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拳馆侧门,平日里赌客熙熙攘攘的楼梯口今天空无一人,楼梯间的吊灯也被人关上,顾世元见状低声说道:“长官,有情况!”
陆边有些想笑,这个顾世元说话做事越看越像个狗腿,突然他意识到笑出声有些不妥,便点点头道:“那你去探探路吧。”
顾世元二话不说抱着狗就往楼梯里冲,这时通往地下的楼梯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李冉顾世元如临大敌,与陆边拉开距离,却又不过于分散,摆出一个imi经典三角对敌阵型。
陆边位于阵型最前,正是主攻方向,看来这两个搜查官还挺上道啊,一眼就看出本大爷不简单。
陆边缓缓打了个哈欠。
“你就是马陆边?”
打到一半的哈欠被陆边活生生咽下去,看着神秘男子正色道:“你再说一个马字,你妈就没了。”
男子笑了笑,走出阴影,李冉眼神一凝,只见那男子左眼之中两个瞳仁流转不已,如同两尾游鱼畅游水间。
“在下陈忍冬,是个体修,一念之间气血五十三转,相当于修士的金丹境,你们三儿,倒是可以喊我一声老神仙。”
李冉神色如常,顾世元却是大惊失色,手中小狗连忙放在地上。
要知道,在这灵气复苏不过十余年的大秦修仙界,洞府境便可开宗立派,虽说开立的宗门在大秦修仙界排不上号,但也能被天下十之八九的修士尊称一声老前辈,而眼前这男子,竟是高出一派之祖整整两个境界,与那传说中的三大金丹境剑修并列。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位叫做陈忍冬的男子,就是大秦修仙界第一个金丹境体修。
这还怎么打?顾世元看向陆边,想要劝说后者不要冲动行事,毕竟在imi扬州总局,一个辟谷境剑修就能堵在总局门口让imi搜查官一个半月不敢从正门出入,这便是大秦当今天下的现状,真真切切的侠以武乱禁。
陈忍冬见陆边斜眼看着自己,笑了笑说道:“刚刚来这里找你,却发现这些人以打拳为名,私底下干着贩卖人口之事,贩卖人口也就算了,拳还打得不堪入目,一气之下,就把管事的打了个半死。”
李冉皱眉问道:“你找陆长官有什么事?”
陈忍冬这才发现陆边身后的李冉,有些惊讶道:“无鞘剑?你就是李冉?”
李冉没有回答,只是将守岁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洞府境的剑道修士,我在丰州那种小地方都听说过你的大名,啧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好一个无鞘无悔李闻道,让我瞧瞧你那把无鞘剑?”
说话间,陈忍冬就朝着李冉走去,陆边看着越来越近的陈忍冬,微微迈开左脚问道:“你先说来找我干啥,说完了爱看多久看多久。”
随着陆边迈步,陈忍冬只感觉这宽阔的步道再无自己容身之地,不由得挑眉一笑:“好家伙,气血一息几转了?给你提个醒啊,体修比不得剑修,境界只差一转那都有如天堑,不存在剑修那种跨境斩敌的事情,要是没到五十三转,那就趁早让开道,要是我心情好了没准可以指导你体修结出金丹的法子。”
原来修仙界中也有话痨啊,陆边不知为何心中大定,只感觉找到了同道中人。
见陆边没有退让,陈忍冬收敛起笑意,看着陆边一字一句道:“我来接我的师娘,也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计三。”
陆边愣了愣,随即双手拢在嘴边放声大喊道:“计三!你徒子徒孙接你回家了!快出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没人回答,陆边有些尴尬,挠头笑道:“计三可能在睡觉听不见,要不你回去和我们找一找?不瞒你说我也想她早些回到宗门中,对了,要是方便的话把她在我这欠的帐结一结?”
陈忍冬露出小镇上师傅面前那个憨厚笑容,说道:“不用,把你打死,帐自然也会结清。”
随即陈忍冬指着自己的重瞳左眼认真说道:“我的这只眼睛生下来就是重瞳,当时我的师傅抱着我,说了四个字,顾名思义。”
陈忍冬继续说道:“顾名思义的意思呢,就是顾名思义,我只要一听到,或者一看到你招式的名字,无论我之前有没有了解过这一招,都能知道这一招的运转方式,弱点在何,总的来说,陆边。”
“你打架的时候,可别傻乎乎得喊着自己招式名字,只要被我听见,你就死定了。”
陆边点头应道:“知道了,不过我不是什么修道之人,也不会什么奇怪招式。”
陆边说道这里,突然笑了笑:“但我打架可还从来没出过第二拳。”
话音刚落,陈忍冬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再等陆边捕捉到他的身影时,便只感觉一条汹涌大江朝自己砸了过来。
拳速之快,连陆边都不敢说能稳稳接下。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
陆边伸出手,刚刚接稳这一拳,陈忍冬身形一扭,便是一记鞭腿接踵而至。
这记鞭腿势大力沉,狠狠踢在陆边腰间,陆边只感觉中午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当然这也只是陆边的幻觉。
陈忍冬一击不成,没有追击,而是潇洒落在地上,不知不觉间天空之中乌云密布,雷霆环绕,李冉见状脸色越发凝重,这就是道的迹象,修士在摸索出自己的大道之后,一呼一吸都会引发天地异象,虽然这陈忍冬是不是金丹境界依旧存疑,但是他的的确确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李冉望向站在原地的陆边,心中暗暗思索怎样出手才能救下陆边。
陈忍冬有些惊讶,看着蓝色校服上破了个大洞的陆边说道:“我们体修一道,切磋只能分生死,不存在什么生死一刻收回拳势的道理,不想做,也做不到,贸然收回那股势,只会让自己落得个身受重伤的下场,陆边,虽然你境界不低,但是你再这么懒懒散散,可能真要被我打死。”
陆边闻言点点头,脱下校服甩给顾世元,不伦不类摆了个马步,学着小说上看来的情节,大喝道:“再来!”
