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乌木钗
这里是哪里？眼前的景色熟悉得吓人，他甚至知道再往前走七步，有一颗颜色奇怪的地砖，他经常会挖开它，在它的下面藏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东西。
再往前走一百步，是一座假山，假山里面是中空的，他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会躲在里面不出来，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可是今天，却有某种东西占据了那里，他甚至可以清楚地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奇怪声音，很低沉，却很急促，像是动物的喘息声，可又像是人声。
他又继续向前走，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弯下腰，捡了起来，是一件女人的兜衣，大红色的，上面还绣着一朵大大的牡丹花，上面还残留着脂粉的香味，这味道好熟悉……
他像是被针刺到了一样，将手里的兜衣丢开，远远跑走，但很快又跑了回来，站在一棵大树后面，他在等，他在等一个答案。
在许久以后，假山中走出一个人，一个男人，他身上穿着官服，表情很轻松，像是刚参加过一场胜宴。
他怎么又做这个梦了？梦中的轩辕闻天眉头紧皱，却发现站在假山边的自己几乎在眨间眼长大，变成了成年后的自己。
他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什么……一炷香后，从假山里又走出一名美妇——不是她——竟是……水月！
从梦中猛地惊醒，他坐起身，发现自己的前胸跟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他低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睡得依旧香甜的水月，胸臆中被羞愤憎恨怀疑所占满……他颤抖着伸出右手，缓缓按向水月纤细美丽的脖子。
杀了她！杀了她她就永远只属于你了！杀了她！你就永远都不会再担心她会背叛你……胸中有个狂躁的声音一直叫嚣着，轩辕闻天的手指也渐渐收紧，梦中的水月因为脖子上的压力而皱起了眉……
该死！他下不了手！他猛然收回手，将右手握得死紧，“呼……”他开始大力地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眼神也渐渐恢复清明……
天……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用几乎肇事的右手用力地捶着自己的头……发出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的嘶吼：“啊……”
“你怎么了？”水月被他的吼声惊醒，看见他坐在床上，像是疯了一样捶打自己的头，水月赶紧抱住他，握住他几乎失控的右手……他的右手冰凉而湿滑，身上的衣服像是浸了冰水一样的湿冷。
水月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不停地搓着他的后背，希望能给他一点温暖，轩辕闻天在她的怀里喘息着，双肩不停地颤抖。然后在她的无慰下，逐渐平静，眼神也安详了起来。
“做噩梦了吗？讲讲你做了什么梦？讲出来就不怕了……”
轩辕闻天好不容易祥和了的眼神，瞬间又被冰冻住，“忘了……”
“忘了就好……忘了就不怕了。”
“嗯……”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直到第一络阳光照进室内，直到天光大亮……
轩辕闻天……也许真的是脆弱的……回想起晚上发生的事，水月仍忍不住心疼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才能让像铁人一样的轩辕闻天情绪几度失控呢？后来她又试探地问过几次，他一律回答忘了……
“王爷走了。”早膳后阿宝像往常一样过来伺候。
“走了。”水月点点头，太后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完全补绣好了，宫里的节日气氛也越来越浓……
