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樱花树下的六年之约
眼前，飘着一片片白色轻盈的物体。又下雪了。雪，又下起来了！
我走在街上，享受着雪花的亲吻与爱抚，没有一丝要反抗的想法，因为，下雪天，是最美的。
樱花树还在这里，还在这个角落里，我倚着它再一次坐了下来，似乎想找到小时候的感觉，而我，似乎也找到了。
“宇婧。”
有人叫我？不可能，也许是我幻听吧……
“宇婧。”
嗯？真的有人叫我？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半遮住眼的刘海，深黑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
“宇婧，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为风，你……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因为过于激动，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我想，我应该来这里看看，好久没来了……”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丘了吗？徐为风！”我一把扑进徐为风的怀里，哭着说：“徐为风，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怕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怕你忘了我！怕你不会出现！怕……”
徐为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说：“傻丫头，怎么会呢……茗，我回来了……我记得你说的话！”
徐为风，其实……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不对？你是丘……
这枚指环，是好朋友送的。
好朋友，是我。
这枚指环，我不可以摘下来。
因为是我送给他的。
本来他们想让我去法国念书的，可是被我拒绝了。
因为他不想离开承川，怕找不到我。
因为我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我不想，也不会让别人失望！
他答应的事，是在我16岁生日那天到这里来跟我见面；这里的“别人”，指的是我。
我希望我回来那天，会下雪。
因为他回来的那天，我早等他；因为我等他那天，是我的生日；因为我的生日，是圣诞节。
想不到，虽然不是圣诞节，却因为徐为风的归来而下雪了。这个世界，原来真的好美……
“丘，为什么你早就知道我是茗，却还要装作不认识我？”我有些幽怨地问徐为风。
徐为风微微地笑着说：“因为我跟你约定的，是圣诞节那天。茗，不要再叫我丘了，我叫徐为风，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可是，今天也不是圣诞节啊。而且，丘不也是你的名字吗？”
徐为风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说：“我还是想听你叫我现在的名字……宇婧……”
“风！”我很听话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虽然，我还是比较喜欢叫他丘。
徐为风一听，又笑了，拉着我的手朝孤儿院门口走。门口，停着一辆银白色的法拉利。
法拉利，银白色的。
徐为风很绅士地为我拉开了车门，然后，他坐到了驾驶座上，也就是，我的旁边。
“风，现在我们去哪儿？”
“我家。”他笑着说。
徐为风果然是徐为风，无论是外貌，打架，还是开车，一样都不逊色。
他忽然递给我一个包装很精美的盒子。
我接了过来，盒子并不重。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很顺从地拉开礼花，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粉色蕾丝小公主裙。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徐为风，问：“这是……给我的？”
“明天晚上学校有舞会，你不参加吗？”徐为风柔声问。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明天晚上，国华高中会举行一场圣诞舞会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裙子问：“真漂亮，在哪里买的？”
“法国。”徐为风依然面带微笑着说：“是巴黎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Dennis亲自设计剪裁制作的，而且，在这世间，独一无二，只此一件。”
法国的……Dennis？他可是服装界中，站在最顶点的人！徐为风竟然能请得动他？他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这件礼服在车上，那么说，你没有回家？”
“我一下飞机就到樱花树下去了，因为我想，或许你会在那里等我。”
徐为风，不，丘，在这个世界上，最懂我心思的人，永远都是你。
“风，明天晚上学校的舞会，你也会去吗？”
“我去法国是请假的，所以，我还是国华的学生，当然会去。而且，我还会充当你的舞伴，怎么样，你不会嫌弃我吧？”
“当然不会。”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好不容易找到你又等到你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徐为风的家，是一栋别墅，虽然没有多大，但也不怎么小。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豪华的水晶吊灯、波斯地毯……
