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计三从房间走出,身上那件霓裳羽衣已经变化做陆边的上学打扮,蓝色校服黑色校裤,加上一张无精打采的脸庞。
见陆边的老爹还在睡觉,计三悄悄走出家门。
八点整,计三准时走进教室,掏出一张陆边写的纸条瞅了一眼,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计三抬头望去,就看见个女生正忙着整理陆边桌面上乱糟糟的书本。
计三心中有些奇怪,陆边给的小纸条上没写什么关于这个女生的信息,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女生缘的。
“陆边!你怎么来啦?”
唐鸾只比计三早到五分钟,看见陆边狗窝一样的睡觉场所,也没有想太多,熟门熟路得就帮陆边收拾起桌子。
“你好。”
计三矜持得点了点头,应付这些半生不熟的朋友,作为正一剑宗的少宗主,该怎么说话做事计三可谓是轻车熟路。
唐鸾笑着捋了捋刘海:“我看你桌子太乱,就帮你收了收,书都收到抽屉里了,还有几支没墨水的笔帮你丢了,你看看东西有没有少了点?”
计三自顾自坐下看着唐鸾道:“没有,谢谢你,快回去坐下吧,老师要进来了。”
唐鸾被计三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啊,好,那早上好?”
计三笑了笑没再说话,唐鸾看见这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都化了,以前没注意,昨晚没敢看,今天看见这温柔又和善的笑容,唐鸾只觉得今天是没有心情听课了。
铃声大作,一个中年秃头胖子走进教室,先是把书往讲桌上重重一磕,随后面带油腻笑意环顾教室,最后视线停留在左边靠窗第二排的唐鸾身上。
“同学们好,我是王益。”
胖教室转过头,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潦草有如医嘱。
“有些同学可能认识我,毁灭纪前,我是圣手中医馆的老中医,祖上师承孙思邈,毁灭纪后弃医修道,现在是赤炼道观火龙真人座下记名弟子。”
教室里响起一阵哗然声,赤炼道管乃是仪州第一正统道家道观,也是中土排名第九的修行宗门,里面大大小小近千号道士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人物。
“老师老师!赤炼道观里真的有一条火龙吗?”
王益看着下面沸腾的学生们,有些唏嘘,想当年自己第一次进红云道观时,也是这样心潮澎湃。
“哈哈哈,说是火龙,其实就是条大蟒,不过已经生出四脚,头顶峥嵘,现在由我的师兄代为培养,要是时机合适,我可以带同学们去道观瞻仰一番。”
台下听到这句话,顿时群情鼎沸,教室里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热闹。
计三趴在桌子上翻了个白眼,这个姿势是陆边千叮咛万嘱咐要遵守的,不过你别说计三学得还挺像,不愧是正一剑宗少宗主,除了打架样样在行。
至于王益说的那条大蟒,计三不仅听说过,还真真切切亲眼见过,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条吸收天地元气过多的小蟒蛇,脑袋都撑得有些浮肿,这才被山下百姓们以讹传讹,神话为一条快要化龙的大蛟。
“好啦好啦,同学们,书归正传,我来这里呢,是受李校长所托,来为同学们讲一讲山上高深莫测的神仙们,同时也教授大家,如何在后毁灭纪与修道中人和谐相处,以上,就是我亲自来到这里,所肩负的使命。”
王益很享受这样的气氛,他曾经是个老中医不假,不过只是个野路子,靠着一手分辨婴儿性别的本事到处混吃混喝,本想就这样了此一生,没想到老天爷居然丢了几颗陨石下来,把他的人生轨迹彻彻底底砸向另一个轨道。
毁灭纪后,王益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跑到赤炼山脚学那些居士法师结庐修行,万万没想到还真被个道人看中,带上赤炼道观当了个厨子。
在山上当了十年伙夫,半点经文功法没学到,那些神仙平日里的颐指气使和惺惺作态倒是学了个精通,这才跑下山来,在人世间坑蒙拐骗,自封为‘红尘仙‘。
“同学们,今天的第一节课,我就和大家讲一讲,何为修行,以及修行之人,在这末世的自身修养和道德使命。”
计三听到这句话,脑袋就有些发晕,倒不是陆边一定要她在课上睡觉演个全套,只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撑了一会儿嘴中两眼一黑,便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去也。
“诶,那个同学怎么就睡了?快把他喊起来。”
唐鸾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陆边,连忙红着脸举手说道:“老师,陆边同学昨晚打工睡得很晚,我会下课把笔记借给他抄的。”
