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停下!”她轻吼,不明不白的不安让她很不舒服!
“怎么了?”公子瑾双脚着地,放开了念奴娇,他们正站在一处山崖。
悬崖峭壁,陡峭无比,四周高山峻岭,险象环生,旁边的碑上刻着无底崖,三个大字。朝崖下一看,山壁上好像种着树,隐隐约约被白烟遮挡,若隐若现。
无底崖,名副其实,果然深不见底!
“哼,怎么?怕了?要跑了?”宫不屑的冷哼。
念奴娇询问的眼神射向千暮雪,他也困惑的望着公子瑾。
公子瑾双眸闪过一抹苦涩。
怕?若非念奴娇是他唯一的软肋,他何曾怕过?他什么都不怕!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四周,缭绕着骇人的气息。危险,诡异,逼人!
“啊……”终于忍受不了身体的痛苦,公子瑾紧压双眉,蹲下身,捂住腹部。
念奴娇睁大双眼,难怪刚才他好像在忍受着什么,他怎么了!
千暮雪却微微了然,公子瑾,命不久矣……
念奴娇紧紧蹙着柳眉,蹲下身,平视着公子瑾。
“我没……事……啊……”
痛!一定很痛!
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什么异样的公子瑾,一直对她温柔笑着的公子瑾,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哼!”宫双眸闪过一丝狠绝,管他什么,先杀了再说!他刚抬步向前,千暮雪却先他一步,伸出手挡在他的前面。
“做什么?”他眯了眯双眼。
“让他们最后说说话吧……”随即,是一声重叹。
宫看了眼他们,最后?好啊!就冲这两个字了!
念奴娇听见这两个字,突然陷入无尽的绝望!
“最后?什么意思?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很着急,语速很快,柳眉紧蹙。
公子瑾摇了摇头,“没事,他是在开玩笑。”他强扯出一抹笑意,紧握的双拳,指甲嵌入了掌心,鲜血滴着血。
念奴娇握住他的手,触到了黏黏的液体。那一瞬,她竟更加不安!摊开掌心一看,错愕的看了眼公子瑾,是血啊!
到底有多痛,让一个人隐忍到握拳都能出血?到底有多爱,才让一个人在自己生不如死的时候,还不愿表现出来……
念奴娇双手忍不住发抖,墨绿色的双眸漫上一层水汽,噙着泪水的大眼睛,令人怜惜。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啊!为我,都是为了我,对不对?”
公子瑾放开捂着腹部的手,覆上念奴娇的脸颊,“我……我不悔!”
念奴娇摇摇头,“可是我呢?你想过我吗?为什么要让我欠你那么多?你为什么那么傻?我甚至……”说到这里,她的话音低了不少,甚至有些无力,有些自责,与不安掺杂在一起,透露出心中的痛苦,“我甚至都没有记得你啊!”
他摇摇头,苦苦的勾唇,“现在记住了,不就好了吗?”
“可是没有用啊!你根本就什么都得不到。你好傻……”说着说着,一颗晶莹的泪珠,离开了眼眶,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
公子瑾却如获珍宝,颤抖的手指,点到她尖细的下巴,接住那颗眼泪,望着它,竟然没有了疼痛。心中的激动,早已取代了那令人生不如死的疼痛感。
“这眼泪,是为我而流的?”他笑了,笑得明亮,笑得满足,笑得激动。
念奴娇颔首,“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为什么突然会死?你别死,让我陪你,让我记住你,让我……”她想说出一句,让我补偿你。却说不出口。
说出这句话,不是亵渎了这份九死不悔的爱了吗?
“总之,你就是别死,好不好?你死了,我会……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这样说,千暮雪与公子瑾同时一愣!
特别是公子瑾,他哪里舍得她难过一辈子啊……
“不如,天意来决定,好吗?”他突然双手按在地上,想借力站起身,念奴娇快速扶住他站起来,“你想做什么?”
