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欢声细语中,新娘身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腰间用金红相间的软纱系了一个喜庆的蝴蝶结,头上斜插着碧绿凤钗,在侍女的搀扶下从花轿中慢慢走出,举手投足婀娜多姿。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夜,月黑风高,浅雾稀星。
在屋顶上,一头戴斗笠,身裹黑袍的男子握剑而立,身前半跪着六七个身着同样服装的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说道:“今夜之事不容任何差错,一切按计划行事,务必做到斩草除根!”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遵命!”
……
夜半时分,柔和的风变得有些狂暴了,小草被吹的东倒西歪,就连桂花树晃也得吱吱作响。院中的巡逻官兵手握利剑,身穿铁甲,墙外护卫,则手执长枪。
“是谁,胆敢夜闯驸马府……“
外面响起了短促的打斗声,床上的女子被吓得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赵九一已经清醒了,他不是被打斗声惊醒的,而是屋里站着一个人他却不知道。若不是那刀上刺鼻的血腥味,他肯定会认为这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你是谁,与我有何冤仇?”
“我是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晚你注定在劫难逃!”
“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眼前持刀之人小步向赵九一走去,他没再回话,就连脚步声也没有。他身穿黑衣,连脸也被裹在黑纱里,看不出任何神态,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眼角长有皱纹的眼睛。
夜静了下来,也许是太冷了,也许是夜太深了,外面的哭喊声停了下来,就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一声,只有树枝在“吱吱”作响,只有一片片被风刮落的叶子。
夜是那么的死寂,门敞开着,向门外望去,门前是一条走廊,走廊边是一个小院子,院中除了有几颗桂花树,还有许多尸体,看不清妆容。
走廊边,持剑的黑夜人扔下手中小孩,孩子倒地未再有任何的动作,随之,黑衣人向赵九一这里走来。
持剑黑衣人走到门旁并未进屋,屋里的黑夜人回头与之对视一眼,他并未说话。
忽然,屋内黑衣人左转九十度,单手持刀,一个旋转式向赵九一劈去,刀未至,气先发。赵九一慌忙应招,只见他掌心向下翻转后向上急速提起,随着手掌从胸前向外推出,身前便出现了一个半隐半现的气罩,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非常地快,以至于黑夜人还没看清楚便被气罩反弹了出去,杉木做的纱窗也被撞烂了,黑衣人却似无事一般。
黑夜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手中的刀,说道:“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中了化功散,居然还有余力反抗?”
赵九一脸色一凛,说道:“前辈内力深厚,如何做了这宵小之人!”
黑衣人开口道:“我们也是受制于人!勿怨我等!”
赵九一疑惑道:“可知我乃当今驸马?”
见屋内黑衣人并未得手,屋外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开口道:“一起上,勿要和他拖延时间,以免出现变数,后果你我承受不起。”
持剑之人比起持刀者,步履还要稳上三分,功力怕是要高上持刀黑衣人一筹。见情况不秒,赵九一从床上缓缓站起,他回头看了看躲在被子里得女人,对黑衣人说道:“前辈,公主是无辜的,若两位肯放过她,要杀要剐,我绝不还手。”
持剑黑夜人阴冷地说道:“无辜?连年战乱,枉死之人有谁不无辜?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讲条件?就算你没中毒,我等几人也有信心与你一战,何况现在?你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夜太冷,太长。
情势十分危急,赵九一汗如雨下。如今这种情况,若是不管床上之人,独自一人逃生,逃出生天还有一丝希望,但公主多次不顾父母反对下嫁给他,情深意重,如今,他又怎能弃她于不顾。
赵九一思索之际,黑夜人开始有了动作,只见持剑黑夜人连发数道剑气,角度刁钻,有劈向眉心的,有劈向双脚的,也有刺向咽喉的,还有一道更是冲着床上女子去的。赵九一虽说全力施展罡气护持,但还是被余力震得连连吐血,险些没站稳。剑劈砍威力虽然不如刀,却有着得天独厚的灵巧,持刀黑衣人发出的刀劲看似势不可挡,力却都集中在一点上,只要预判出刀的攻击点,在将所有防御都集中到这个点上,便可防住,施以巧劲还能反弹回去;持剑黑衣人不可谓不老道,他将力量分散,同时攻击多个不同的点,内力不济的赵九一只得疲于应对。持剑黑衣人非常清楚,赵九一身中化工散之毒,若是没解药,两三天之内都无法回复内力,而对付一个无法回复内力得内功高手,只要慢慢消耗便可。
赵九一非常清楚,他坚持不了多久,最多一个时辰,何况还有护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赵九一眼神一肃,似乎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突然,赵九一双掌挥动,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便向两个黑衣人袭去,趁黑衣人忙于防守这个空隙,赵九一快步闪到床头,从床头衣服中掏出一个药瓶,然后从瓶中取出一颗丹药服了下去,这药是紫冲道长坐化前赠与他的,并吩咐道:“徒儿,你命里有一大劫,这瓶中之药或许能助你逃过此劫难,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服用!”。屋太大,忙于防守的黑衣人并未注意到赵九一的举动。
接住赵九一全力一掌之后,持刀黑衣人显得有些得意,道:“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天下第一也不过尔尔!”
