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望了望身边这个温婉娴善的姑娘,不由得慨叹一声:“情之一字,最是绊人,沾之即伤,触之即苦,往往是身陷其中而不自知啊……”
听到这句话,桔梗终于扭头看向忘尘,她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敢问公子,你可有心仪之人?”
忘尘本想答一句“未曾”,可最后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应是没有的。”说完后,忘尘有一瞬的怔愣,随即便又是一副淡然如水的神色。
桔梗笑了笑,眼尾那朵蓝色也微微向外绽开,她反问道:“既没有心上人,又怎知情爱带来的只有苦痛呢?我倒觉得心里有些甜……”
忘尘看了一眼那朵微绽的蓝色桔梗,僵硬地转移了话题:“那然后呢?姑娘是否教了他医术?”
桔梗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忘尘的眼睛,然后抬头看向夜空,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不知金凤到底让不让我帮他,只好迷迷糊糊地回去了。
我路上想着:要不先把他的伤治好,其他的到时候再说。于是在他昏迷之际,我准备了疗补的汤药和清淡的食物,并将它们放在他的床头,希望能助他快些好起来,可偏偏事与愿违……
当我再次去看他时,发现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两眼无神地望着床顶,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仿佛是一具能呼吸的尸体。
我受不了他这样一心求死的态度,就端起他床头那碗分毫未动的汤药,冷漠地对他说:‘你要是还想学医就赶紧将自己的伤养好,不然就立刻离开这儿!我不想要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珍惜的人跟我学医术!’
他刚开始还有些茫然,转了转眼珠才扭头看向我,然后盯着我手中的碗不确定的问:‘只要我伤势痊愈你就教我吗?不反悔?当真?’
我当时气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会留一个要死不活的人在这里碍眼的!要不是把你当朋友,我早就将你扔出去了!男子汉大丈夫,你这幅鬼样子做给谁看!’
他愣了愣,然后猛然抢过我手中的药碗,仰头便灌了下去!不过因为动作太猛,吞咽得太急被呛得满脸通红,全然不复初见时的举止斯文。想来他明白留在这儿唯一的可能是将伤养好。
我白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哼!算你识相!你若想彻底痊愈,没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你按时服药,我保证不出三日你便能下床行走!到那时,如果你仍执意学医,那你便留下来吧。’
我将那些话说完后,只觉得近日的忧虑一扫而光,心中很是痛快,然后径直地离开了。期间我给他送去吃食和汤药,他再也不曾拒绝,只是偶尔仍会固执地问我一句:‘你当真教我?’我对此很是无语,从来都是反问他:‘你觉得呢?’
转眼间,三日已过,他也终于可以自由行走。他一下床便去寻我,见到我以后只说了一句话:‘姑娘,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我当时便笑了:‘我若说不作数,你又如何,难道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要再次寻死吗?’他没料到我会如此无赖,脸上一阵青红交错,张了张嘴,半晌后扭头便走!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快步走到他身前拦住他:‘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救了你,你不先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便罢了,还不打招呼就走,你也太不知礼了吧!’
我看他的脸色并不好,撇了撇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见他脚步不停,好像铁了心要离开的样子,我赶忙说:’好啦,不逗你了。谁让你总是不相信我,有事没事就问我是不是真的教你。我可是桔梗诶,这忘青山里最讲义气,最重诺的桔梗!我说等你好一些教你医术便真的教你!’
我见他终于停下脚步,望着他脸上的狂喜之色,心里默默地想着:我桔梗才不会像你们凡人一样出尔反尔呢!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背信弃义简直是家常便饭……
就这样,他终于还是留了下来并跟我学了医术。不过,他的伤势才刚刚好转,身子又过于虚弱,每日也只能跟我学三个时辰。
我顾念着他的身体,所以刚开始只是教他如何辨识药草,又给了他一本《草药大全》,让他熟记上面的草药习性和药理,有不懂的让他去屋外的药庐问我。临走前对他说:‘你并未彻底痊愈,不要过度劳累,不然容易昏厥。每日只需学三个时辰,将它们记牢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