千暮雪更是不解,天意?他死……不是命运的转盘早就安排好的吗?他怎么这么说,他要做什么……
他缓缓向前走,一步一步,靠在念奴娇的肩上,身体虚脱,脚步无力。
“你要做什么?”念奴娇用力支撑着他的身体,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为他做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件事,她突然恨不得替他受尽所有痛苦。
“让天来决定……”他在悬崖边停下了脚步,不小心踢到一颗石子,它掉落到崖底,坠落的速度不仅快,甚至在往崖底一望时,都不可能见到石子坠落在哪……
无底崖,深不见底,令人胆寒。
宫挑眉,“你是想跳下去?”他说的话中,带着不可置信,带着期待,带着不屑,也带着丝丝敬佩……
千暮雪蹙紧双眉,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念奴娇的心骤然一紧,今天是她的心最受虐的一天!而她为的,竟是公子瑾……
“不要!不要跳下去……”她加重力道,原本就扶着他的手臂,如今更是十分用力。“别傻!不跳下去,你还能治呢!起码你还有一线生机,一旦跳下去……”
说不定就是死无全尸啊!
“如果我说,治不好呢?”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不会的!不会的!”
“等我,好吗?”他的声音,沙哑却不减温柔,将心中的绝望隐藏在心中。她起码是在意的,他已经很意外,很开心了!
念奴娇听后一怔,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带着丝丝困惑与意想不到。
“让我自私一下吧……好不好?”他的眸中,带着期盼。
她重重的点下头,尽管咬着下唇,依旧禁不住鼻头的酸涩,任由泪水蒙蔽她的双眼。
傻瓜,你真的是为了自己吗?为什么,之前没有留意你的好……为什么,你能对一个人好得这么理所当然?为什么……你只有每次她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在她身边,为她挡住风雨……
他释然一笑,“那你要好好对自己,等我回来……”
“好……”她说得很无力。
他是世界上对念奴娇最好的人啊……
公子瑾轻笑,用尽全身力气,将正哭泣的念奴娇推开。最后一眼,依旧仔细的凝望着她。
被这突然的力道推开,她不由得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却落入身后一个宽厚的怀抱,没有心思转头看去,双眼正困惑的望着公子瑾。
他最后一个微笑,是为念奴娇而绽。
看见千暮雪抱住她,也开始放下心了。
有他陪着,念奴娇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吧……
“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念奴娇睁大双眼。
那抹幽蓝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眼前,跌入了万丈深渊的无底崖。
她甩开千暮雪抱住她的手,跑到悬崖边,这奔跑的速度,好像恨不得随他一起下去。
往崖底一望,白色的薄雾笼罩,崖底的一切若隐若现,却看不清楚。
这么高的悬崖!
公子瑾,他死了吧……
三年后,风来水榭。
两层的水榭,空气中迷茫着一股杏花的幽香。
“吃午餐了……”千暮雪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放了几盘清淡的小菜与一碗白粥。
三年过去了,依旧一袭白衣胜雪,黑眸却不再带着盈盈笑意,依旧风华绝代,却多了几分严肃与淡泊。他的脚步很轻,担心上楼时她还在睡觉。
窗前,坐着一位佳人。
肤白如雪若凝脂,如瀑黑发直垂腰际,坐姿端庄,远远看去就十分吸引人。然而,仔细看她的脸庞,却全无生气,墨绿色的双眸,不带丝毫感情,如一潭死水,清澈绝美,却死寂漠然。
一声轻叹,由千暮雪的鼻中发出。
望着这样的念奴娇,他百般的不好受。
三年前,她亲眼目睹公子瑾跳下无底崖,不但没有哭,而且出奇的平静。被宫带回了花月宫,她也没有反抗。他要带她走,她却摇摇头。
说的话,屈指可数。
那一幕,想必在她心中烙下了沉痛的印迹。
若不是答应了等公子瑾回来,她想必会和他一起跳下去吧……
千暮雪是风华绝代的,他的绝美,他的能力,他的一切,都令人心动,念奴娇亦然。
可是如果有一个人,无怨无悔的为你付出,不管你做什么都默默在你身后守护你,支持你,只要你要,只要他有。望着你的时候,温柔如一股温泉,哪怕是其他对你好的人,他都会对他好,比如青琐。但他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的温柔,也只对你一人……
这样一来,再风华绝代,再惊采绝艳的人,还能与他相提并论吗?
