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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寂寞的心灵(3)

比如良在与第一个妻子因艺术个性互不相容而走向解体后,良就在第二个妻子问题上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认为只要她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就可以了,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妻子虽然在各方面都尽到了她的责任,但良却又因为无法在精神上与她展开深入交流而感到遗憾,这种遗憾往往会造成他们之间越来越无话可说。再加上他们这种人最不容易满足于一种死水微澜式的固定生活方式,也最容易对一种固定形象产生厌倦,他们总是渴望着不断去接触新鲜的面孔或新奇的东西,但他们却不得不受到道德的约束,不能随意与其他异性交往,于是他们便会产生苦闷,这种苦闷,一旦被压抑太久,他们就想突围,于是离婚就在所难免了。

在中国的大城市中,离婚率呈现着急剧上升的趋势,究其原因,从表面上看,市场经济的开放性把以往纯粹私人化的婚姻也推向了社会大舞台,婚姻已经从计划经济时代具有的凝固特征变成了今天的流动特征。人的命运的不确定性加剧了当代婚姻的不断裂变。特别是来自男人的喜新厌旧,是造成离婚率不断攀高的一个重要原因。换句话说,相当多的男人恐惧结婚或在结婚几年后就对婚姻产生厌倦情绪。

厌倦情绪并不是由夫妻之间不断争执所积累造成的最后结果,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它完全是由婚姻的无距离造成的一种心理态势。当然,表面上它也是由一系列细节组成的,比如夫妻由无距离导致的相互缺乏敬意的态度。甚至可以设想,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男人可能就是因为厌倦婚姻生活而突然与妻子离了婚。记得上个世纪美国有位叫安德森的作家,他在成人后一直想当作家,但却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接手父亲留给他的一家小油漆厂,而且一连干了好几年,但有一天他正在给秘书口述一封回客户的公函时,突然停了下来,只是摆了一下手说,等一下,然后就匆匆地走了出去,从此就没有了下落。他径自去了纽约,事后才给家里人打了招呼,让他们接管油漆厂,他决心要当一个自食其力的职业作家。这种情况可以让我们想象出,这完全是由他对从事生产或经营活动的厌倦造成,这种厌倦可能从他一接管这家企业就开始了,只是他一直在承担着一个长子的责任,但他何尝不是每天都在与自己的厌倦与日俱增的厌倦感在进行苦苦的搏斗呢?

夫妻之间的厌倦也是这样一种情况。比如说,良认为妻子和婚姻内容就像一个朋友,最初因为精神语言的相互吸引而结合在一起,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妻子和婚姻却始终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甚至出现了倒退,而自己却每天都在迎接新的挑战,至少自己每天都在试图超越自我去达到一个更高的精神创作境界,于是与妻子的精神距离就出现了。相反,婚姻时间越长,夫妻之间在一起的无距离感就越是发展到了只差不能穿一条裤子的地步了,这样一来,良的厌倦就自然会比一般的丈夫出现得早,而且来得更强烈。事实上,良到最后几乎被厌倦感弄得患上抑郁症,他甚至不想听到妻子的脚步声和她的说话声,这使良一直设法回避与妻子接触的机会,包括尽量不说话,总是装出很忙的样子而让她不好意思来打扰,这样良就可以避免在她做出亲密行为时而被迫掩饰的冷淡表现。事实是,良很害怕妻子主动与自己亲热,害怕一切肌肤间的接触,其实良并没有什么新欢,但良却宁肯在婚姻中过着独身生活,婚姻对良越来越徒具形式而名存实亡了。

这种厌倦心态,完全是由无距离感与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之间的冲突所造成的。对良来说,他希望每天都接触新生事物,每天都与新的面孔打交道。当然,根据异性相吸的原理,良想每个男人恐怕都更喜欢与陌生的异性打交道,而不愿几年如一日地对牢一张早已熟视无睹的异性的脸。其实生物学家早就证实了这样一个原理:雄性动物都有着“泛爱主义”的本能,他们总是不满足于在很长时间内只与一个固定的异性交往,但男人的这种喜新厌旧本能,并不都与他们的性欲有关,就像一个皇帝拥有成千上万个妃子和他的性欲无关,那是他作为天子对外炫耀特权的一种方式。男人喜欢与陌生的异性打交道,并不是想去占有她们的身体,而只是出于一种对陌生面孔的好奇心,但是妻子与婚姻的存在却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男人们去获得这方面的满足。

