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的夜晚,南泽域内最大的魔兽山脉中,狂风肆虐,暴雨倾盆,风在树林间吹过发出的呼啸声,雨滴击打着树叶发出的啪嗒声,水流从山体上倾泻而下的哗哗声,连同着成片的乌云遮住的漆黑的夜空,天地间一片喧嚣、混乱无序,这时,浑身湿漉漉的庞巴德正半躺着坐在一个天然山洞入口处的地面上,看着山洞内还昏迷不醒的吴擎,思绪纷乱。
还是得先了解一下现在的时局到底是怎么样了,才好做接下来的打算,庞巴德想着,于是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猎人工会专门为顶级猎人制做的通讯符石,按照一定顺序将身上不同种类的灵气依次输入符石中,不足片刻功夫,符石上泛起淡淡的白光,随后投射出一道光影,映照在山洞对面的石壁上,显示出两条简讯。第一则信息是一个紧急发布的顶级悬赏,不限猎人等级,不限时间,任何能够提供与青龙有关情报的猎人,将按照消息准确程度对其进行奖赏,悬赏金额暂定为一千万紫金币。
第二条消息则是有关于不久之前,庞巴德出手救下的女囚的,大意是说,那位女囚犯在到达一座城市后就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自尽了,因为还没使用猎人工会的特制身份,所以只将护送女囚的费用记在庞巴德欠猎人工会的债务账单上,其余费用作为优惠不纳入计算范围。
庞巴德看完了两则简讯后,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山洞内的吴擎,只觉得自己早就疲于思索的脑袋,仿佛又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随后将符石收回纳戒内,接着取出了一些材料,在山洞的门口已经设好的防御阵法上,再次布置了一个用于警报的结界,然后直接倒在山洞内的地面上,沉沉睡去。
而在四天前的夜晚,庞巴德和吴擎都没有意识到与女囚犯道别的岔道口,预示着活在过去的人在回忆中消亡,而走向未来的人创造未来。
深秋的寒意经由微风传递给旅途中的行人,群山重叠的山脉中,一条宽敞的大道蜿蜒盘旋,道路旁墨绿的野草粘上了点点白霜,高悬的月亮在漆黑的夜空中,给原本冷寂的荒野更添了一抹凄凉。大道的岔路口上,吴擎和庞巴德还在路旁安静地站着,就像稻田里插着的两个稻草人,默默地为女囚做最后地道别。
吴擎望着女囚身处的商队,沿着岔道口向东的道路缓缓离去,直到商队上用于照亮视野的,微弱的火光在远处熄灭,视野里只剩下冷清的大道和两侧幽暗的林地,心里觉得很伤感,于是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庞巴德说:“庞巴德,能不能麻烦你再带我回炎隐村一趟,我想回炎隐村去祭拜一下逝去的炎隐族人,顺便在你帮忙立好的石碑上给他们刻些字。”
“当然没问题,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但是今晚我们在这里先休息一会,你趁着这段时间修养一下身体,明天早上我带你全速回炎隐村,在路上就不休息了。
还有吴擎你才八九岁,一脸伤感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话,未来的路还很长,不管怎么样,都要多笑笑才行。”庞巴德说完话,抬起右手,对着身旁的吴擎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随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些刻着神秘花纹的黑布、长杆等,在岔道口旁,特意给人清理出来的、用于行人等待或休息的、一小块空地上放下,然后蹲下身子准备搭建一个临时的帐篷。
吴擎给庞巴德猛地一下用手敲了后脑勺,原先哀伤的思绪真的是给打断了,抬起右手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壳,心里虽然有点不爽,其实还是挺感激庞巴德的,想起了不久前庞巴德说要自己继承他的衣钵,于是问还在身旁忙活着的庞巴德说:“庞巴德,你前面说的,要我继承的事业具体是什么,还有,按照你现在的年纪和实力来说,考虑这事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我的事业简单来说,就是消灭东玄大陆上的盗贼团、暗杀者联盟、暗牧教会、圣光教廷、隐者议会、猎人工会,总之就是一切正常的、和平的世界里不该有的组织。”庞巴德头也没回的说着话,语气没有丝毫地起伏,同时镇定自若地继续摆放着身前用于搭建帐篷的材料,好像只是说了一段再平常不过的话。