“手真巧……真不知道王爷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遇上了你。”阿宝拿起水月补绣的衣服夸赞道。
水月一点也不意外她态度的愈加和蔼亲昵，门外的那两名宫女可不是当摆设用的……想到这里……水月的脸被霞光浸透。
“小王妃想王爷了？”阿宝调笑道。
“不是……”水月摇摇头，“阿宝姑姑……闻天小时候很爱做噩梦吗？”
“噩梦？”阿宝的脸色大变……“难道王爷又开始做噩梦了吗？”
“这么说他小时候真的很爱做噩梦喽？”
“他小时候被他亲娘忽视惯了，又因为那些事的刺激，虽然被先皇跟太后从他母亲身边带离，搬来鸣泉宫；但从那以后就落下了常做噩梦的毛病，最严重时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太后跟先皇为此没少头痛，幸亏他年龄渐渐大了，病也渐渐好了，这几年没听说他再因为做噩梦整夜的不睡。”
难道……他做噩梦是因为回到了鸣泉宫？他好像也不怎么排斥这里呀……水月环视周围……心中暗想。
阿宝也跟她想到了一起，“莫不是这鸣泉宫有什么问题？小王妃您收拾收拾我回去禀明太后，今天你们就搬回去。”
“那这衣服？”
“衣服在哪儿都能补，你回去补好再差人送进宫来。”阿宝显得比水月紧张十倍，也许她把这件事归于迷信，也许……她想到了一些水月不知道的事情。
轩辕闻天心里住着一只鬼！这世上只有三个人最清楚……太后那个老不死的、轩辕昊天跟她自己……太后是知子莫如母，她虽不是他的亲娘，但比谁都了解轩辕闻；剩下的两个人……是轩辕闻天的死敌——只有敌人最了解敌人。
听说轩辕闻天跟水月急匆匆地从宫里搬回来，刘若雅不住地冷笑……现在这只鬼已经渐渐复活……
“哲儿……你再说一遍……你都看见了些什么？”刘若雅拉起儿子的手问道。
“我看见了东方无情从鸣泉宫出来……父亲当时不在鸣泉宫。”这已经是他第十次回答母亲的同一个问题了，而母亲在听到答案时嘴角暧昧的笑容也越来越让他感到恐惧。
“去玩儿吧……儿子……”刘若雅拍拍哲儿的后背。
轩辕哲像是得到特赦一样赶紧往外跑，母亲……越来越可怕了……
“等等……”他将要跑到门口时，刘若雅叫住了他。
“你过来。”刘若雅招手叫他。
轩辕哲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走到她跟前时被刘若雅一把拉过去，“你还能见到你三叔吗？”
“能……”
“替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刘若雅从自己的妆台上取过一只碧绿的翡翠蟾蜍，蟾蜍的一双由硕大的黑色南珠镶成的眼睛，闪着幽冷的光。
“……”轩辕哲疑惑地看着那只蟾蜍。
“你就说我谢谢他带你出去玩，我不会忘记他的照顾的。”
“哦。”轩辕哲将蟾蜍收进自己的小包包里，飞也似的跑走了，他好害怕会再次被母亲叫住……
躺在软榻上，靠着软棉棉的枕头看书，春天的阳光透过花棂窗照在她的裙子上，印出美丽的花纹，小红折回来的几枝新开的梨花在花瓶中散发着幽远的香味，悄悄地打了个哈欠……水月回到龙吟苑才发现自己有多想这个家。
轩辕闻天自从回到龙吟苑后就再也没做不过噩梦……自己的家嘛……空气里都带着无拘无束的自由。怎么会做噩梦呢？
水月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吹到脸上的暖暖的春风都有催眠的意味，在与睡神对抗了一炷香的时辰后，水月睡着了……
轩辕闻天从外面一进屋，看见的就是她这副海棠春睡的样子，早晨被盘着发髻的长发，不知何时又被她偷偷地打散，此时像是黑色的锦缎一样铺在枕上，原本用来看的书册半盖在她的脸上，只露出光洁的额头跟微颦的眉……
拿了一床薄被替她盖好，轩辕闻天半卧到她的身边，握起她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放在嘴边轻轻地摩擦。
他居然曾经想对她下毒手……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念头，都足以让他在回想起时羞愧万分了，她该是他保护的人呀！
因为怕重温那一晚的噩梦，更怕自己真的会鬼迷心窍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其实这几个晚上，他都没有睡觉……几乎夜夜睁眼到天明。
尽管在公务上依旧尽心尽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气……其实早已经没有以往那么足了，尤其是这几日，对于朝政他越来越厌烦，对于朝廷的人事，更是疲于应付。