床前之人变得沉默了,他没有说话,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
赵九一非常清楚这种药的功效,这种药需要用到一百多味珍稀草药,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并且还要炼制九九八十一天,可激发人体潜力,力大无穷,武林高手用了,短时间内更可增加上百年的功力,据说刚死亡的小猫服下后也能在短时间内活蹦乱跳,故有“九转回魂”之说。这“九转回魂丹”可谓药中的极品,其价值不言而喻。
虽说“九转回魂丹”是无价之宝,却也有其缺点,以赵九一目前的体质来看,服用之后最多不会超过一刻钟,他便会虚脱昏死过去,而且从今往后,他可能就是个没武功的普通人了,可能连普通人都还不如。
赵九一故露破绽,他想出其不意快速制服眼里两人,因为功体暂复的他发现屋外还有十来个武功不亚于眼前两人的高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昏死过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公主逃离这里,带着人他是很难施展轻功的,所以他必须解决掉所有的敌人。
持刀黑衣人果然认为赵九一已经疲惫得话都说不出口了,他说道:“何必要遭这罪,来让我给你个痛快的!”说完,持刀黑衣人脚跟发力,挥刀向前砍去。就在他自以为得手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胸前指尖大小般的洞,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倒了下去。
持剑黑衣人一怔,显然也是惊住了,仅半个眨眼的功夫,持剑黑衣人眼神由惊讶转成恐惧,“你……”话还没说完,也倒了下去,他睁大双眼,死不瞑目,他想不明白,因为倒地后他才感觉到胸口的痛楚。
高手决杀,生死便在眨眼之间,那里还能容得下半点分心。
“九一,你不要管我,你快逃,让我父皇给我报仇!”赵九一扶着的女子哀求道。
“燕子,你不要说了,我不会那么做的,要死一起死。”赵九一语气坚定。
“呜呜……”听完赵九一的话,女子竟哭了起来,也不知是欣慰还是伤心。
……
赵九一带着公主急急而奔,走廊上除了护卫的尸体便只有他俩是活人。赵九一不敢乱看,他生怕看到地上躺着的有自己的双亲,有自己那刚懂事的小妹,他紧紧的抓住公主的手,向外院跑去。
这些黑衣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临危不惧,不慌不乱。眼见进屋的两人没了动作,赵九一反而带着一个女子跑了出来,屋顶上放风的几人居然没做任何的阻拦,就这样跟着赵九一他们来到前院。赵九一自然知道他们在盘算什么,即使如此,他也只能向前。
与后院相比,前院显得非常宽敞,除了墙角有两棵树,除了一些尸体,院中什么也没有。
当赵九一带着公主来到院中之际,八九个黑衣人闪身上来,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赵九一环顾四周,发现这些黑衣人手握的都是些刀剑,而在前院大门处站着一个黑衣人,他双手傅立,并未看到任何武器,想必那人便是老大了。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赵九一那能不懂。
一阵激励的打斗后,赵九一却无法靠近那人一步,并不是那人武功造化大,而是围住赵九一的这几人实在太难缠,好似抓住了猎物的命门,他们采取了只围不取和偷袭的策略。眼见药力开始反噬,地上昏死过去的公主流的血越来越少,面色越来越苍白,赵九一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一白衣男子破门而入,门旁的黑衣人见状便跃身上墙,并未拦杀。
白衣男子也不管墙上之人,直接冲向正在围攻赵九一的黑衣人,在二人合力反攻之下,很快,一个个黑衣人便受伤败退了。
抬头望去,见墙上的黑衣人也消失了。白衣男子说道:“今晚左眼皮一直在跳,睡不着,便来看看,想不到……兄弟,都怪为兄来晚了!”
“九转回魂丹”反噬之力太猛,赵九一腿一软,一时竟没站稳。
白衣男子关怀地问道:“你怎么了?”
赵九一解释一番后,他缓缓地望向后院,继续说道:“唉…只怕是……”
就在赵九一叹气伤心之际,背后突来一掌,一看竟是白衣人所发。
赵九一满脸的失望,失望中又充满不解,他不愿相信,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竟会在背后下手,加害于他。、
赵九一吐了一口鲜血,勉强站起来,怒问道:“你…为什么?难道…?”
白衣男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哈哈,不用怀疑,都是我做的!”
赵九一含泪质问道:“我可曾亏待过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白衣男子大笑几声,面容狰狞,吼道:“凭什么你是天下第一?凭什么我是第二?凭什么你受尽众人敬仰?凭什么你取当今最美最有权势的女人,你可还记得是我最先认识她的?……为什么所有最好的一切都被你拿走了,你何德何能?到底是凭什么?”
赵九一还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说道:“除了公主,其它的我都可以放弃,我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白衣男子说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假惺惺的虚伪嘴脸!”
白衣男子继续说道:“念在兄弟一场,我就成全你和公主,让你们在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说完,黑衣人再次翻墙闪了进来,他们竟似未受过伤一般,生龙活虎。
人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妒忌之心,便会走向堕落。
赵九一笑了,笑得声嘶力竭,也许是在各种甜言蜜语中呆久了,他竟然忘了“人还有丑恶的一面”,他竟然如此地相信一个原本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