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狼狈,但菲佐哪来多余的心思。然而女战士似乎杀意阑珊,没有直取她首级的意思。
露娜翻身下来,头盔下方的嘴角凛冽。手掌滑过亲爱的坐骑,豹子识趣地待在原地。抬起爪子,用长有倒刺的暗红舌头舔着。菲佐握紧手中匕首,摸索着从地上起来。露娜只望了她一眼,忽然从猎豹腰间抽出一把快刀,径直走向因疼痛嘶鸣的战马。
在对方吃惊的注视下,大刀咆哮着砍在了畜生脖子处的伤口上。疾风带来骤雨,惨烈的叫声很快变成战斗的注脚。刀又扬起,这一次,整个马头被斩落了下来。
恐惧,不甘,羞愤,菲佐想喊却出不了声。眼睁睁看着女战士一步再一步地逼近自己。希尔瓦娜斯顾不得眼前,她侧腰抓起镶嵌有骷髅标识的黑色长弓,再从另一侧迅速抽出箭矢。张弓搭箭之际,忽有猛兽的身影从两军交兵处疾驰而来。
是两匹狮子,所有的精灵都吃了一惊。
狮子通身如净雪,褐色的鬓毛鲜艳柔顺。大腿健硕有力,零星挂着飞扬奔驰溅起的尘土。两位银甲的骑士勒住金色缰绳,于高大坐骑上巡视交战两方。
骑士各持一面旗帜,同绣着狮头牛身标志,只是一幅金边,一幅银边。细节昭示了来者的身份:他们是后勤部部长阿尔瓦和副部长Kaka的传话使者。
在平原王者的面前,野性大发的动物们很快安分。精灵之中,加菲尔德最先冷静下来,领着队伍撤开十余步。后勤部见状纷纷效仿,只有露娜,停下逼近的脚步,站在原地不退不进。女王的示意,绿色之地也随即罢手。
手握金边旗帜的使者又巡视两圈,待足够安静了,朝后勤部高声宣说,
“奉阿尔瓦部长指令,特赶来相告。如若四十三号牧区的众精灵需借过坎福平原,驻扎在此的后勤部队不得无礼。即使不能尽到地主之谊,也自当礼貌让道。”
说罢,又掉头转向希尔瓦娜斯,微微欠了身子,
“尊敬的绿色之地女王。神树教会后勤部与尊下虽无过深交情,但精灵间理当互相敬重,互相理解。由于我的耽搁导致了兵戎相见,鄙人深感不安,实在难表歉意。希望女王不计前嫌,以双方利益为准则。望平安通行,一路顺利。”
副部长的使者拔出佩剑,隔开居中的加菲尔德和张北枫,片刻,又先后轻拍了两位精灵。加菲尔德破阵不成,张北枫也伤了胳膊,虽是悻悻,两支队伍还是让出了不算宽的过道。
除了正面交锋,阿道夫也极尽了骚扰之能事。处于下风的后勤部队却趁机一展表演天赋。他们眉头不开,怒目相迎,反似余怒难消,意犹未尽。而对于绿色之地,战斗虽在计划之中,但多一事终归不如少一事。直挺腰板,手握利器,看似警戒未松,实则已觉得告一段落了。
使者的诚意十足,希尔瓦娜斯也不愿多言。收好弓与箭,重新戴好连衣的帽子,她示意诗寇蒂接上菲佐,向‘夹道欢送’的通路走去。
和豹骑士队长擦肩之时,女王稍作了停顿。但她再无其他动作,扬鞭继续前行。然而刚走两步,急促的马蹄声又从正前方传来。希尔瓦娜斯不得不在万分难受的位置再次停下。短暂地等待后,道路尽头处来了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一眼便知,这是极其稀有的墨驹。
骑士身披的黑色铠甲是精灵族顶尖工艺的展现。与铠甲颜色一致的头盔,从耳朵处向后延展出翅膀的形状。翅膀是鲜艳的血红色,眉骨之上的缝线亦是如此。骑士手中也握着旗杆。杆上的旗帜整体为绿色,红色与金色的镶边,大大的‘瓦’字包裹其中。
