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忽然发现手中的红玫瑰那么恶心,让人作呕,反胃。可那花明明那么娇艳欲滴啊!
她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都是这红衣女所经历的种种。她想过的所有版本,都应对不上她这样的没有任何退路。
十三只是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可感觉到那一点一滴的刺痛却无比真实。她想抱住这个傻子,想去安慰她,哪怕只是慰藉她千万分之一。她从未想过,有人会把爱做到这么卑微。
卑微到深入尘埃里,可开出的花,即便娇艳,又何尝不是弹指一瞬?张爱玲发出这个感慨的时候,她的丈夫正和一名风华正茂的护士暧昧不堪……
人,总逃不过一个情字。
“你还爱他吗?”十三问,没有回答。
“那你恨他吗?”十三问,没有回答。
“你想你那未出生的孩子吗?”十三再问,依旧,没有回答。
她只是嘤嘤嘤地在哪里哭泣着,那红色的玫瑰花,让人瞬间觉得肮脏无比却又凄惨之极。
“你愿意从新来过吗?如果从新来过,你会选择错过他吗?”十三在给她选择的权利,她应该有选择的权利。每个人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包括她。
她从未回答,可十三却想给她一次机会,十三想改变这个悲惨的命运,哪怕只是试一试。
她回到那个时间,入学第一天的时间里。
她拿着入学通知书站在校门口看着烫金的大字笑的那么灿烂阳光。
十三化身成一个学姐,帮她拿着行李,去报名处报名。刻意避开他,避开郭有为。十三只是单纯的以为,避免第一次见面,他们便不会有任何交集。
第一天没有遇见,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第四天……十三刚要松下心,以为改变的时候。
王安妮却因为感冒发烧昏倒在走廊上,他再一次抱起她,再一次冲到医务室。
依旧,是留言蜚语……
依旧,是一首安妮……
依旧,是坐到教学楼的窗台上,一支红玫瑰……
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十三重复着让她回到过去。可一次又一次再次遇见,最后的结局,都是这个窗台。无论试过多少回。
十三诧异,为什么改变不了她的时间?难道她不是那个推手?
红衣女还是嘤嘤嘤地哭泣着,一直在那里哭着,再没有别的话语。
十三问她,“你,想见他对吗?为什么想见他?他的死跟你真的有关系吗?”
默默了良久,问了也是白问。她不会回答。可她为什么成为怨鬼的?按道理,她这般懦弱应该会随着无常离开,可她……
“我带你见见你的旧识吧,虽然你见过了。”十三叹了口气,实属无奈。她不愿让他们再遇到,那一分心思只是想保护她,保护这个只为红玫瑰而死的可怜人。
可现在,红衣女像知道了什么一般,并没有同之前一样,跟在十三身后。只是,站在原地,又朝相反的方向,教学楼那边走去。她不哭了,然后开始唱着歌……
事到如今不能埋怨你
只恨我不能抗拒命运
时时刻刻沉醉爱河里
谁知悲剧早己注定……
十三看看星辰,快三更了。
只是,现在,换十三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拿着那血腥的玫瑰,听着她高跟鞋一步一步踩着鼓点,听着她悲哀地唱着那首唱不完的歌。
她,又坐在那里,坐在那间教室的窗台上。将玫瑰花放在旁边,第一次,她微微地朝着十三笑了一下。
“你有表情,你有动作,为什么不愿回答?”十三不解,却才发现不对。
糟糕!
反被怨鬼附身!
“有为,你可曾想过,你当年对我做的一切,有一天,会应验到你的孩子身上?”借着星光,附在十三身上的王安妮,好奇地问着。
“你这个毒妇!我要掐死你!”郭有为几乎发狂。他无法近身,被一道屏障阻隔着。
“你记得这里吧?每次幽幽相约都在这里。”王安妮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变成鬼魂的男人,觉得可笑。“这么多年,你好像真的喜欢这个地方。十多个女学生居然都在这里与你幽约。”
安妮轻轻抚摸着那黑板,讲台,课桌,围墙。
郭有为讥讽着,“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你一个死了好几十年的鬼,还有什么能耐。想当年还不是沦为我的玩物。”
对啊,当年年少无知。被他那一片赤诚打动。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知怎地,反而觉得可悲。
“别那么说,多伤感情啊。你当年那么爱我,爱惨了我不是吗?”王安妮闻着那玫瑰花,眼里渐渐多了冰冷。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死了,你放过我吧,别再缠着我了!”郭有为终于跪地求饶着,这男人如此懦弱不堪。
王安妮一步一步走近,蹲在他旁边,用手里的红玫瑰敲打着他的脑袋。“你刚刚的硬气呢?怎么都不见了?我还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开始求饶了?”