“风，你家真不赖。”我靠在沙发上说。
“是吗？”徐为风微笑着替我倒了一杯水，说：“晚上喝咖啡或茶容易失眠，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没关系的。”其实，喝咖啡和白开水，又有什么关系呢？
“宇婧，对不起。”
“啊？什么？”我茫然地看着徐为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因为，她没有跟我道歉的理由。
徐为风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说：“我走的那天，没有跟你打招呼。”
只是因为这个吗？其实，没有必要的，徐为风……
“没什么，反正你都已经回来了……对了，风，这真的是你家吗？可是我走的时候……”我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我不想提到他的伤心事。
徐为风看着我，逗笑似的说：“宇婧，你干嘛这个表情啊？你走以后，我的父母就找到我了。我搬到这个家里，也已经五年多了。”
对了，我怎么忘了，丘小时候是从家里走失的，所以他被父母找到，也是很正常的。
“那……风，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本来我有好多话要跟丘说的，可是当他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乱搭话。
“他们对我很好，你呢？你在首尔的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徐为风说着，轻轻地靠着沙发坐下，右腿自然且随意地搭在左腿上。
徐为风和顾界城一样，浑身都散发着贵族的气质。
“我？呵呵……”傻笑也不是办法，我总得回答人家的问题吧？“我很好啊……对了，风，可以把你的指环给我看看吗？”
徐为风先是一怔，然后轻轻地摘下了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递给我，与此同时，我也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把它和指环一起放在手心里亲吻了一下，再把指环还给了徐为风。
“你这样做，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徐为风把指环重新戴在了无名指上，笑着问我。
“没有了！”我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回答：“这条项链，是和这枚指环一起买的，它们好久没在一起了。”
徐为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问：“只是因为这样吗？宇婧，你也太富有爱心了吧？”
是吗？徐为风，我怎么不觉得？是你想太多了吧？
“风，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我低着头，不敢看徐为风的眼睛。
“什么事啊？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徐为风很善解人意地看着我，说。
也许，笑着的徐为风，才是真正的徐为风。
“我……”我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可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可不想破坏平安夜的气氛！老天爷，你帮个忙好不好？
咕噜……咕噜噜……
我的头已经埋到膝盖上去了……真是丢脸死了！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发生这种事情啊？老天爷，我是让你帮忙，没让你整我好不好？
为什么……没有声音？徐为风，他不会笑我吗？我用手使劲地捂着肚子，抬起了头……
徐为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只是看着我。
“你肚子饿了？”
我干笑，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从今天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所以……”
徐为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用手托着下巴说：“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这样好了，宇婧，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啊？什么？出去吃？徐为风，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
“因为这一阵子我不在家，所以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徐为风笑了笑，接着说：“宇婧，我们出去吃。这次，你不会拒绝我了吧？”
再？为什么徐为风要说再……对了，以前的时候，徐为风好像约过我两次，结果都被我推掉了……
啊？为什么我会那样？对不起……
“嗯，当然不会了。”我红着脸，跟徐为风走出了他家。
站在那辆银白色的法拉利面前，徐为风迟疑了。
“宇婧，我们不坐车好不好？”
“不坐车？难道要走路吗？”
“我想跟你一起走。”徐为风温柔里透着坚定说跟我一起走？好吧，徐为风，只要你喜欢，你想怎么样都没有问题，我陪你！
“哦……好啊，反正，我也正想沿着街一直走，吹吹风。”
