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府的路上,二人异常安静,这一路对于各怀心思的他们而言,格外漫长。
此次应战,不知是否会让四国都为之骚动,也不知那个让三人都挂念的文未休是否活着,更不知对于这其中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回到府内,羿琛吩咐覃威加强府内外的各种结界,端木皓轩也紧跟着羿琛不敢离开半步,两人前后进了书房。
“这一路可憋死我了。”进屋的一瞬间,端木皓轩立刻张嘴说道:“琛哥,你要知道,我现在格外紧张,真的堪比五年前那次了。今天才十二日,这还有三天,我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说出去了,可怎么办啊?”
端木皓轩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如此这般地缓解自己的情绪。
羿琛看了眼端木皓轩,“那看来这三天咱俩需要同吃同睡了,我一会儿让覃威去你府上说一声。”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依旧静静躺在书桌上的兵法的封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别啊,我还想着我那娇花欲滴的妙人儿呢。”端木皓轩连忙制止道。
“妙人儿?那要不接过来,一起同吃同睡,正巧我院子里没个像样的女人。”羿琛说着,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端木皓轩站在桌前一脸愤怒,“琛哥,你过分了啊。这几天,你若是不把我伺候好,我就不走了。”
“行了,我的轩王公,我开玩笑的。”羿琛这才抬头,从怀中掏出信封交到端木皓轩手上道:“这三日我需要闭关。”
羿琛拿起贴身的圆环玉佩,嘴里嘀咕了两句开启玉霞境的口密,只见前方开启了一扇虚空门,只留下一句,“外面就交给你了,三日后我自会回来。”就连同玉霞境一起消失在了书房。
“哎,哎……”端木皓轩话还没说出口,眼看着羿琛消失的人影,只得无奈地甩了甩手中的信封,揣入怀中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留我准没好事,我也没答应啊,就这么跑了,也真是,算了算了。”说着摆了摆手。
此时覃威强化完结界来复命,见书房只有端木皓轩一人,有些诧异。
“你家将军去玉霞境了,三天后回来。”端木浩轩看出了覃威的疑惑,解释道“这几日府内的事情就辛苦覃副将了,府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应。”覃威行了礼转身离开。
端木皓轩待覃威离开,在书桌上无聊地翻着,见晨起羿琛研读的是《古水兵法》有些错愕。
《古水兵法》正是润凉保留至今的兵法,相传若习得此兵法的真谛,守城可固若金汤,攻城势如破竹,两军交战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十年前,不知为何,润凉的古水阵被上明轻而易举所破。
据说当时上明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润凉夷为平地,显然古水阵并没有传说的那般厉害。也有一种说法,这古水阵早已失传,所以当时润凉用的不过是个空壳而已。
五年前上明着实研究不出古水兵法的玄机,有意讨好曲柔新君主,便将当初侵略润凉时的战利品,以礼物形式送到曲柔。
羿琛也由此,向端木皓辅求得《古水兵法》,日日研读至今。
对于端木皓轩来说,他看着这兵法所能想到的当然不是其中的真谛,而是那曾与他们说过古水阵的文未休。
如今已失踪八年的文未休,不光牵动着端木皓辅这位年轻君王的心,让其魂牵梦绕,无法摆脱自己那龙阳之好的怪癖,同样牵动着这同窗之友的端木皓轩和羿琛。
端木皓轩坐在书桌前拿起兵法,望着书名上的四个字陷入了回忆当中:
“琛哥,这小子身手真不错。”十岁的端木皓轩站在比自己大三岁的羿琛身后,看着面前那个从未在宫里见过的小侍卫,为了大公子端木皓辅跟三公子端木皓轹及其身后四个小跟班大打出手。
要知道三公子端木皓轹可是君后的心肝宝贝,乃是嫡子嫡孙的身份,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来必定要继承曲柔君王之位的。因此任何人都不敢对这位三公子有些许不敬,甚至连大公子端木皓辅也只有挨欺负的份。
虽说大公子为长子,但是对于一个由通房丫头生出来的公子,地位自然也不像明面上的长公子那么高贵。
再加之其生母在他三个月时,便被王后暗害致死,君王并没有过多指责君后,只是将大公子早早安排到公子所内,由太后的柒嬷嬷照看。
君后有意要戕害大公子,但碍于太后在背后照拂,私下也不敢再做任何手脚,直至生下三公子后,便开始猖狂起来。
三公子从很小便被君后宠溺有加,无论他做多少荒唐事,君后都会要求君王宽恕。
三公子三岁那年的中秋宴席上,由于端木皓辅的位置,被安排在公子席位最前方的位次上,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的桌子掀翻,更是当着太后的面要端木皓辅为自己布菜、亲喂。
君后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君王也只能默不作声,太后见君王和君后如此态度,一怒之下弃宴而去,随后下懿旨,不再过问孙子辈的事情。
自那日起,这位嫡子嫡孙便作威作福。