“别害怕嘛。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不肯跟着鬼吏走,到底准备附在谁的身上?你妻子?你女儿?还是你的女学生?”
郭有为见自己求饶没有作用,直接坐在地上,看着眼中的王安妮。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初那般柔弱温婉,她变了,变得深不见底一般。
“嘘!别吵,她来了。”王安妮诡异地邪笑,不再言语。也顺势,将郭有为钉在地上。
推门进入教室的正是郭有为的妻子,当年院长的女儿。她手里,同样拿着一只红玫瑰。
“郭有为,你终于死了!终于有人替我报仇,终于有人杀了你这个畜生!”她也同样坐在窗台,痴笑着,没有泪。
可这话却令安妮大为震惊,她原以为这个女人是他们的阻碍,可不曾想着她也恨毒了他。
当年的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安妮刚想问个究竟,可她也跳了下去……
“恶瘴,还不滚出去!”十三恼怒,将王安妮赶出自己的身体。
纵身飞至那妇人身旁,还有一丝气息,便赶紧给她度气护住心脉。可那女人的灵魂却不愿回到身体。
“你,为何这般轻生?又为何手持红玫瑰?这花到底有何意义?”十三看着眼前这个灵魂,她想不明白,那样一个龌龊之人,怎会让这群蠢妇牺牲性命?
“您?不是人。”她迟疑着,却也释然。“我不是为那肮脏之人,而是为我卿郎。他的深仇终有人报,大仇已了,我再无理由眷恋这世间,只想早早离去,希望您可以帮我早遇卿郎。”
“你……这是何必?”
“大人,我知您必定为神为仙,我只求您能帮我再遇卿郎,来世必报答大恩。”她刚要下跪,被十三拦住。
可这双手一拽,十三却再次看到这个女人时之间隙,那一幕幕,何尝不令人悲哀……
我叫魏云英,他叫秦汉卿。有时同学玩笑说,一见云英便爱卿。借着鹧鸪天,戏耍着我们二人。
我喜欢他,不会遮遮掩掩地喜欢,总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宿舍楼下,扯着嗓子喊他下来,总是追着在球场打球的他,总是缠着在图书馆温书的他。而他,也羞涩地回应着。
“汉卿,等毕业了,跟我一起去金城大学吧。我们一起好不好?”
“可我想参军,最近时局动荡,国家更需要我们保家卫国。”他总是这样,不懂儿女私情,不知道哄女孩子。
轻轻地,吻着他的脸颊,害羞,红着脸问他,“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他涨红的脸更是可爱。
“喜欢就好!你愿不愿意娶我?”
“我……”
“你为难什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一颗真心。”云英双手捧着汉卿的脸颊,痴痴地跟着傻笑。
“可是……”
“没有可是,你都说你喜欢我了!大男人,说话算话!你都承认你喜欢我了!不许反悔。”说完赶紧抱住秦汉卿,让他就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天地为媒,那父母我们是否应该孝顺?他们都还不知道,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你叫我如何答应?”他那么一本正经地说着,云英更是欣喜。
“那我们下周放假,先去我家。我爸爸在金城大学,离我们很近的。”
“也好,我先去见见伯父。”
时间过的很快,我们拿着果盒去看我父亲。
也第一次看到他,郭有为。他在父亲身旁,卑躬屈膝。
“爸爸,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同学,秦汉卿。”我笑着挽着父亲的胳膊,那时,眼里只有卿郎。根本没有觉察到危险在渐渐靠近。
“你都多大了,还这样小孩子家家的。”父亲怜爱,却像不喜欢汉卿一般,不怎么理会他。“这个是我得意的学生,他叫郭有为。年纪轻轻就在《自然》发表了自己的论文。年轻有为,值得赞赏。”
“爸爸,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就知道炫耀你的学生!我可不高兴了。”一旁撒着娇,那时眼中只有卿郎一个人。
“叔叔,您好。我知道此次过来实属冒昧。但我希望,您能答应,让我和您女儿交往。我是真心喜欢她。”秦汉卿诚恳地说着。魏云英从未想过他竟然能这般坦诚。
“爸爸,快答应啊。他就是我认定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