”,却看见穆烟神情恍惚、踉踉跄跄的向山崖走过去,反应过来时,穆烟已经到了崖边,随即竟然跳了下去。
“王妃跳崖了,王妃跳崖了……”冬菊大喊着跑到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