以往他会主动去管的事，现在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虽余威尚在，但只他自己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一只病虎，心里生了病的虎。
“不要总皱眉，这里都有一道皱纹了。”在他替她盖被子时就已经醒来，一直在看着皱眉出神的他的水月怜惜地抚摸着他眉间的那一道印痕。
“我心里的皱纹更多。”轩辕闻天叹了口气，“我好像老了。”
“你不老。”水月依进他的怀抱，玩着他的手指说道。
“老不老我自己知道。”轩辕闻天吻了吻她头顶上的发，却被一个黑色的攒子咯到了嘴唇，“这是什么？你怎么总戴着？”他摸着那根木钗问道。
“什么？”水月顺着他的手摸到了乌木钗，随手摘了下来，头上盘好的长发，瞬间散落，“是这个呀……这是我娘给我买的。从……从那以后就一直戴着，小红说了几次要换，我都没让。”
“你想你娘了？”轩辕闻天接过那根钗细看，在发现了钗的一角上的小字后，皱起了眉。
“想……”
“这钗是什么时候买的？”
“腊月的时候吧，我跟我娘在集市上买的。”
“集市？”
“就是京城的集市嘛……”
“你知道这叫什么木吗？”
“什么？”
“你看这钗的颜色，黑中带点微红，敲击起来带有金属似的声音，纹理清晰，此木名唤乌金；长在极热之地的极高之山上，山顶终年有雪，此木一年才长一寸，百年才得成材，质地似金似铁；而且此木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绝迹；最难能可贵的是这钗是浑然天成几乎没有加工过……”
“是吗？”水月就着他的手细看这根被母亲三文买到手的乌木钗。
“这钗应是女子陪嫁或者是婆家下聘时所赠之物，你看上面刻着大篆的百年好合，你们花多少钱买的？”
“三文。”
“这钗最少值三十两黄金。它原来的主人你认得吗？”
三十两黄金等于多少个三文？把三十两黄金通通换成铜板的话怕能塞满整间屋子了。
“认得……是我父亲的一个学生，名唤王学文的。”
“王学文？”轩辕闻天的脸色微变。
“是，这钗是他家道中落后卖给卖首饰的小摊的，想来他家徒四壁却单单留下这支钗，怕也是因为此钗过于珍贵识货的人又不多吧。”
“嗯。”轩辕闻天转动着手中的乌木钗，微微出神。
主子的情绪不对，宇文俨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疑惑，主子跟小王妃的关系刚刚好起来，朝中也没有什么惹他生气的事，他最近的情绪怎么会这么不稳？
默默地站在书房外，宇文俨默默地注视着站在窗边出神的主子。
玩弄着手里的乌木钗，轩辕闻天的脸色一阵阴一阵晴，脑子里不知转了几百个念头，书案上被翻开的卷宗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宇文俨。”轩辕闻天猛地推开窗。
“属下在。”
“替我查一查王学文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用查，王学文被我安排在桃园当管事。”宇文俨说的桃园，指的是京城东郊的万寿园，百姓们说的天上王母蟠桃园地下太后万寿园，太后爱吃桃，皇上便派人搜罗了大江南北十几个品种的桃树遍植于万寿园内。
轩辕闻天当日说要给王学文一个小官做，宇文俨觉得这样的人派他干什么都不合适，于是灵机一动把他安排到了万寿园看桃子。
“万寿园现在的桃花……开得很盛吧……”
“是呀，现在有些早桃已经开花了，到太后万寿时，开得更盛呢。”
“宇文，你跟东方无情说今年把万寿宴摆在万寿园吧。”
“是。”
三月十五是当朝太后东方仪的寿辰，因此，各地官员、封疆大吏齐聚京畿，京城一时间冠盖云集，到了寿辰当日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都奉上寿礼，向太后贺寿。
身为先皇长子当朝瑞亲王的轩辕闻天就算平日里再怎么不喜欢繁文缛节也一定要参与其中，以尽孝道，身为侧妃的水月也在太后的指名参加下进宫为太后贺寿。
这次的宴会没有设在皇城也没有设在皇家御园惜春园，而是设在了万寿园，正是桃花开得灿烂的时节，满天满眼满目尽是开得无比妖娆的桃花。
天近辰时，亲贵大臣们都站立在萱草堂外三三两两地说着话，等待太后宣召，好进去拜寿。
本来男女应该分开拜寿的，这次太后提前一天宣旨，说自己想看人家和和睦睦团团圆圆的，让各亲贵大臣携家眷一起拜寿。