“我们是出来吃东西的，不是出来散步的。”徐为风有些不满地说着，走到了我的前面。
徐……徐为风，有没有搞错？你不是绅士吗？等我一下好不好？喂……
“宇婧，快点啦！你不要那么慢好不好？”
“哦，我知道了。”
拜托，徐为风，不是我慢，是你太快了吧？等我啦！
嗯？红玫瑰？名字……听起来不太爽，有点……像咖啡厅的名字。不过，里面好温暖哦……
“坐吧。”徐为风很优雅地帮我拉开了椅子，待我坐定，他就在我的对面，坐得端正笔直！
徐为风从侍应生手里接过菜单看了看，抬起头问我：“宇婧，你要吃什么？”
“我……”我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为风，菜单在你手里好不好？我怎么知道上面有什么？我怎么知道要吃什么？
“嗯……这样好了，来一份咖喱饭，一份牛扒饭，谢谢。”
徐为风，我被你彻底打败了！有晚上十点过请女生出来还吃这个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我在徐为风身边的世间越长，就越发现他和丘之间有很大的不同……
哎，不想了！也许，是因为六年多的世间，也让丘改变了很多吧！正如金贤贞所说，人，始终会变的，不是吗？
“宇婧，你怎么不吃？在发什么呆啊？”徐为风充满疑惑地看着我，问：“是不是不喜欢？那我叫侍应生给你换……”
“不用了！没有……我没有不喜欢啊！”我连忙朝徐为风摆了摆手，说。
“哦，那就快吃吧……其实慢点吃也没关系的，这家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不会耽误他们什么。”
“哦，我知道。”
我还能说什么？只要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了。
算一算，已经六年没有在承川过过圣诞节了，也就是说，我已经有六年，没有和丘在一起过过圣诞节了。
徐为风拉着我的手，走在街上，我们就这样晃着手，像一对最最亲密的情侣。
“宇婧，要不要气球？”徐为风把我拉到一个卖气球的小摊前，笑眯眯地问我。
我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地说：“不要啦，风！那么大了，要气球干什么？留给那些小朋友吧！”
本来就是嘛，徐为风，别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嘛！
“不要怎么行？给？就一个，拿着，又不要你付钱。”徐为风说着就朝我的手里塞了一个气球。
徐为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过，说实话，这么兴奋、天真、富有孩子气的徐为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走，宇婧，我们去逛商场。”
什么？逛商场？徐为风，为什么要拉着我去？而且，逛商场这种话，通常都是女生说得好不好？
徐为风，我真是搞不懂你！你拉我去我最不喜欢的商场也就算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空着手进去，又空着手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我走在徐为风身边小声地抱怨着。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这里的衣服真是太次了。宇婧，以后你要买衣服的话就告诉我，我让Dennis给你量身订做好了。”徐为风满面春风地说。
真讨厌！竟然让他听到了，怎么办？
我开玩笑似的为自己免除尴尬，僵硬着表情说：“就是一件衣服而已，至于吗？风，你以为Dennis是你家的雇工啊？”
徐为风对我的话一点也不惊讶，相反，他显得很轻松。
“他怎么会是我家的雇工啊？不过也差不多啦！”
我真的很想问问他，他到底是干什么的？Dennis可是最顶级的服装设计师耶！
“徐为风？”
很简短却很清晰的三个字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手中的气球耶趁机飞向了天际。
为什么……会是她们？
徐为风打量了一下站在我们面前的金贤贞、林可和姚欣蓝，笑着说：“贤贞啊？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
金贤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徐为风，而是用厌恶的目光看着我，语意里充满了讥讽说：“思宇婧，想不到啊！你前几天才跟顾界城打得火热，现在又勾搭上旧爱了？”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心中有团无论如何也浇不灭的熊熊怒火在燃烧。
林可扭着身子走到我的面前，怪里怪气地说：“思宇婧，什么时候抽个空，把你那勾三搭四的本事教教我们？”
说完，我面前这三个魔女便开始大笑不止。
你们……我快要生气了，不要挑战我的极限逼我爆发好不好？
“够了！你们笑够了没有？”
徐……徐为风？他……他生气了？自从一个月前的“谢涛事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今天……
好开心，他因为我而生气了！耶！第一次，第一次耶！不过，金贤贞她们……为什么偏要找我的麻烦？
“你们好歹跟宇婧是朋友，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风，你不要说了。”我眼里含着滚烫的液体说：“跟这样的人当朋友，令我不齿！”
“你说什么？”也许我的话刺激到姚欣蓝了，她叫了一声，抬起头来想打我。
打吧，打吧！反正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所谓的交情了！
可是那只手，却没有落到我的脸上，因为，它被徐为风抓住了，然后狠狠地甩了回去。