五岁入学堂起,更是经常对端木皓辅拳脚相加。端木皓辅从不与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出手,久而久之这位大公子就只有挨打的份。
今日正巧,这名不知宫中利害的侍卫路过,虽未携带任何兵刃,却轻轻松松三两下,将五人撂倒在地。
端木皓轩和羿琛尽数看在眼里,心想:这个小侍卫,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五个孩童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临走时端木皓轹还不忘放下狠话:“你这个狗奴才,给我等着。”
端木皓轩和羿琛上前,将坐在地上的端木皓辅扶起。
“大哥,你又何苦招惹那个混世主。”端木皓轩边弯腰拍着端木浩辅身后的土边说道。
“我哪敢惹他啊,要不是君后为他撑腰,琛哥教我的功法我怎么可能用不出来。”
端木皓辅边拍了拍身上的土,边朝着那名为自己出手的小侍卫说道:“你这个小侍卫,怕是今日也活不了了,我本就自身难保更无法保你,你快想办法出宫逃命去吧。”
小侍卫拱手依次向三人行礼,回道:“大公子,二公子,羿公子,在下文未休,就算那个三公子知道了也不敢奈何的,公子尽管放心。”
“文未休?你就是润凉那个司女的代读?”羿琛惊讶的看着这个纤弱的侍卫。
“在羿公子面前班门弄斧,让三位公子见笑了,失礼,失礼。”文未休微微欠了欠身。
“琛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话说我去迎接润凉使团时,未见过你啊。”端木皓轩拿着折扇,在手掌处一下一下的拍着,目光将面前这个清秀的孩童仔细端详了一遍。
“使团人多眼杂,怕是二公子瞟到了也未见得记得在下,不过在下可是记得二公子那马上英姿的。”文未休恭维的说道。
“哈哈哈,是吗?哎呀,毕竟当时人实在太多了,我的确也没办法把所有人记住。”
端木皓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紧忙岔开话题,道:“今日也是怪我,出来晚了,害的琛哥跟我一起来晚了,否则平时三弟他们见到琛哥在也不会动手的,最多就是嘴巴臭一点。”
“二弟无妨,今日多谢文未休小兄弟,可这刑法估计是免不了了,一会儿我去柒嬷嬷那,求她帮你打通下施行的公公吧。”端木皓辅示意三人。
“走吧,该开课了。”
茅桑学堂,乃是曲柔氏族子弟才能进入的学堂。堂内皆是各个领域的大儒大家所教授课程,可谓是万千学子都渴望求学之地。
文未休此人,正是曲柔太后特批的,润凉司女代读。
在曲柔,女子是不允许进入学堂,学习从政之道,所以只得另辟蹊径。
让自己的贴身侍卫以代读身份进入学堂,完成当日学业后,不必回公子所,而是出茅桑学堂回司女寝殿,转述夫子当日色教学内容及功课。待第二日将司女的答卷拿去让夫子批改。
以此方式,既不违背茅桑学堂的古法,也算给润凉培养出与曲柔交好的下一代万牧。
端木皓轩放下手中的兵书,不由得会心一笑,三人初见文未休的场景,犹如昨日发生的一般映入脑海。
当初的文未休,果真让三人意想不到,眉目清秀可人,身形瘦弱娇小,然而出手却干净利落。
羿琛曾私下评价:“文未休此人,脚法功力颇有章程,根本不像几岁孩童的身手,倒像是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练家子出身也未可知,我虽天生神力,现下尚可与之一战,日后怕也是不敌的。”
想到这里,端木皓轩微微皱了下眉。
现如今此人已失踪八年,若他真的还活着,自己该如何让此人留在曲柔?该如何将其招入军中?该如何让其成为继羿琛之后,第二个可以震慑三军的将领?
这些问题就像缠在一起的毛线一样,让端木皓轩一个头两个大。
倘若真进入曲柔军中,自己又如何劝王兄隐藏那念念不忘的心思,又如何瞒住满朝文武以及太后。
王兄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大公子,若是让曲柔百姓知道他们的君主有这断袖之癖,如何稳固王权民心,如何守住将臣忠心。
端木皓轩起身忐忑的向屋外走去,在外人眼中端木皓轩是一个十足十的浪荡公子哥,不干涉朝政,不结党营私,不勾结军队,每日只流连在酒色声香之中。
可是全天下,只有端木晧辅最信他,羿琛最宠他,文未休最懂他。
端木皓轩比端木皓辅小不到一岁,因为不是君后所出,因此君后对他也是百般不悦。
一日,四岁的端木晧辅,无意中看见君后竟然让三岁端木皓轩,跪在还未站稳的端木晧栎面前,供端木晧栎随意拍打踢玩。
端木皓轩的母妃竟然只能忍气吞声的跪在一旁抽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如此欺辱。
虽不知前因为何,端木晧辅依旧不顾柒嬷嬷的阻拦,跑到两个弟弟中间,让端木晧栎一脚踹在了自己身上。
“君后娘娘若想让三弟找个玩伴,以后还是找我吧。二弟如今还小,若有一日萱娘娘被逼急了,必定不顾一切的到君父面前,状告君后娘娘。而我不同,我无亲生母妃庇护,出身低贱,更适合与三弟玩耍。”
端木晧辅词话一出,俨然不像一个三岁的孩子。许是因为他从小便没了母亲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他长在太后身边的缘故,反而更明白这宫中的利害关系和生存之道。
这个三岁小孩说的话激怒了君后,但同时也提醒了君后这其中的利害。此事过后,君后极少找端木皓轩的麻烦,为此萱娘娘很是感激端木晧辅,总会偷偷去慈寿宫中看他。
二人的兄弟之情,因经常一起玩耍而越来越深,再后来羿琛和文未休的加入,更是让四个人拥有了其他王公子弟都不曾有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