轩辕闻天从头至尾都皱着眉，只有在看向水月时眼光多了些柔和，然后在水月背对他的时候，他的目光里又多了复杂。刘若雅美艳雍容依旧，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礼服，几乎是目不斜视地望着萱草堂的大门，对于轩辕闻天跟水月，视而不见。
水月却没办法对她视而不见，不是因为她的那一身像征着正室刺目的大红礼服，而是因为她的美丽。她是一个那么美的女人，美得让她自惭形秽；美得让她觉得无地自容。轩辕闻天怎么会不喜欢这么美的女人而选择了不起眼的她？
像是发现了她的心思转折，轩辕闻天偷偷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目光，水月回了他一个淡淡地笑容，然而她却看不见，轩辕闻天望向别处时，眼神里的犹疑。
穿了一身桃红又将桃花绣在衣袍上的东方无情，像是粉蝶一样穿棱于整个会场，与到场的每一位亲贵打着招呼，称赞每一个夫人的美丽儿女的漂亮可爱。
许久之后，这只粉蝶终于飞到了轩辕闻天跟前，他的一双桃花眼笑得几乎变成了一条窄缝，他拍了拍轩辕闻天的肩，“设宴万寿园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正愁如何要把这次寿宴办得不同往年呢。”
“临时想到的。”轩辕闻天淡淡的说道。
“哲儿呢？”东方无情在人群里找了找，没有看见哲儿的影子。
“哲儿昨天就被太后接进宫了，现在大概还在萱草堂里面。”刘若雅矜持地笑着。仿佛再多一点笑容，就会破坏掉她完美的妆容。
“哦，那我就得等寿宴开宴才能见到这个小家伙了。”东方无情笑道，“哎呀，忘了给两位王妃施礼，真是该打该打……王妃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东方无情玩笑似的向刘若雅跟水月各施了一个礼，刘若雅跟水月连忙还礼，东方无情跟水月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停留了两三秒后，又各自分开。
“小王妃也很漂亮呢，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吧？”
“嗯。”水月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会是第一次见面？我听哲儿说你曾经去过鸣泉宫？”刘若雅此言一出，其他的三个人立刻变了脸色。
“唉哟，王妃您可别害我，我只不过去鸣泉宫找阿宝姑姑，连话都不敢跟小王妃多说一句……”
“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是害你呢？”刘若雅笑道。
“我可得走了，在这里多呆下去怕是要死在王妃你的舌头底下，我死不要紧，怕得是连累了小王妃。”东方无情向水月眨眨眼，像是蝴蝶一样地飞走了。
“你以后不要乱说话了。”轩辕闻天冷冷地瞪了刘若雅一眼，小声说道。
“是。”刘若雅冷冷一笑。
其实水月跟东方无情是不是第一次见面，他也好、东方无情也好、水月也好，都再清楚不过，他只不过不知道后来水月跟东方无情又见面了……刘若雅如此刻意地提醒，怕不只是挤兑东方无情顺便给水月难看那么简单。
难道她知道些什么？不……这女人也许只是纯粹想找麻烦……然而……轩辕闻天心里那只本来就已经很不安分的鬼，更加的躁动不安了。
拜过寿之后就是宫宴，时间很短暂，太后只是浅尝了几口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席，皇上也叫人请闻天、昊天、倚天一起到上书房议事。
宾客们见这些人都走了，也都各自浅尝了几口，便各自散去了游园，在万寿园内新搭了十几个戏台，加上原有的一共有二十台戏同时演出，各种地方名戏，杂耍魔术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不喜热闹的水月避开了人群，来到花园内，这里虽也人来人往但是总比戏台那里清静许多，她慢慢欣赏着惜春园里的各种奇花异草。
但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成了这花园里的焦点，各种羡慕、嫉妒、轻视、敌意甚至是仇视的眼光让她极不自在，偏偏她看向那些人时，他们又都回避着她的眼光。