是瓦伦丁的信使,面对着面,拦住了希尔瓦娜斯的去路,
“生命树研究协会会众起兵造反。以希尔瓦娜斯为首的叛众,乃我神树教会之公敌,岂有不杀的道理!作为神树教会的核心组成,后勤部的每一个精灵都应当以身作则,示敌人以无惧无畏。战斗人员更是为此而训练,更应拒敌于刀剑之下。”
使者的目光在女人身后搜索,稍作停顿就继续说道,
“精灵王塞纳留斯清楚,并非所有叛军都已堕落。安瑟家族识时务,真俊杰。家族长者芬恩,席昂已看破白兰度的险恶用心后弃暗投明。瓦伦丁阁下和他们一样,愿意相信在场的安瑟族人有足够清醒的判断力,能以决绝的勇气做出正确的选择,”
使者与使者眼神相交,都是不容分说。狮子和骏马也不敢放肆呼吸,在静默的氛围里,希尔瓦娜斯等待着安瑟族人的动作。
卡里在队伍的末尾,没有武装,被皇家侍卫包围。他的妹妹们在海伦的带领之下悉数有了水平高超的射术。
月弓是愕然的,醒目的红发散落再头盔边缘。微张开嘴,她看着她的女王,又看向诗寇蒂,最后盯着姐姐月弓。相较之下,木笛要更加冷静。她回应妹妹以安抚的眼神,又目露凶光地瞧向黑骑士,以为断得了对方得寸进尺的想法。
不远处,安瑟.鹰矛同样带着杀气。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那把蓝黄色的雕刻着鹰头的神弓。随着呼吸,身体有节奏的起伏。一旁的恒歌则是止不住地颤抖,她侧过脑袋,瞟向卡里。卡里坚定地回望,如刀般的眼神让她颤抖得更加厉害。恒歌不得不张嘴大口吸气,情绪进一步的积累,终于成了愤怒的喊叫。
朝着黑色骏马,恒歌射出了第一支箭矢,弦声如盘旋的雄鹰鸣唱一样好听。紧接着,两支箭矢追随着离弦而去。再之后,又是一根。四支箭矢先后插入黑骑士的胸膛及脑袋。伴着墨驹的惊跑,恒歌冲加菲尔德大声吼道,
“你和那女战士都妄为尼尔的学生!”
后勤部队群情激愤,不少精灵再次抽出刀剑。露娜不见了踪影,加菲尔德伸手拦住了周身的狂妄之徒。
希尔瓦娜斯轻哼一声,昂首挺胸,跨过尸体,走出了后勤队伍。随后诗寇蒂同菲佐一起,也到了开阔地。女王停住步子,握紧长弓回身望去。她有些担心,队伍要通过这细窄的通道,难免发生变故。
变故说来就来,鹰矛的战马突然嘶吼。它的前肢被一柄利剑斩断。夹道的精灵之中伸出一只手拽住马鞍,身影腾跃而起一肘将鹰矛打落马下。
所有精灵都瞧见了熠熠生辉的双狮镌刻。露娜顺势登住马儿内侧腹部,举剑又砍向恒歌。卡里大喊,恒歌一惊仰身躲开。女战士寸步不让,转腰用左手扯住恒歌的衣角,将其掀翻在地,
“杀人者都应偿命。”
踩住鹰矛手肘,女战士落到恒歌一旁。死亡阴影瞬间缠绕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安瑟族人。黑铁剑在胸口悬停不足半秒,随即没有一丝怜悯之情地落下。
比剑更快的,是希尔瓦娜斯的箭。剑尖还未入胸口,骷髅尾翼就在空中定格。两个威风的狮头从中间裂开,女战士僵硬地倒在地上,剑落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加菲尔德飞步上前,已然顾不得死神般的无情脸庞。过这般带着冰冷杀气的高贵面容,就连诗寇蒂和菲佐也从未见。她们的女王甚至看也不看,惊鸿一瞥,便只瞧得见斗篷划出的美丽弧线了。
绿色之地的新主人彻底蜕变。
......