答案是否定的。
千暮雪没有公子瑾的爱那么深,没有他的真诚,没有他的无私,没有他的……
所以,她真正的有缘人,是公子瑾吧……
“你说说话,好吗?”他蹲下身,仰视念奴娇。她却依旧不为所动,蝶翼般得睫毛,轻轻一扇都是隔了好久才会。墨绿色的双眸,死寂漠然。“哪怕是你想报仇也好啊,我可以帮你。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你还不能释怀,我就帮你为他报仇!”
宁静,依旧是宁静。只有千暮雪一人,仿佛在对空气说话……
“你说句话好不好?你是答应了他好好对自己,但是他是要你这样好好对自己吗?三餐照食有什么用?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
千暮雪说得很激动很大声,腾地站起来,表情愠怒。
这话对念奴娇起了微微的作用,她挑眉,尽管双眸依旧毫无感情,但起码有了反应,“我问你,你如实告诉我。”
这是她三年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好!”几分兴奋跃上心头。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可能是意念……凭意念就能穿越吗?”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她势必要知道真相!
“他签了一个契约,保住了你的灵魂,你能穿越,他也能,还能在这里保护你,照顾你……”
千暮雪说的语气很沉重。
念奴娇挑眉,“还有呢,代价?”
她有预感,这个代价,绝对非一般的沉重!
“不能有来世,生生世世都只能受苦,囚禁在黑暗无边的空间,任人蹂躏也不能反抗。”
嘣!
是什么坍塌的声音?是心。念奴娇的心!
她以为,是千暮雪让她有了心,因为第一次的心动。可是却不是。是公子瑾!是他给了她温暖,给了她力量,给了她支持,给了她所有……
包括给她一颗心!
她闭上双眼,忍不住心中如热浪冲击着的心,翻滚着,沸腾着,无比疼痛。
“我这三年,无数次期待他来世能好好对自己,不再这样。无数次……无数次啊!”
千暮雪扶住她的肩膀,瘦的皮包骨,“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你别这样……别难过,这样他会比你更痛的!”
安慰的话,对她起不了作用。
突然!
她睁开双眼,墨绿色的双眸呈现在眼前时,却闪着冰冷的寒芒,仇恨的目光,如一把犀利的冷刀,无情,冰冷,怨恨,决然。
“你想报仇?”千暮雪试探性的问着,“没关系,你想报仇,我会帮你的……”
她勾唇冷笑,“报仇?帮我?”她甩开千暮雪扶住她肩膀的双手,“我不要你帮忙,我要亲手,亲自,用他的血,来祭奠瑾!”
“好。”起码,她不再那么堕落,如同活死人一样,也是好的。
“雪。你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她却不知道珍惜,呵,她是想再次错过吗?”
夜如墨,月如钩,寂静笼罩了整片天空。
千暮雪摇摇头,“错过?她恐怕真的一生都活在自责、愧疚与悔恨中了吧……”
怜月冷笑,“既然知道错过,为什么还不好好珍惜,好好把握住你?”
她真不懂,那个女人错过了公子瑾,难道还要错过雪吗?虽然……让他们在一起很不好受。但好过现在吧?雪那么关心她,她倒是想着公子瑾来了……
“珍惜?她为什么要珍惜我?”
“你三年如一日的待她,还不是理由吗?”
她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如果你知道了公子瑾为她做了什么,你心中好的定义恐怕不会用在我身上了。”
随即,又是一声重叹。若是他趁人之危与念奴娇在一起了,公子瑾会安心,会放心,因为有人好好照顾他钟爱了两世的女子,可是这样对他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但是说真的,又觉得很奇怪……”怜月轻蹙秀眉,“为什么找不到他的尸体?受折磨的不是他的灵魂吗?尸体也应该在啊……”
千暮雪也蹙着双眉。
公子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