水月再也无心赏花，她躲开这些人的注目，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享受着一个人的宁静，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没有一个人独处的机会。
除非闻天回府，平时小红对她寸步不离，若不是因为不许带自家的丫环进宫，她恐怕还在小红的严密跟随之下。
单手托腮，她准备在这里呆到闻天来接她为止，她实在是不能适应这种热闹的场面，就在此时一阵谈话声传入她的耳里，听到里面不止一次地提及自己，她不由得凝神细听。
“王夫人，您看到了吗？就是她，叫什么水月，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长得是不怎么样，不过你看她怯生生的样子，最合男人的胃口了，否则怎么能降服像石头一样的轩辕闻天。”那位王夫人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你说说，像这种狐狸精，弄回来玩玩也就算了，那个瑞王爷怎么鬼迷了心窃似的给了她一个侧妃的名分，害得我们这些一品诰命见了她还要行礼。”
“那个刘若雅可就可怜喽。”话是这么说，她的语气里可没有多少怜悯之意，幸灾乐祸的成分倒是很多。
“她虽号称京城第一美人，但是却连男人都拴不住，除了王妃的空名什么也没有，亏她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的。”
“可不是嘛……”
“听说太后也很卖她的面子，留她在宫里住了有一个月……”
“太后？你别看她表面上风风光光，那个轩辕闻天刚愎自用，行事霸道，连皇上都让他三分，加上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太后也只能卖他一个人情，再说，太后也不是什么清白人物，她和那个左丞相唐子敬……”
水月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们不但攻击她和闻天，到最后连太后也不能幸免，这些贵妇人表面上温良淑德，暗地里却是这样的俗不可耐，与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没什么差别。
她站起身来，刚才肆无忌惮的两个人仿佛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她，水月向她们微微一笑后离开了她们视线，只留下后悔不已的两名长舌妇。
谁不知道瑞王难惹，她们说的话若是传到他耳里，不只是她们，连她们的夫婿也会被牵连。
水月摇头轻叹，名门世家能养出刘若雅一样的端庄却冷漠的冷美人，也能养出长舌妇……
“坏女人！狐狸精！”一颗石子打在离她不远的地上，水月一惊，望向声音的来处，一个很眼熟的十岁左右的孩子正仇视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没有打完的石子。
男孩穿着一身大红的袍子，头上戴着金冠，看起来像是哪家的贵公子，“臭女人……你过来。”
“你是谁？为什么骂我？”水月向他走了过去，男孩见她走过来，一溜烟地跑了，水月只能跟着跑，后来她发现，只要她慢下来，男孩便会停下来等她，索性她也就不跑了，慢慢地走。
“臭女人……你怎么走这么慢？”男孩双手叉腰不耐烦地看着她。
“轩辕哲，我好歹算你的姨母。”
“你怎么知道我是轩辕哲？”
“你跟你娘很像。”
“只是像我娘吗？”轩辕哲低下头用脚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头。
“你过来吧，我们在这儿说话。”水月寻了块光洁的石头坐下，这石头看起来就像是给游人休憩的，不像是原来就在这里的。
“好吧。”轩辕哲看四下没什么人，走了过去，其实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所谓的狐狸精，她长得……一点也不像狐狸精……笑起来还很漂亮，眼睛尤其好看……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不要再跟东方无情见面了。”
“什么？”
“不要再跟他见面，不要再跟他单独说话，看见他就当没看见。否则你会没命的。东方叔叔也会没命的。”
事关生命的警告，就这样从一个孩子的口中传到了水月的耳里，说完这句话之后，轩辕哲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