“您管理绿色之地的时候,贝尔丹迪姐姐,是不是也是如履薄冰呀?”女孩轻盈的跳上岸问道。
贝尔丹迪先她一步等着,走水桥的过程虽是无惊无险,但不免有一些后怕。望着零星浮空的石头,她回道,
“大多数事情,只有在之后想起来,才会夸大到如履薄冰的程度。”
女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贝尔丹迪姐姐,我们往森林里看看吧。”
贝尔丹迪默许了,蒂芙尼兴高采烈地向深处带路。
从开阔地到森林的路途不远,女人们很快逃开了巴德尔的视线。踏入森林的刹那,贝尔丹迪便被脚下的土壤惊到。再往里走些,就能发现铁屑和藏在叶下的工具。她有耳闻,知道这是该隐和代达罗斯秘密锻造兵器的痕迹。联系起事件的起始和该隐的话,贝尔丹迪觉得这多半就是被差遣来此的缘由。
少女要天真得多,这里树木虽是茂密,但远不够吸引绿色之地的精灵。蒂芙尼一心只想往故事之中去,贝尔丹迪不得不叫停她,
“咱们慢些走,”见蒂芙尼迟疑的停住,又补充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树干和土壤,都与其他地方不同。”
女孩儿试着感受,朱唇微张,点头道,
“踩上去确实感觉不一样,也不是软软的感觉。倒像是,像是…”
“像是被卸了力。”
“对!像是被卸了力。”
贝尔丹迪低下头,良久才接着说道,
“该隐认为,这是某种元素新的宏观表现形式。如此也给了塞纳留斯完美的理由。但事实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简单。”
大衣中缝微微打开,黑色的手套端出黑色小铁盒。贝尔丹迪从卫兵口中得知了白兰度和世界树研究协会的变故。望着手中物件,她表情变得凝重。
出乎意料,女孩竟然认出了铁盒,
“白兰度会长的小铁盒!”
贝尔丹迪虽然没有料到,但很快明白。她本就相信蒂芙尼,现在只是更相信了,
“是,你还知道些什么?”
女孩儿略作思索,
“我只知道这是一位大家都不认识的老者交给白兰度会长的,再就是,会长很珍惜它。”
贝尔丹迪的手向前伸了伸,蒂芙尼心领神会,把铁盒接了过来,
“要打开吗?”
“恩,打开。”
盒子只由铁盖盖住,蒂芙尼用手指轻轻提起。盒中最上层,是一张因反复阅读而褶皱不堪的纸。将纸挪开,余下的物件便一览无遗:一捧土以及一块红色矿石。蒂芙尼寄希望于信纸所述来解开心中疑惑,纸上的笔锋她从未见过,
写在最前,信中内容本该由你族人自行探索发现。但因有事求于你,故按你要求,将相关事宜告知。望你不宣扬,望你不负我所托,亦是不负纪文斯所托。
基本的生存形态分为两种,非显态以及显态。在时段内,孕育所消耗的能量低于阈值的形态为非显态,反之为显态,且显态可被感知,即你族所说的宏观表现。
常见的非显态有四种:灵能,元素,以太,和质璃。通常的,释放能量的上限与孕育的消耗成固定比例。因此,非显态物种几乎无法通过自身能量变化影响显态物种。其中存在一些特殊情况,但你无了解必要。
得益于极低的孕育消耗,非显态物种处理与交互信息的能力要显著优于显态物种。以此为基础,两种生存形态才可以达成同步。
灵能最善于,也最执着于依附显态物种。在时间段内,由于较慢的孕育频率,显态物种无法同时与多个非显态物种形成交流。另外,同步的熟练程度直接决定灵能与其宿主的整体能力。达成高度的同步后,灵能的孕育指向和显态物种的动势趋于一同,整体能量的消耗和获取趋于稳定。一般的,非显态物种不会主动干预显态物种的孕育指向,但两者依然存在供需关系。显态物种几乎完全信任与其达到平衡的灵能。但也有例外的情况,常见的,例如出于下意识的动作。
你问询的流体矿石实则是元素的宏观表现形式之一。元素通过积聚来增加整体孕育的稳定性,是存量最大,宏观现象最显著的非显态物种。存在数类与元素相关的生物,例如元素守护者,他们负责平衡各类元素的总数量。
从四个指标可以分类元素:极限密度,预设强度,灵能友善度,平均单位阈值。在你族出现之前,只存在四类原生元素。但依据近期的观察,两种原生元素的数量急剧减少。取而代之的,出现了两种新的元素分类。你族发现的元素为新生元素木,盒中的红矿石是原生元素火。
就目前而言,以太与你族并无交集。
最后一种常见的非显态物种质璃。质璃是高纬度物种,可以被用作高纬度孕育通道的缓冲物质和导向标识。其与显态物种结合之后的表现形式,你可以通过盒中土壤感知。
因为孕育所需能量极低,一般的非显态物种会受到环境影响。也就是说,单独存在时,非显态物种的孕育指向十分被动,极其容易因为耗散而再无法聚集。相互间的紧密抱团是保障生存的基本方法之一。特别的,在单位空间内,由于灵能更愿意依附显态物种,其与其他非显态物种会存在排斥过程。
在常见的两种形态之外,还存在一种稳态,即孕育消耗的能量等于阈值。稳态能持续平衡吸收与消耗,是可以长久存在,并且具备感知属性的物种。我托你寻找之生物,只会以此种状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