王益笑着看了看窗边这个俏生生的女孩,点头道:“嗯,你就是唐鸾吧,知道了。”
学生们有些嘀咕,本来没多少联系的唐鸾陆边两人怎么就这么热络了,这让班上的男生们多多少少有些难过。
这阵小小的骚乱过后,教学重归正规,唐鸾不时回头看一眼熟睡的计三,可惜她不知道正主陆边早就带着他的兄弟们花天酒地花销公款去了。
很快一节课就结束了,同学们意犹未尽,王益与同学们道过别后,突然说道:”唐鸾,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唐鸾疑惑站起身,但还是跟着王益走出教室,她本来下定决心不去看陆边的,可出教室门时还是神使鬼差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好像才认识一天的身影稳稳趴在书桌上,却莫名让她有些心安。
两人七拐八绕,很快就到了王益的单人办公室。
“唐鸾啊,把门关上吧。”
唐鸾站在王益的办公室门口,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老师,关上门有些闷,我们还是开着说吧。”
王益收起了笑意,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道:“我倒是无所谓,你就不怕被其他人听了去到处宣传你仙水阁头牌的名声?”
唐鸾脸色一片苍白,转身缓缓关上房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唐小姐,既然做了,就要准备承担后果,我说的对吗?”
唐鸾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老师。。。”
“别他妈跟我在这里装,你这个小贱人骚蹄子浪荡妇,现在喊老师给谁听?你在出台的时候也喜欢喊人老师?”
唐鸾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捋了捋头发说道:“王先生,现在不是我的工作时间,并且我也不用出台了,要是王先生想找乐子,我可以为你安排人选。”
王益看着唐鸾精致的脸蛋,笑眯眯说道:“诶哟,从良了?怎么不请你的客人吃个饭呢?你不请客吃饭昭告天下,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是从良还是怕我白嫖?那这样吧,唐小姐,就请你跟我去一趟教务处,我们学校不反对校外兼职,但是也不欢迎你这样的学生污染校园环境!”
唐鸾怔怔看着一脸油腻的秃头胖子,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边,教室里开始了下一节课,老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时,突然发现粉笔没了,便说道:“那个睡觉的,陆边,去教务处那一盒粉笔,跑快点。”
计三站起身,使劲眯了眯干涩的眼睛,好久没有睡这么舒服了。
她突然有些理解陆边从来不听课的行为,也有些佩服这些学生能在学校里呆上一整天,不过教务处在哪,陆边的小纸条并没有写,只能到处乱撞问一问人了。
走出教室一路上计三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虽说是上课时间,难道就连出来抽烟的坏学生都没有?陆边那小子不是经常上课上到一半跑出来玩的吗?
计三漫无目的得走着,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把陆边弄得退学,自己刚好可以带他回正一剑宗,一举两得。
就在这时,计三突然听到了哭泣声,还夹杂着男人的呵斥,她有些疑惑,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抬起头,便看见门上写着’王益‘两个大字。
“快点!你这小贱人,要想平安在这读书,你就得老老实实听我的。”
计三心中大概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心中没有任何犹豫,一脚便踢开了大门,映入眼眶的是一个半跪在地上的女子和一个正在解裤腰带的秃头胖子。
“你你你,你干什么?滚出去!”
计三没有理会他,只是走上前扶起地上的唐鸾,然后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你知不知道这个唐鸾是干什么的?嗯?她是个鸡!你别声张,等我完事了你也爽一爽,哈哈哈哈,还没见识过这阵仗吧,快出去看着门,我很快的。”
计三转过头看着这个浑身肥肉能榨出很多油水的人渣,说道:“是又怎么了?这就是你强迫别人的理由?”
王益突然看着计三笑了起来:“怎么,这小贱人是你姘头?你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啊,她是个鸡!人尽可夫的鸡!”