“不许碰她！”徐为风的声音……令我有点害怕！
林可尖着嗓子说：“哟，看不出来嘛，徐为风，你还懂得怜香惜玉啊？”
“林可，说话别太难听了！”金贤贞拍了拍林可的肩膀，看着我，说：“思宇婧，我听说，昨天，有个臭小子到国华门口来还你的钱？”
“是又怎么样？”我咬着牙回答。
金贤贞很轻蔑地瞄了我一眼，说：“不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还有，你最好别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我爸妈，否则的话，你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概不负责的！”
概不负责？贤贞……金贤贞……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其实是不是威胁都不重要，反正我们之间五年多的友情都已经随风飘散了。金贤贞，你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在乎的吗？
“威胁？”金贤贞冷笑了一声，说：“思宇婧，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你要是能记住我的话，就最好了！”
金贤贞，看来我还是不了解你！也许，我对你的认识，都太外在了吧！
我紧紧地握着徐为风的手，难过地说：“风，我……我好想哭。”
徐为风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徐为风，谢谢你，对你来说，现在最好的谢礼，就是我的眼泪吧？好吧，反正你又不是别人，哭就哭吧！
“呜呜呜……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
我知道，事已至此，抱怨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只是……我真的好难受！被朋友背叛，真是可悲！
“宇婧，我们去坐摩天轮好不好？”徐为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为我拭泪的时候，用风一样的声音说。
“摩天轮？”
“对啊，你忘了吗？我说过，不开心的时候去坐摩天轮，就会重新找到幸福的感觉。”
摩天轮？对了，丘说过，摩天轮，是幸福的轮回，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
“我……好久没有做过摩天轮了。”徐为风看着我，眼里满是诚挚地说：“自从你去了韩国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坐过了。”
徐为风……我……对不起！
“怎么了宇婧，怎么到了这里，你还是不开心啊？”徐为风举着一脸茫然的表情问我。
今天游乐场的人好少哦，在摩天轮里，除了我和徐为风，根本没有其他人。
“我……”这次坐在摩天轮上，我没有想叫的冲动。我只是……想一直靠着徐为风的肩膀，一直靠下去……
“对不起。”我终于，把这三个字对徐为风说了。
“什么？”
徐为风……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三个字，可我知道！
“你去法国的这段时间，我也来坐过摩天轮，而且……不是我一个人来的。”
“那个时候，贤贞把一切都跟我说清楚了，我不知道她跟欣蓝还有林可说了什么，会让她们也那么快就离开我，所以，我就拉顾界城来这里……因为当时你不在……”
“我知道。”徐为风笑着说：“城告诉我，那个时候，你很难过，可是，我却不在你的身边……”
徐为风说着，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而是低着头，一脸的惭愧与自责。
这样的徐为风，让我忍不住……一阵阵的心疼。
“风，你不要这样，这不关你的事。”我握着徐为风的手，触摸着那枚有樱花图案的指环，低沉着声音说：“是我自己……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
“别说了，宇婧，你没有不该，一点的哦没有。”徐为风好像知道我接下去会说什么，忙打断了我的话，转移了话题：“宇婧，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每个女孩都是天使，但是要看有没有属于自己的水晶鞋？”
我很确定地点了点头，说：“我当然记得！风，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宇婧，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你’指的是谁？是徐为风，还是丘？”
徐为风的眼神是那么认真，可是我……我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宇婧，告诉我！”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回答他，他的脸上增添了一抹紧张。
“风……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你就是丘，丘就是你，不是吗？”
“哦，对……对不起！”徐为风的表情渐渐松弛，看了看四周，奇怪地问：“这摩天轮……怎么没动？”
摩天轮……没有动吗？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是这样！
我晕！这是什么游乐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晕死我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