5.爱能维持的时间

爱情的确是有时间上的周期性的,这个问题已经越来越被生物学与心理学所证实。比如最近美国康奈尔大学教授辛蒂·哈赞在著名临床心理学家多罗瑟·劳的协助下,历时两年调查了37种不同文化背景的5000对夫妻,在对他们进行了医学测试后得出结论:对大多数人来说,真正的爱情最多只能保持18~30个月。此后,两人要么分道扬镳,要么过上一生波澜不惊的夫妻生活。

哈赞说,有证据表明,爱情是大脑中的一种“化学鸡尾酒”激发出来的,这些化学物质是多巴胺、苯乙胺和催产素。但时间长了,即使是最容易对异性产生激动情绪的人也会对这3种化学物质产生“抗体”,两年以后,它们的作用便失效了。超过这段时间,男女双方要么分手,要么心平气和地一起过日子,爱情成为习惯,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即使双方想生更多的孩子,这3种化学物质也不再起作用了。

所以我们可以说,就像一种药物反复使用后,它们所要消灭的病毒对之会产生抗体一样,哈赞认为爱情的内涵就是要让两个异性始终在心理上保持着由刺激所引发的兴奋情绪。过去,人们总习惯把“寻求刺激”视为一种贬义现象,岂不知道从生物学原理来说,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刺激异性某种激素的东西,如果没有对性渴望的刺激,男人就没有性功能,而女性也无法从性生活中获得快感;包括异性之间之所以会在恋爱期间相互吸引,就是由他们对陌生异性的好奇心所形成的,是由双方彼此的新鲜感造成的,但时间长了,一张固定的面孔就会在对方眼里丧失新鲜感,由此在彼此的心理上产生抗体。很难设想,结婚多年的夫妻还能像最初恋爱时那样仍保持着一种恒久不变的刺激性或新鲜感。

根据哈赞的理论,爱情是一种阶段性的东西,它赋予人们的刺激感和幸福感总是被限制在一定的时间内,而且它在时间上呈现着从高到低这样一条下滑的趋势,当这条曲线超过了人的心理反应的最底线以后,麻木和厌倦就可能产生。

为了印证这个理论,哈赞又说,爱情决不是建立在双方以单纯的外表相互吸引的基础之上的,这样的爱情经不住时间的考验,特别是作妻子的,她们在年轻时用漂亮的外貌为自己赢得比较理想的爱情和婚姻,但在人过三十以后,她们却面临着婚姻危机的挑战。我们人类世界还没有一种办法能够让女人像彼德·潘那样永远都长不大,所以相貌是最经不住时间考验的东西,惟有精神内涵可以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但精神内涵也无法最终抵御厌倦感的产生。因为一种个体化的精神也是有时间性的,一个人不可能每天都提出一套全新的理论作为夫妻之间谈话的内容,所以一个有学问或是精神生活丰富的妻子,在结婚多年以后,无非是对丈夫的创作产生一定的共鸣,但不可能总是提出全新的见解,这样一来,夫妻之间在精神上的厌倦便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一对在精神上被时间更新的夫妻,仍然会因为他们的“有限”性而引发彼此的厌倦感。

所以到最后,良的妻子对良创作的东西已经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因为她对良的创作太熟悉了,认为他就是那样一种风格,也就是那样一种水平,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了,这种情况就是由夫妻彼此的熟悉感所造成的。以此类推我们必须承认,无论夫妻之间在精神上如何像恩格斯所说的那样“时时更新”,却仍然无法避免因熟悉而形成的厌倦感。

这也就是良在婚姻问题上所遇到的“无距离厌倦症”的内涵。其实它是一条周期定律,任何一对夫妻、尤其是男人都难以逃脱这条周期。

许多结婚多年的丈夫可能都会厌倦婚姻,但能够为此而离婚的人却极为罕见。良这么做了,自有他的理由。接下去,他会怎么办呢?

保持距离

见异思迁与玩弄异性并不是一回事,前者是人的一种本能,连喜欢稳定感情生活的女人们,在见到像费翔、周润发这样的男人时,恐怕也会心潮波动,良不认为见异思迁有什么不道德;但后者的行为则是人为不道德的表现,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少数“兽性”特别旺盛的男人身上。追求见异思迁的新面孔与不道德生活也没有关系:喜欢与新的异性交往与不断占有异性并不是一回事,见异思迁主要是喜欢与有思想的女性进行精神上的交流,良不想被一张异性的面孔锁住自己那充满激情的灵魂,也不想被婚姻生活的繁琐内容掠夺了他对艺术的创造活力。何况,对一个真正有道德感的男人来说,道德就是西方基督文化中上帝的角色,无论你身在何处,道德就像上帝的眼睛无所不在地关注着你的行为,所以道德自律是约束人远离兽性的最大力量。

