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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善意

轮新对于天龙王朝的子民来说这是一轮当中包括皇帝寿辰在内最大的一次欢庆,欢庆会持续三天,这三天之内在各地各家各户会把他们旧的东西都扔掉,换上新的东西,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朝廷都会派发些食物及物品,各城的善心的大商户都会派发些布料东西。所以每轮的开始就被人成为轮新。

那一年清婉是第一次在落寒山庄过轮新,夜幕刚刚降临落寒山庄便被一片喜悦所笼罩,在凌睿寒的印象中落寒山庄似乎已经被多年没有这样的愉悦和轻松了,自从父亲死后他就每日将自己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记得对严万雄的仇恨,也只有这样才可以不让他迷失方向,凝望着庄内个个兴高采烈的他们,就连他自己也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身后的脚步声响起,那样轻盈的步伐在落寒山庄只有她才有这个本事,她走上前站在他的旁边,望着被彩灯所笼罩的山庄还有处处欢声笑语的人们,嘴角也不自觉得扬起一个笑意。

轮新刚过没多久,朝中传来消息邻边的尚凌国出兵扰乱边境的消息,轩帝钦命辰王为平陵大将军择日带兵前往边城。

天龙十三年一月,辰王率二十万大军耗时一月有余到达边城,在边城的三个月下来,辰王与尚凌国激战数次,双方互有伤亡战争久久僵持不下。

接连几个月的战争使得边城附近的各大家商铺都遭受疯抢和战火的催噬,其中以落寒山庄的各大客栈最为严重,其次是米铺,就连冷玉山庄的绸缎铺及其他铺子也难于幸免。

同年五月,落寒山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连夜集结众位管事召开了议事。

又是一年的夏日,荷花池内的荷花含苞欲放宛如翩翩的少女,旁边的绿竹也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不远的竹亭内一抹白色的倩影正安详的躺在贵妃椅上小憩。远远望去好一副美人轻睡图。

凌睿寒走上前,轻轻拨动着清婉被风吹在脸上的头发,轻柔的手指扫过她的脸颊,突然那熟睡的人睫毛微动,如墨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刚刚睡醒尚有点模糊,片刻之后眼前的黑衣男子开始一点一点的清晰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清婉竟觉得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她似乎很多年都不曾有了。

她缓缓的从榻上坐起,拉紧身上的毯子问道“你不是在议事吗?怎么过来了?”

“议事结束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过些日子我要去趟边城……”抿了抿薄唇他继而言道“听说冷玉山庄在边城的生意也有些受损,你是否要跟我一起过去。”

清婉心中暗思,这些日子边城也派人来回报了,残雪宫才经历过大战,白心凝和水若青都忙的脱不开身,以前这些事都是由水若青和碧昕两人办的,现在碧昕身为公主,自然也是无什么人可派,其实她本也是打算亲自过去看看的,今见凌睿寒这么一说也就答应了。

三日后,队伍浩浩荡荡的从落寒山庄出发了,栖陵与边城相距甚远,若是骑马差不多需要半月,可这次同行的不但有女眷,还有大批的东西行程自然会慢些。五月已经进入燥热的天气了,他们除了赶路沿途也会查看下落寒山庄门下的客栈,清婉是怕热的一般没有事她不是呆在车内就是待在房中,就是把香儿闷坏了,这丫头是个好动的主,平时她和凌夜寒一连下几盘棋时,她有时会在旁沏茶,或是绣绣花,有一次她居然在一旁睡着了,惹得凌睿寒嘲弄她,都是她把香儿纵容成这样的。她倒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越接近边城,满眼的繁华就越少见到,路上街上随处可见的都是边城过来的难民,刚开始她会让香儿去哪些食物或是银子给她们,可是时间一长她们的施舍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故此清婉连夜给冷玉山庄飞鸽传书,命各地冷玉旗下的商铺救济难民,这些日子应该有回应了,思索之际却见凌睿寒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日无事,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这大热的天她原本是不愿去的,可见香儿满脸期待的样子,便应了下来。豪华的马车刚出门便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好不容易过了闹市行至郊外的树林时,清婉隔着纱帘隐隐的看见前面不远的路上一个年仅五六岁小男孩,他浑身破烂不堪,满手污泥正低着头不知在挖些什么,烈日透过树林照在他的身上,不多时涨红的小脸上便起了一层汗珠,他便挖还便用满是污泥的右手擦汗,转眼那小脸上便是黑乎乎一片。

“停车”清婉出声唤道,马车这才缓缓地停了下来,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凌睿寒听见清婉的吩咐刚打算询问,清婉却已经掀开帘子下了车。隔着纱窗,他隐隐的看见清婉朝路边的那个小男孩走去。