吴擎听到庞巴德的豪言壮语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脑海中回忆了三四遍庞巴德刚才说的话,确定不是自己幻听或听错后,一字一顿地对庞巴德说:“庞巴德,我是真的、真的很感激你对相识不久的我,如此不计回报的帮助,我本来是不应该说这些话,但是你要我继承的事业实在是宏大了,只要是正常人都很难相信这个事业真的有所谓的实现可能。”
“我知道这个事业确实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我没有要你现在就做出回答,我打算带你先在这个东玄大陆上游历、修行五十年,到时候再询问你对于是否继承我的事业和衣钵的答复。”庞巴德说着话,看到用于构建临时帐篷的材料布置的差不多了,于是往材料中注入一些灵气,片刻功夫,一个简易的临时帐篷就搭好了。
听到庞巴德说要带自己在东玄大陆上游历、修炼五十年后再做出答复,吴擎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沉思,不过眼见帐篷已经搭好了,而且站在荒山野地里确实感觉有点冷,于是先进入了庞巴德刚搭好的帐篷里。帐篷内除了用于支撑的骨架、以及四面同底部覆盖着有带着铭文的黑布外,就剩下一片空荡,而且这个帐篷明显是供单人使用的,空间并不宽敞。
吴擎看着简洁到了极致的帐篷空间,虽然知道在野外奔波不能奢求有多好的休息场所,心里还是吐槽着,庞巴德最起码也给自己一个好一些的垫头的东西,随后从自己的纳戒里取出了原先装着唤魂花的棕色木盒,打算先拿来当作枕头将就一下。
在帐篷内躺下后,吴擎想着五十年对自己来说跟一辈子也没啥区别,到时候再考虑也来得及,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劳。然而吴擎在帐内休息了一会后,没见到庞巴德进到帐篷里来休息,有点疑惑,于是喊道:“庞巴德,你怎么不进帐篷里休息一会,虽然帐篷不大,但勉强还是容得下两个人的。”
“吴擎你在帐篷里休息吧,我还有个备用的布袋子,我睡在布袋里暂时休息。”庞巴德回答着,将敞篷一侧已经摆好的布袋口子打开,整人钻到布袋中,准备休息一会。吴擎听到帐篷外传来的庞巴德的回话,心里有点暖暖的,毕竟自己在这个东玄大陆上,除了还在自己体内的,不知何时苏醒的,姐姐炎葵的灵魂外,没剩什么可以好好说话的人了。
看着四周的黑色的帐篷布,吴擎觉得很无聊,就想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会来为明天的长途奔波做好准备,然而只要稍微有点困意,炎隐村内盗贼团制造的一幕幕血腥场景就不停地从脑海中涌出来,恐惧、悲伤和愤怒的情绪交融在一起,根本无法入眠。
噩梦般的记忆不停地侵扰,神经已经有些紧绷的吴擎,直直的躺在帐篷里,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帐篷的顶部,下意识地对帐篷外躺着的庞巴德问道:“庞巴德,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烽火盗贼团在炎隐村内所作的一切,我要怎么做才好。”
“真是拿你没办法了呀,给你说个我朋友的故事好了啦。”庞巴德特地用一种故作甜腻的、粗糙的、中年男人的嗓音回答,而帐篷内原本精神紧张的吴擎听到庞巴德故意装作这令人渗的慌的语调,着实被恶心到了,不过心里也感到轻松了一些,同时默默吐槽是不是任何世界的人都喜欢用朋友、同事、亲戚为名说自己的故事。
对于庞巴德肯用自己过去的经历来讲故事,吴擎心里是很感动的,但还是嘴贱地问了一句:“庞巴德,你说的这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
“爱听就听,不听拉倒。”庞巴德略带怒气的回话,就像被人踩到了小尾巴一样。
“别别别,庞巴德,你还是说吧,我这会儿是真的睡不着。”吴擎连忙回话,然而心下已经确定了庞巴德的这个朋友就是他自己。
庞巴德其实也只是装作生气,原本就很想跟吴擎说说自己的故事,没几秒就回话了:“要我说可以,你先保证在我说故事的时候,绝对不会插嘴。”
“好好好,我保证。”吴擎立刻就回答了,生怕再等一会庞巴德就不说了,同时想着以后没准能拿这个事情逗逗庞巴德,而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吴擎安安静静地躺在帐篷内,听着庞巴德讲述这个关于他朋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