这也是从书上看来的从善如流。
陈忍冬见此情景,眼神归于冰凉,如果他刚刚只是说笑的话,现在陈忍冬已经铁下心要将这少年活活打死,这么年轻就能接下自己一拳一脚,却没有半点体修运转气血的法门,这就是身居金山肆意挥霍,仗着天赋异禀就不将天下体修放在眼里,这种人在陈忍冬眼里,是天下第一等最该死。
“走势,龙起。”
说完这句话,陈忍冬浑身披上一层金灿灿铠甲,大声说道:“陆边,这是大秦龙衣,我也不怕你认出我的身份,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金丹境以下修士,无论你走什么路数,就算是那剑术通神的剑修,也不能伤我分毫!”
陆边扎着马步,两腿颤颤有些无奈,这陈忍冬口口声声说不要念出招式名称,自己一开口倒说个没完。
陈忍冬看见陆边脸上的无奈,怒色更盛,动作却慢了下来,一步一步如同老犀过江朝着路边走来。
一旁的顾世元见此情景,只觉得那步伐好似踏在自己心口上,一股郁气在体内直坠而下,若不是陆边在身前抗下大半,自己就要落得个吐血而亡的悲惨下场。
这便是体修的霸道之处,仅凭浑身那股冲天破地的气势,便能让旁观之人心惊胆颤。
陆边难得有些跃跃欲试,索性马步也不扎了,捏着拳头就朝对面那条人间真龙走去。
只见那金色身影越走越近,离陆边只有一米远之时,陆边眼前的空间突然如同顽童投石之于水面,一道道金色波纹扩散开来。
再等陆边回过神来,脚踝,膝盖,脊背,心窝,还有头颅,无一不遭受重击,就如同那天上仙人开炉铸剑,铁锤抡圆砸向铁条,每一击都饱含陈忍冬毕生所学,每一击都带着陈忍冬对这大秦天下得过且过之人的愤恨。
大秦子民存亡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若是我辈修士还不能站出来,那你为何要从毁灭纪陨雨之中幸存?
陈忍冬一套打完毫不拖泥带水,身形瞬间收敛,金色铠甲归于虚无,低声自语道:“散。”
神人铸剑,就是这套拳法让这大秦天下少了一个暴戾恣睢的金丹境剑修,陈忍冬不认为一个小小imi搜查官能在这套拳法下幸免。
一旁的顾世元眼睁睁看着那金甲男子的身影在陆边身旁几个闪烁,随后陆边就呆在原地没了动静,大惊失色下却还想起自己是imi的低级搜查官,流着眼泪冲上去就要和那男子拼命。
“诶哟卧槽,可以啊。”
顾世元听见这句话,登时停下动作,却看见那陆长官身上短衫被打的破破烂烂,扭了扭脖子,朝着背对自己的陈忍冬说道:“可以啊,你这按摩功夫,连我落枕都治好了,和谁学的?”
陈忍冬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觉得身后一道恐怖气息锁定住了自己。
“既然脖子舒服了,那我也给你露两手啊,看好了。”
握拳。
挥拳。
收势。
浩浩荡荡拳风在陈忍冬背心戛然而止,随后这个大秦第一位金丹境体修便看见自己眼前高楼大厦轰然倒塌,掀起漫天烟雾迷人眼。
谁说世上武夫一拳既出,势无可收?
我陆边今天就让你知道,收不住拳势只是因为你境界还不够。
陆边看陈忍冬愣愣看着眼前的废墟发愣,突然转头说道:“计三!别看热闹了,快过来看看这个不长眼的小子是不是你孙儿?”
计三不知何时来到陆边身旁,眼神复杂得看着这个大二学生,感情这小妮子早就在暗中观察了呀。
计三摇头道:“正一剑宗门中从无金丹境体修。”
陆边点点头,故作凶恶狞笑道:“那就好办,你要不要他当你小弟?要就点头,不要就打死。”
没等计三说话,陈忍冬僵硬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误会,两位,都是误会。”
陆边没说话,只是又捏了捏拳头,可是那陈忍冬一转眼间就不在了踪影,这可难坏了只会打人的陆边。
“长官,快拦住他!”
陆边视野里已经没了陈忍冬踪影,没好气对着指手画脚的顾世元说道:“老子不是修仙的,只会打拳,不会追人。”
顾世元又小心翼翼看向计三,后者摇头无奈道:“你们别看他跑得狼狈,可他身上气血之力却是实打实的奔涌如海,他自称金丹境体修,此言应该不假。”
李冉闻言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他人境界如何,关我李冉何事,我只要一心在自己的道路上走下去即可。
而顾世元看长官不发话,也屁颠屁颠去找他的小黄豆,一片狼藉的废墟之间只留下陆边与计三两人。
陆边看着计三欲言又止,计三小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没有什么道侣,也听说过金丹境体修,今天这事和我毫无关系,你别问了。”
陆边想要挠挠头缓解气氛,又怕一放手身上的衬衫就掉在地上,只能咳了咳说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说。”话语简洁明了,一如计三干干净净的脸蛋。
“你们这些修仙的,一天说话文绉绉,是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还是觉得这么说话比较有逼格?”
听到这种无知言论,计三听闻金丹境体修沉下去的心气儿又提了上来,不禁冷笑道:“你没看过山上风景,自然不知脚下泥泞。”
陆边点了点头不在言语,像个乞丐似的跟在计三身后回家。
衣衫破烂的少年却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计三,自己曾在梅雨时节,一拳便让大秦四州大晴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