计三懒得多说,抬起手就是一嘴巴,秃头胖子惨叫着飞出窗外,这里是四楼,掉下去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见暂时解除了危机,计三看了看唐鸾也没心情出言安慰,这种事情在哪都不会少,就要离开这里,突然被身后的唐鸾叫住。
唐鸾脸色惨白看着计三颤声说道:“陆边,我叫唐鸾,颠鸾倒凤的鸾,别再忘记我的名字了,好么?”
计云影侧着脸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学校里掀起一阵骚乱,不过计三主动去教务处大概解释了一番,随后也不顾老师们的劝说,离开学校就不见了踪影,在安顿好受伤的王益老师后,教务处主人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得来到了陆边的家。
夜晚,在外面鬼混了一天的陆边三人站在家底下,一同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陆长官,我们不去执行任务,去吃烧烤真的好吗?”
陆边一巴掌扇在顾世元头上笑道:“你懂个锤子,先把公款花一半才出任务是惯例了,你不花完哪来新的?那些官老爷巴不得你天天报销,不这样他们怎么往上头要钱?傻小子。”
李冉深以为然,但却惜字如金:“善。”
陆边开怀大笑,然后满足打了一个饱嗝,这才慢悠悠开始爬楼。
等到他爬到七楼,陆边就感觉大事不妙,六楼电脑房空无一人,七楼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莫不是计三家人打上门来要人了?
是祸躲不过,陆边推开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爹就一把抓住他的耳朵怒声喝到:“好啊,你小子,还敢打老师了啊,你能啊你!”
陆边被揪着耳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乖乖挨训。
“马师傅啊,您先别动粗,这件事情呢是该教育下的,不过您先别扒他的裤子啊,诶诶,快拦着!”
陆边在老师们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的裤腰带,幽怨看着自己的便宜老爹,后者吹胡子瞪眼道:“老师,您看着办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最好打他个半死!我先去六楼消消火!”
老爹说着就往六楼跑去,其实是电脑瘾犯了。
陆边看着哭笑不得的老师们疑惑道:“额,老师,这是?”
为首的那个老师陆边认得,教务处主任,每到期末陆边免不得就考试和记过的问题与他打交道。
教务处主任严肃道:”陆边,你这一次算是闯大祸了,如果不是你父亲在这里好说歹说,现在你看到的应该是退学通知书和一本高中学历证明书。“
陆边愣了愣:”退学?打老师?”
教务处主任只当作是陆边太过害怕,说话有些结巴,继续语重心长说道:“王老师从三楼飞出教学楼摔在草地上,幸好他是个修行人士,才没有丧命,不过现在伤情堪忧,还没有结束昏迷。”
陆边把十万个为什么咽回肚子,心中已经猜到大概,没想到计三这厮为了让自己退学居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那老师,这个医药费。。。”
教务处主任掐住陆边话头,出离得愤怒:“陆边,这是你该管的事情吗?说到底你还是个学生,我们现在要弄明白的事情是,为什么你会攻击你的传道授业的恩师,这才是关键所在,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回去上学的。”
陆边静静等着老师说完,才起身说道:”老师,您稍等。“
随后他一溜小跑,在自己的床下提出高高一摞打拳赚来的私房钱跑回客厅。
“陆边!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人民教师,是不会被这种。。。”
没等老师说完,陆边又跑回房间,提出更高的一摞钞票放在茶几上。
“你,陆边,你这是?”
陆边听到这句疑问句有些心疼,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又跑回去提出一摞,这次的成色很新,一张张百元大钞就像麦田上成熟的麦穗,散发出迷人的芳香。
教务处主任愣在原地,张着嘴巴不说话,陆边松了口气,善解人意得说道:“老师,我突然有点肚子疼,就不送了啊。”
随后陆边跑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不再出来。
十分钟后,陆边探头探脑摸出房间,客厅内早已人去楼空,茶几上的钞票也不翼而飞,反正他没看见是怎么不在的,就当是被风吹下楼了吧。
陆边捂着心口看着自己浅下去许多的小金库,却莫名有些开心,今年的期末考,应该不用担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