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策马狂奔到一处私产换了衣裳,方才坐上准备好的公主座辇在宵禁之前回了宫。
哪曾想进了宫殿还未来得及喝口茶便看见了那正座上坐着的老父亲手执玉盏似笑非笑地撇了她一眼。
这幅作态看得她牙痛,连忙一本正经地向身后宫女吩咐“父皇来了你们怎么也没人提前说一声,现在父皇看了还得以为我朝阳宫治下不严没了规矩!”
此话一出,身后宫女跪了一片齐声说道“奴婢们知错,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熙德帝仍是慢悠悠地品茶,仿若无闻,姿态从容。
其实这么看,倒是能看出长乐公主与今上很是有几分相似,尤其那清隽的眉,大致的轮廓,为那本过分艳丽的五官添了一丝雄雌莫辩。
当今陛下年轻时文武双全,又生得一张清隽漂亮的脸庞,纳谏良言,本是云启难得的一代盛世明君,可怎奈先天中毒,注定无法实现楚家代代想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
将养了这些许年,熙德帝原本精致的苍白脸庞也被染上了岁月的痕迹,显得沧桑成熟静坐时周身一股帝王独有的霸气却是丝毫不减。
长乐挥手让那些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她的女官也随之出去关上了大门。
大殿内,只剩那容颜尚且稚嫩,却不掩绝色芳华的云启长乐公主,她静静蹲在父亲腿边,歪头像小时候那样靠在父亲的腿上,抬头满脸乖巧的眨巴了下一双大眼睛。
此时熙德帝方才缓缓放下手中玉盏,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抬手抚摸着她的乌黑秀发。
“长乐不喜欢父皇为你准备的?”
低沉的嗓音缓缓而出隐隐带了一丝疲惫,传到长乐耳中让她不禁一愣,方低笑一声。
尚未完全长大的长乐抬头看向自己已经逐渐苍老的父亲,看到他眼中那一丝疲倦与两鬓斑白方才意识到父亲也已不再年轻。
“从小到大,父皇和母后都会把世间最好的一切捧到长乐面前。
长乐也很幸福,不像朝阳姑姑,景阳姑姑一样一辈子身不由己。
可父皇,长乐是您捧在掌心的嫡公主,不想什么一辈子活在您和母后为儿臣编织的世界里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
从无人敢忤逆的熙德帝眉头轻皱,确是包容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平静的看着她缓慢地说着,语气温和。
“长乐长大了,应该明白,朕阻止你去趟那些浑水并非不看重长乐,反而仅仅只是觉得朕的小女儿现在尚还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现在的情形。
朕的长乐还是个小丫头,何必非要执着那些世家皇族之间的龌龊。
只要长乐愿意,长乐永远都会是云启最尊贵,最幸福的公主殿下。”
她的父亲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却还是满目包容慈爱。
这样的帝王是旁人都不曾见过的。
莫名的她鼻子一酸,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移话题,讨巧卖乖地与父亲又告了几个黑状,熙德帝满眼笑容满面包容的时不时应和她两句。
小心思得逞的长乐又借机和父皇闲聊了几句天下趣闻就要将父皇快速的忽悠走了。
惹得帝王走之前没好气的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骂她这个小没良心的。
不过长乐倒是捂着额头,一脸讨好道“父皇快些回去吧,父皇还有奏折呢,不能忙到太晚呀。”
熙德帝这才放过了这无法无天的小丫头,摆驾回宫了。
长乐瘫在椅子上想:毕竟父皇在朝堂上的事总是这样应付她,她也很无奈的好吧。
但总有一天,她会用实力告诉他们,她不是小孩子了。
看着父亲消瘦的背影,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逐渐消失在夜幕中,长乐眼神放空不知在沉思什么,直到身边的女官芷柔过来询问
“殿下,可要传膳?”
她方才回神,嘟着玫瑰般漂亮的唇瓣向芷柔撒娇般说着“本公主今日心情不佳!上一份樱桃冰酪!一定要!”
被小公主一对漂亮极了的凤眼盯着,又听着那甜甜软软的嗓音撒娇地说。
便是一向铁石心肠的皇帝陛下都不一定抵挡得住,更何况是她,于是芷柔无奈地违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柔声道“好”
说完,芷柔便带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出,毫无疑问,这大抵是除了她的至亲外最懂她的人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想着先前父亲说的话,她长长的羽睫垂下,遮住了那漂亮剔透的浅棕色瞳仁。
其实父亲说的对,若是她在没有那个实力前动了手,最后还是父亲为她料理后事,那时局面一定更糟。
可她真的很厌恶这种被支配的生活,很厌恶那些说三道四什么都插一手的朝中元老。
他们对哥哥是这样,对她也是这样,当年对母后更是这样,她就是不平,明明是秦家的江山,凭什么要对他们处处受制。
心情烦躁之时,窗外一抹黑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谁!”