清婉走上前凝望着小男孩的旁边放着一堆杂草,只是那杂草中间一株不起眼的绿草引起了清婉的注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株绿草应该就是“绝命”,也就是断肠草,是剧毒。

“你为什么要挖这些草。”听见她的声音,那小男孩转过身来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她。

“娘病了,没有东西吃,我见别人常来在挖这些东西,我就找些给娘吃。”

“那你饿吗?”听见她的话,那小男孩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两天。”听见他的回答,清婉朝香儿看了一眼,香儿立刻会意转身将马车内的食盒拿出。那里面放的是凌睿寒命人在这里最大的糕点铺买的。看见香儿将食盒拿来清婉将食盒打开,把盒中的糕点递给他,刚开始他似乎还有些犹豫,也许是太饿了难以抵挡这糕点的诱惑,最终他还是伸手接下。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清婉将腰间的丝帕拿出,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脏污,不过片刻那张黑乎乎的小脸就变成了他原来的样子。

“你叫什么?”

“我叫虎儿。”

“虎儿,带姐姐去找你娘好不好,你不是说你娘病了吗?姐姐能救你娘。”清婉刚说完香儿便急忙反驳道“可是,小姐我们不是要去游湖吗?”

“既然夫人另有决定,那我们改日再去游湖。”不知何时,凌睿寒已经站在她的背后,见他并没有反对清婉朝他微微一笑。

顺着虎儿的身影远远地望去,在前面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山洞,走进山洞内清婉发现原来里面不止一人。里面上至几十岁的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婴儿都住在这里,打量着他们住的地方只是用干稻草铺成的床,在他们的中间用一堆火驾着不知道在煮什么,旁边的地方也放着一些野草。仔细查看着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一些老幼妇孺要不就是一些伤残之人。看样子也是些流落过来的难民,有的因为受伤,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已经溃烂,散发的气味让人有些作呕。周围的人看见有陌生人到来显得有些紧张,看来多日的长途跋涉,让他们都疲惫不堪。

“你们可是从边城流落的难民。”清婉的问话没有人回答,可是过了片刻他们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你们都是靠吃这些的吗?”

“闹市的难民太多,我们去根本要不到吃的,就算要到也会被抢。”其中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回答道。他说的时候怀中的婴儿也在哭个不停,清婉走到那妇人的身旁,看着她怀中饿的大哭的孩子,原本可爱的孩子此刻已被饿的又黑又瘦。从那妇人手中接过孩子,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微微的发热让清婉有些许的揪心,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可当她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心疼,朝着洞口的方向看去,暗音奉凌睿寒的命令去请大夫还未归来,她眼中就忍不住有着微微的焦急。

凌睿寒也只是静静的站在背后凝望着她,来回忙碌的她不顾那一尘不染的衣衫,亲自给那些难民包扎伤口,不知疲倦的帮他们熬药,一直不曾发现她冷漠的表情之下原来还有颗善良的心,在她的身上究竟还有着多少惊喜?

夜幕降临,闪闪发亮的星星闪耀在山林的山空,坐在山洞外的清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脸上显得有些疲惫“你累了一天了,喝口水吧。”抬头看了眼微笑着的凌睿寒,清婉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凌睿寒在她旁边的大石上也顺势坐了下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面上显得有些担忧“这场战争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尚凌国地处西面,国中男女皆是从小便精于骑术,而我天龙王朝子民虽大多都是善武,可终究还是不如尚凌国那般善于马战,想要打赢这场战争只怕龙玉辰得费些心思了。”他漫不经心的诉说着一切,仿佛他早已熟知战场似得。

清婉带着些许的疑惑的问道“你……很熟悉尚凌国的情况吗?”

“只是闲暇之时听边城的管事提起过战争的事。”淡淡的话语似乎不愿多言,清婉见此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凝视夜空静静的言道“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让这么多人无家可归,倒真的是很深的罪孽。”淡淡的话语中似乎凝聚着些许的怨责。

这不经意的话语让凌睿寒心中微颤“若有一天让你为了这些百姓而入宫,你……可愿意?”他墨黑的眼眸中显得有些期盼。

清婉似乎并未料到凌睿寒会这么问,侧过脸静静地望着他,那双静的如一汪泉水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冷漠,凝视着凌睿寒的眼眸,良久方才言道“不愿。”淡淡的两个字将凌睿寒眼中的期盼击的粉碎,抬起头凝望着星空她冷冷的言道“宫中女子多悲哀,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在深宫中锁了自己一生,我不是圣人,还做不到为了旁人入宫。”

原以为目的只要一样,就是一路人,可直到那一晚凌睿寒才知道他和莫清婉终究不是一路人,一个是为了达到目的费尽心机,另一个却是不惜一切只为留住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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