所以,一个追求独身生活的男人不一定就是要为了满足不断占有异性的愿望,一个有着婚姻的男人也不一定就是个对妻子忠诚的正人君子。事实上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婚外通奸和嫖娼纳妾现象,倒更多的发生在那些有妻室儿女的男人身上,相比这些虚伪的男人,良的独身生活只是摆脱婚姻责任约束去追求精神生活的表现方式。当然,良并不排斥会与某个他理想中的异性建立性爱关系的机会,他会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的真情和负责精神,但他决不会与她同居,而且决不会与她相处太近,他要接受婚姻教训,一定要和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最多是一个星期见一次面,这是保持爱情的底线,超过这个底线,就会在一段时间内重新产生厌倦,所以他会告诉她为了两人彼此不产生厌倦,不能突破这个底线,良认为这才是真正对爱情负责的一种态度。

6.婚姻的死亡

衡量丈夫厌倦妻子的最好标志,就是夫妻间的性生活越来越少。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否也会像我这样,但我知道对大多数非知识男性来说,他们对妻子的厌倦更多的是来自荷尔蒙的兴奋度,其规律特点是,新婚夫妻一般都有着比较频繁的性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性生活的频率会越来越低,特别是当妻子因生孩子而变得肥胖或愚蠢时,男人们自然就会拿外边那些漂亮女性与妻子进行比较,这时他们就会抱怨妻子缺乏性魅力,我甚至听说有些丈夫仅仅是因为妻子不漂亮而对她们施虐。对像我这样的男人来说,我的性欲要求本来就不高,但在我厌倦妻子后,我基本上就停了下来,我对妻子已经没有性的要求了,虽然她在外人眼里还相当不错,但我却对她丧失了性冲动,我甚至连制造冲动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良这样说。

从精神角度来说,良一直在渴望能与一个新的异性进行精神上的交流。妻子不再对自己的创作感兴趣了,而且良也无法从她那里再获得有助于创作的新见解了,这就使良自然将目光转向窗外的精彩世界,比如当良在工作中或是大街上看到一些文化气质特别好的女性时,良就会产生想上前与她交谈的欲望,这种欲望本身也包括良对这个女性的好奇心,良会习惯性地猜测着她所受的教育程度、所学专业和她的职业,良相信一种专业和长期从事某项职业,都会在这个人的身上刻下属于这个职业所特有的精神气质。有一阵子良的这种欲望非常强烈,甚至强烈到影响良的正常工作,因为良总是在想着刚刚见过的那个异性的身影,因而太想了解这个异性,太想去探索她的灵魂。这样的渴望自然就使良更不愿与妻子进行语言交流了。事实是,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每天要说的只是类似“吃饭吧”,或是“你今天过得还好吧”这样的礼节性的相互问候,然后家里就像一泓死水一样阒无人声了。

那么妻子是否已经从丈夫的行为上感觉到了这种厌倦?

她肯定感觉到了,但她却从未对良提起过,她一直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女性在这方面好像特别能忍耐,特别是在良临离婚前那半年一次也没和她过性生活的时候,她仍然从没对良主动有过要求,良有时候也在私下里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婚姻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性爱也是双方共同的需要,因为良的厌倦却掠夺了妻子过性生活的权利,这也的确是婚姻所无法解决的问题之一。也许大多数男人明明在厌倦妻子的情况下,仍然为了自己的情欲或为了责任而继续过性生活,但良却不行,良一旦厌倦,就不再有这方面的要求,所以良想,即使为了不耽误妻子也该早点分手了,因为时间对女人更为重要。

但良的妻子显然还没做好这方面的思维准备,当良提出分手时,她就哭着问良是否在外边有了新欢,良说我对天发誓,我从没有在外边有过什么外遇,提出分手是因为我对婚姻的厌倦,这种厌倦并不是由别的女人所引起的,它是由我对渴望更新生存环境造成的,我和你分手,恰恰是因为我不想耽误你,而且我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背着你在外边偷鸡摸狗的伪君子。我为耽误你好几年的岁月感到内疚,我想通过为你每年付房费来作出一点补偿,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归你,我毕竟比你挣得多,我的专业也比你好得多,只要你不离开北京,即使在你重新结婚以后,我也仍然会帮助你。

妻子问良,你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厌倦,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你仅仅是为了厌倦就离开我,是不是我在你眼里不够性感?但至少我还不老啊,我今年才29岁,我怎么让你看着不顺眼了?从你的创作方面来讲,我也没有给你添什么乱,也没有逼着你多往家拿钱,更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觉得我已经尽到了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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